一夜过后,翌日竟是个骄阳如媚的天气。
谷渺淼提着药箱又来到了贺西祁的住处。
他是大夫,到这边唯一的职责便是治病,所以泡在阁楼也不稀奇。
邻榭小台上,柳月眉摇扇望着翠湖。
“夫人,这谷神医也是奇怪,昨日晚上将自己不吃的菜肴拿到春水居要小莲喂给老爷,真是不像话。”
“今早更是奇怪,明明下人按照吩咐将抓好的补药送过去了,他见了又说不对,少了一味药,但是药局的人看过昨日下的药单了,确实是他忘记写了。”
“下人委屈辩驳了两句,他竟还说我们不尽职责,当真连脾气都很古怪。”
说话的是伺候在柳月眉近旁的大丫鬟松子。
谷渺淼毕竟是外人,虽然本职医者,但总要多多防备。
柳月眉颦蹙看向丫鬟。
“松子,神医是客人又懂医术,怎么可以随意顶撞,不是人家古怪,是你们礼数不周。”
柳家虽是商贾,但对唯一的女儿却教导有方,文雅俱修,柳月眉的知礼也是京中出名的。
“刚刚说谷神医多开了一味药,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被夫人教诲,松子知道是自己失言了,低头从袖子里拿出新开的药单递给了夫人。
“原来是多了味治疗疯病的药,看来这神医是要补药治药一起下了,果真与常人不同。”
柳月眉思量后将药单收起,亲自到药局吩咐那边的人一定要好好配合谷神医。
入药熬煮三汤。
晚上的时候,贺西祁竟然说话了,而且还是口齿清晰的一句。
“小莲,把治疗我病症的神医请来,快些去办。”
床边的人听过惊喜,连忙俯身答应,而后急切向谷渺淼所住的落云阁赶去。
白日那么好的天气,谷渺淼断定晚上是个朗月星空之夜。
他蹩脚的攀上了园中最高的假山上沐星观月。
这就导致小莲去到院中的时候见不到人,引来府上下人大晚上的四处叫喊。
谷渺淼倚着石墩,喃喃自语。
“真是热闹呀,不过还是热闹点好。”他的视线下刚好可以看见半个院子的景色,而这乱中的光景自然是最好看的。
只是在目及阁楼处,他却忽然直起了身子。
“阿弥陀佛,我得下去看看了。”
管家提着灯笼跑了一路,拐过假山时本想离开,但却偏偏鬼使神差的抬了抬头,这一眼吓的灯笼险些掉了。
那高处半吊着的不正是谷渺淼吗?
而他也正要下来,才呈现出这诡异的姿势。
“哎哟我的谷神医呀,您爬到那高处做什么,小心摔了。”
有人接着自己,谷渺淼下来的顺利了很多。
落地后他急忙道谢,之后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您刚刚说什么?”最近他的听力差了许多,只看得出来人的脸上布满焦灼,却不知方才在下面说了什么。
“我说您怎么爬到假山上了。”
“您医术高明,我家老爷已经清醒大半,正喊着人唤您过去。”
“不过小莲姨娘到落云阁寻不见您,这才叫上府中人四处寻找。”
说完他也疑惑,“您没有听见我们的叫喊声吗?”
叫喊声?谷渺淼还真隐约听到,不过这声音却是从春水居传来的,不然他也不会下来。
“奥,太高了没有听见。”谷渺淼并未多嘴,万一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倒是无端引起他的恐慌了。
“你们老爷醒了?那真是好事,我这就拿着药箱过去。”
见谷神医还要耽搁,管家紧忙拉住。
“您先去,药箱我让下人带到。”
既然是着急的事,谷渺淼点头便与管家一同先往春水居了。
贺府院子四通八达,从这边赶去最近的路是从柳月眉的阁院绕过。
只是二人走过的时候,谷渺淼竟险些摔倒。
他疑惑的抬起脚底,“这地面怎得如此湿滑?”
明明是晴日无雨,这边却都是湿土。
贺管家掌灯向旁边水池照过去。
“这里乃是院中最低处,又近池塘,常年池水倒灌,自然土地湿润了。
听闻解释,谷渺淼点了点头。
“您是府上管家,怎能放任女主人的院落如此坑洼。”
被外人数落,管家有些挂不住脸,哼哈着只说是疏忽了。
谷渺淼接着点头不多问,跟随管家来到了春水居。
此时的屋中已经站满了人,但气氛却透露着紧张。
谷渺淼稍作停顿在屋中环视一周,尽处便看到柳月眉焦急的迎了出来。
“谷神医,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下人来报说老爷有转醒的迹象,而且还要她去院中寻您,我听闻了消息匆匆赶来,可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谷渺淼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贺西祁是应该醒了的,但是如今却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床上,而那眼神弥散,东张西望,可不就是彻底疯了的样子。
药箱还未拿过来,谷渺淼只能上前探脉。
屋中无人敢说话,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小莲夫人,你去寻我的时候可有人在屋中照料?”
现在的贺西祁与昨日的症状全然不同,眼神呆状似天柱穴堵塞导致脑部受创,但细细品来又像风府被刺至使痴傻。
但哪一种都是需要人为操控,所以这贺西祁的身边一定有人靠近过。
小莲转了转眼睛,只是看了看原本就伺候在这里的人。
“老爷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我一人听到,但按照规矩,我出门之后她们是可以进来照应的,所以应当就是这几人在了。”
见神医忽然问这些,柳月眉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看了看屋中的下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你们几人可曾看到有人靠近老爷身边了?”
这个时候谁敢胡乱说话。
几个下人慌忙跪到她的面前。
“禀夫人,小莲,姨娘,离开之后便只有管家一人来看过老爷,但也仅仅是隔着屏风,并没有靠近老爷身旁。”
其中一人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去,而其他人也忙点头附和。
谷渺淼拖着下巴思索起来。
隔着屏风?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这个管家真的只是看看贺西祁的情况并没有做什么。
第二个就是他会隔空施针。
但这也说不通,若是刺针入穴,那为何在他赶来之后并没有发现银针的痕迹呢?
谷渺淼的眼神在屋中人的身上扫过。
这动手的人究竟是谁?
一旁的柳月眉看着他只管思考也不说话,心上焦急万分,于是小心开口。
“谷神医,您可是看出了什么?难道管家真有问题?”
这话说过,贺管家却紧张的跪到了柳月眉的身边。
“夫人,小莲姨娘出门的时候小的刚好在湖外安排守卫,见她慌张跑过这才询问出了什么事。”
“而在得知是老爷清醒过来了,小的心里高兴便到屋内查看情况,之后便如这几个小人说的,小的隔着屏风看过便离开了。”
贺管家是从前柳家的仆人,自柳府换了主人之后便跟随主家换了姓氏,所以他的话柳月眉相信。
但她正欲张口求情时,谷渺淼却对贺管家提出了疑问。
“这样呀,那你进来的时候贺老爷的状态可好?”
管家连忙点头。
“是好的,并不似如今这个模样。”
这样一说,谷渺淼可就要辩驳几句了。
“哦?我算了一下从这里到我的居处所需要的时间,用跑的也要一炷香的时间,但方才我们两人从近路到这边却走了一刻有余。”
“嘶?”
“我这脑子有些不好用,夫人您帮我算一下,这来回的时间应当是在小莲夫人发现我不在居处之前,薛管家就去寻我了吧。”
“那既然薛老爷身体没事,他又为何寻我,同时又知道了我不在居处,难道是未卜先知的本事?”
这一番分析出口,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这个贺管家真的有问题?
柳月眉的眼神瞬间眯成一条线迹,踱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贺管家的身边。
“你为何要害老爷?”
她这冰冷的话语惊的管家连连磕头。
“夫人,我没有呀,小的当真不会害老爷的,屋中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靠近床前,怎么可能动手呀。”
他这句句恳切的样子还真容易迷惑众人,但柳月眉却依旧不为所动。
“方才谷神医也说了,你若不是未卜先知,为何在小莲发现他不在居处时就去寻他了,我看是就是你动手之后的欲盖弥彰吧。”
这话说完,柳月眉立刻唤来守卫将人押了出去。
被拖走的贺管家不再说什么了,仿佛认罪了一般。
这倒是让谷渺淼再次生疑,却又理不出头绪。
屋中恢复平静,而柳娘子的眉头却没有舒展。
她转身轻柔的坐在贺老爷的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眼中尽显心疼之色。
“谷神医,贺管家我会交由衙门审问,但是老爷这个样子要如何治疗,难不成又变回痴傻无药可医了吗?”
恰逢此时那取药箱的下人赶到屋中。
谷渺淼接过箱子,自里面取出一根银针走到贺西祁的身边,在他的脑后轻轻刺入后方才开口。
“夫人,我也只能尽力医治了。”
“贺老爷这个状态并不乐观,若如之前一样先补后疗定然不成,如今我刺下一针缓解,而后再下大剂量治疗痴傻的药,能不能成也只有看天意造化了。”
他说的甚是可惜,但句句落在柳月眉的心中却如重锤一般。
如今疑似动手的管家已经被抓起来了,最后的结果也只能听官府的审问的结果。
月夜以深,柳月眉垂眸点头,之后便让人安排谷渺淼去休息了。
这一晚,还当真应了月色,柔中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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