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入院 回忆

题记:痛苦是一种约束,人离不开。

推石上山这场搏斗本身,就足以充实一颗人心。

--阿尔贝.加缪

多年后,二十三坐在熟悉的床前,再度回想那段时光,他觉得活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并没有什么成绩,非要说有什么进步的地方,那可能就是面对生活时越来越淡定。

……

在一间诊室里,二十三局促不安地坐着,他不敢抬头看医生的脸,但医生脸上却充满了自信,仿佛二十三在他的眼中连一名标准的病人都不算,只是一个需要倾诉的人,应该去看咨询师,而非医生。

“来的目的?”医生率先打破了沉默,可这句话没能吊起二十三的脑袋。

“我……”二十三的眼神开始乱飘。

“既然如此,先说说症状吧。”

“失眠?内向?老实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所谓,说说最近的生活吧。”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有时低落到想尽办法了结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您明白吗?”

“好的……我大致明白。”

……

估摸着过了半个钟,在二十三的心里,其实他也不知道跟医生说了些什么,不过他猜测,医生也没认真听,不过是根据看到自己的模样和以往的经验下个大概诊断罢了。

“你考虑住院吗?”医生略带严肃地看着二十三。

“必要吗?”听到住院二字,二十三脸上的担忧一下子浮现了出来。

“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种科室的门诊不能轻易给你下什么诊断,只能给你扣一个大的帽子:心境情感障碍。不过如果你真的关心自己的病情,就应该住院让我们多观察。”

……

思考片刻之后,比起在精神错乱中死去,二十三更害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现状。于是他无奈同意了医生住院的建议。

跟随护士坐着电梯一路上楼,二十三发现,这家医院的住院部没有大厅看起来那么令人舒适,不过他转念一想也罢,人们总是优先把让人看得到的地方做到极致,剩下的,哼,管他呢。

来到自己的房间,二十三发现,这个房间四面都是窗,不过也对,这是一间监护室。从某种意义来说,一点**都没有才是正常的。不过他也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毕竟如果在医院做傻事,院方的处境会很难过,所以他们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在二十三眼中,不管是不是出于关心,但他们一定怕担责。

换上病号服,戴上手腕带,二十三恳求护士可以换一件长袖病号服以遮住手上的伤口,但根本没用,毕竟在门诊,自己的身份还类似于顾客,提出的诉求都会尽量得到满足,但到了住院部就成了羊圈里的羊,除了活着似乎没有任何权利。不知为何,二十三认为让别人知道自己自杀失败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所以他不想让手腕上的疤痕如此明显地显露出来,不过也没办法。

“二十三,还认得我吗?”

“我刚从门诊见过你,你是我的医生。”

“哦不不,你只说对了一半,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了,从现在开始你归旁边这位医生,你可以叫他杨医生”

医生说完,二十三的眼神看向了旁边那个医生。他个子中等,身材偏瘦,脸上却有点胖,不过他的眼镜让他整体看上去还算和蔼。

二十三并没有过多在意,比起现实世界,他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即便那让他无比痛苦。不过二十三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那份独特的痛苦,身处其中生不如死,离开了又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等最初见二十三的那位医生离开之后,杨医生坐在了二十三的旁边,他看上去比门诊那位医生要爱笑,也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门诊流水线般工作的缘故吧,亦或是他本身就很乐观。

“二十三,现在心情怎么样?”

“在这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我生病了吗?如果是的话,我想要一个确切的诊断。”

杨医生沉默了一会。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答案和那位医生一样,只能说是心境情感障碍,因为你的描述毕竟不够客观,我们还需要观察,希望你理解。”

二十三可以理解医生和医院,但即便如此,也总有种莫名的烦躁占据了他此时的大脑。

在他的脑海中,总有如海盗走跳板一般的窘迫感强迫着他,但他又说不出口,因为不是所有的感受都能被以人们能理解的方式叙述出来,如果表达的不好,万一酿成更大的麻烦就不好了。

“好的,我明白了。”二十三说。

二十三全程没有直视杨医生的眼睛,不是不敢,是他的痛苦感不允许他作出多余的动作。

进来的第二天,二十三并不想接受所谓的药物治疗或者是电疗之类的什么。说实话,即便确诊精神类疾病,二十三也不会害怕,他早就做好了同悲惨命运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现在也是,过去也是。

……

回想起在家时,二十三不止一次曾尝试过了结自己的生命,四次,也许是五次,记不清了。每次,二十三的脑海里会有种即将得到解脱的轻松感,除此之外,每当他执行后,也就是处于濒死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一件过往的事,每次都有一件,不过每次都不一样。

……

这天晚上,家里没人,二十三正在给浴缸放水,同时确定口袋里的东西还在,他在想什么呢?不知道,讲实话,没人知道,就算有机会二十三也不会说的,他不是一个喜欢把痛苦复制几份分给别人的人。

水放好了,二十三没有脱衣服就踩了进去,他想,虽然人是□□地来到这个世界,但穿着衣服离开也算留下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据吧。

二十三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医院开的安眠的药,他好累,他真的好想睡过去,永远……永远……

人的灵魂有时总会处于脱离躯体的状态,这时外界的时间总是显得那样的慢,仿佛在这时就获得了一种特殊的永生。

二十三体会过这种感觉,这也可能是他常常想尝试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当然是不是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踩进水里,二十三面无表情,身体慢慢顺着浴缸滑下,二十三几乎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此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当浴缸的水慢慢没过脖子时,二十三开始头晕,应该是药物起作用了,他有种灵魂正在被剥离自己的躯壳的感觉,就在这时,回忆涌上心头……

回忆……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二十三也是一个“混混”,虽然现在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或许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干过几件,只是当时不知道什么是道德啊良知罢了,只知道跟班上的几位“大哥”一起偷吃垃圾食品、说脏话甚至欺负欺负女同学,当然男同学也有了,是一些很帅很酷的行为,放学后……

回忆才刚刚开始,洗手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把二十三拉回了现实世界,这可把他吓得不轻,他知道,电话响起意味着他必须要接,如果不接,那就是一件平常生活的突发事件,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会意识到不对,并就此提高警惕,虽然二十三不理解,但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突发事件总持有紧张的态度,什么时候人们才能意识到,突发事件也只平常的生活一部分,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突发事件,所有的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可惜似乎只有二十三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嗯,我在听,讲。”二十三拿起手机。

“……我……你要不要……,我等会就回家”电话里传来。

是妈妈,不过二十三根本无心听电话里的其他内容,他唯一获取到的重要的事就是:家里马上就要打破只有他独自一人的状态。

这意味着他必须赶紧整理好自己,越快越好,然后清洗干净自己到过的所有地方,之所以这么紧急,是因为在二十三的眼中,自杀是一件极其私密的不能被打扰的事情,况且就像他向来秉持的理念一样:绝对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分享给别人。

处理好一切之后,妈妈还没回来,还有时间,二十三还没从药物导致的头晕中缓过神来,他对着镜子,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我是一个孤儿,那我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死了。”但转念一想,这样盼着自己的亲人消失有违良知,他就迅速打断了自己这样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亲人都十分关心自己,尤其是父母,但……在二十三的眼中,因为他们不懂得痛苦的珍贵,肆意浪费痛苦的经历和时间,所以他们不是那么值得尊敬的人。

在妈妈到家前的这段时间里,二十三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他想起自己的童年,顺着往下想,总感觉那时候的爸爸和妈妈有点奇怪,那时候的爸爸和妈妈似乎并没有那么相爱,起码打记事起二十三就过着一到五跟妈妈,周六日跟爸爸的生活。

二十三的头好晕,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了新的回忆,不过他的回忆向来很奇怪,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在跟自己从分析和辩论中复盘一件件往事。

……

“爸妈现在真的还相爱吗?还是只是为了我将就罢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如果那样,我会憎恶时间的。”

“为什么?”

“我很珍惜那些让我痛苦、难堪的时间,它们就像一种约束,告诉我人生不是为所欲为的。”

“你还记得当时你劝他们搬回一起住吗?”

“记得,不过是因为每周都要跑有点累。”

“爸妈肯定觉得你特懂事,知道一家人不能轻易分开。”

“那时候哪懂离婚啊,甚至还觉得爸爸妈妈一人一套房子真厉害呢。”

说到这,二十三有种被自己逗笑的感觉。虽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但二十三总觉得有些事不该被遗忘,或者说不该被所有人遗忘,痛苦是需要被记录的,而二十三就是这个记录员,不管他是否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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