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妍毕竟书香门第，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清流，交际圈子简单，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卫纨一眼便能将她看透。
此时她目光直直地看过来，带着笃定，这是说真话的目光。
那便真是没了。
王珂妍有些等不及道：“那……玄容的事情？”
卫纨引着王珂妍向正厅外走去，边走边道：“你王家书香世家，你本人也颇有才学，想要洛京中配个什么样的才俊不行，为何却偏偏看上他了？”
本也是天之娇女，却甘愿为他伏低做小。
“我……”王珂妍被卫纨带着走出回廊，被阳光一晃，大脑登时有些空白。
她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到今日陷得如此深了？
“韦郎他与那些富家子弟不同，他有志气，他不流于俗，他孝顺，又能吃苦，将来定能被圣上器重，有大好的前程。对我……对我也是百依百顺的，温柔得很。”
王珂妍又想起韦玄容那些好来，脸上洋溢着满足。
卫纨着实有些看不懂她了：“他若是有志气，能吃苦，不流于俗，便会高兴地接下陇西节度使这差事。这陇西，虽说是苦地方，穷地方，可心怀抱负之人，定是想在此做些成绩出来，证明自己的。可他却避而不及……”
王珂妍打断道：“他，他是为了我！不想让我吃苦……”
卫纨笑了：“若不想让你吃苦，却让你低三下四地来求我？今日是他让你来的罢？不然你又如何知道，我在其中的作用？”
明面上，为难他的是宣帝，可不是卫纨。
行至水廊间，一时景色出奇地好，锦鲤在池中游得欢。
王珂妍却被那一池跃动的澄黄色搅得心乱如麻。
心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说，韦郎变了。
她这几日太困惑了，可也不知道去问谁，此时卫纨愿意说上两句，她也不管那许多了，直言道：“其实我也不知……只感觉他近日来变了许多，但我想，多半是封官的事情让他颇受打击。若是你能帮忙，把封官的难题解了……他，定还会回到从前的吧？”
说罢，眼神带着些求证看向卫纨，像是要得到她的肯定。
卫纨又哪有不懂的。
看到王珂妍，便像看到从前的她。
平心而论，王珂妍也并非多么坏，只是一直被蛊惑着，慢慢地，便陷进了漩涡中去了。
卫纨低头，顿了顿，平静道：“若是我没记错，过几日便是你们的订婚宴了，卫府上是收到了帖子的。韦玄容的事情，待订婚宴后，若是你还想为他求情，那我，便去求我的父亲，帮他免了陇西的差事。”
这是卫纨的决定，并未给王珂妍留机会反驳。
“你问我的问题，并非我不想回答，而是我的回答，你此时不会懂的。等一切发生了，你自己便会懂得了。到了那时，我也无需再回答你了。”
她太了解韦玄容了，那日他都能跪下向她求饶，定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也铁了心不去陇西。
若是如此，自己拒绝了他，他必会想其他办法去翻身。曾经他辜负过沈家一次，来日，若是踩着王家去为自己争取利益，也会是驾轻就熟。
谁沾上这条毒蛇，都是会被他咬一口的。
王珂妍，也终将有清醒的那天。
“我还有事，恕不远送了。若你还想再欣赏欣赏我府内的精致，也都随意罢。”
说罢，卫纨便转身，向卫远上课的水榭走去。
走到半途遇上小跑过来的春岩。
卫纨今日一早便让春岩亲自出去送信，备上慰问品，并告知阿梅明日会接她一同去郊外为杨理下葬，事后还要去趟云栖阁。
此时见她回来了，便也迎上前去，只听春岩道：“小姐，看这王家小姐看着对韦进士一腔热情，那韦进士……不会还是要翻身的吧？”
春岩已经看出卫纨似是对韦玄容有仇，断断看不得他好。
卫纨笑道：“你且等着看便是。他这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都无需费心设计，他便会自投罗网了。”
……
次日，韦家。
王韦两家的订婚之事在即，虽然韦家没什么家财，能拿出的东西属实不多，但韦母终究觉着，儿子婚姻之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又攀上王家，是脸上有光的，于是也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来。
韦玄容这几日无事便去平康坊消遣，哪里还关心与王家的婚事，今日一早又是无精打采地出了屋，看见韦母在院中堆放的一应要抬去王家的物什，便觉得心烦。
韦母好不容易抓着儿子在家，“玄容，你看看，可有何不妥的？几日后便要定亲了，娘见识少，怕是会露了怯去。”
“娘，歇歇吧，届时是在王家办，他们王家什么都有，哪又用得着咱们费心了？”
韦母好几日瞅不见韦玄容人影了，也没有关心过婚事，此时见他竟也如此不上心，有些气急：“我不也是怕你被看薄了去！你是娶新妇，不是入赘！”
“我从小把你拉扯大，可是容易的？！如今到了我风光做婆母的时候了，却还要让人看不起么？我看啊，我就是苦命……连我儿也要寒碜我！”
韦玄容最受不得母亲如此说，登时便软了神色，轻轻抚过韦母的后背，做道歉状：“是儿子思虑不周，让母亲担心了，母亲莫急，儿子看着，母亲准备的东西甚好……”
韦母：“当真？”
韦玄容：“当真。咱们也不必太过谨慎了，若是态度过于谦卑，也是会被他人觉得，矮了王家一头的。”
韦母一想也对，本就门第比王家低了，若是还处处谨小慎微，那在姿态上也让人瞧不起。
韦玄容只想着说话应付韦母，好快些去和妓子们相会，此时看事情稳住了，便快步流星出了门。
连日来饮酒作乐，韦玄容白日里也昏昏沉沉的，总觉得有股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滋味，他上瘾了。
连着走在街上，也是没精打采的，对路过的人和风景全无在意，只脚步急匆匆第想快些到平康坊。
没成想便一下撞在了他人身上。
就听对面传来一句刺耳的呵斥：“放肆！走路不长眼，冲撞了我家姑娘，还不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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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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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费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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