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屏风

第二十章屏风

尚未到东壑国京畿,已经是红绸遍布,进城之后,处处张灯结彩,一派热闹喜庆。

见西峰国和亲的车队远道而来,东壑国的百姓们纷纷拿出刚做好的蒸糕,捧着热粥,请西峰国的人吃。小孩子格外胆大,也不知不能够随意搅扰和亲公主的车架,手臂上挎着篮子就一路冲了过来。刚想跳起来拉开马车的车窗,就被人制止了。

在举办婚事一事上,西峰国重礼,东壑国重乐,完全没有新娘子在嫁人期间不能露面一说,有的人家甚至会特意让新娘乘着轿子在城中绕一圈,叫邻里乡亲都知道自家娶到了美貌贤良的姑娘。乐真此时带着帷帽,即使车窗被打开也不会叫人瞧见面容,但是祝雩仍旧担心她适应不来,便一早准备好拦下众人的好奇心。

“小姑娘,慢着。”祝雩利落地跳下了车,她一身红袍,长发束起,还戴着镶了金玉的发冠,满面春风得意,叫人想错认成侍卫也是不能。

那小孩子被她一叫,虽然没觉得害怕,却也是瞬间不敢再乱跑了,预备往车上扒的手也收了回去。

“马车这么高,你又挎着篮子,跳起来很危险的。”祝雩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小姑娘和车窗之间。

“那我再不跳了。”小姑娘甜甜地笑了起来,把篮子递给她:“这些,请你们吃。”

祝雩一个年俸颇高之人,虽然感佩百姓们的好意,却也不好意思真的收人东西。所以没接过篮子,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将篮子又往前递了递,“这是八珍喜饼,请姐姐吃。”

八珍喜饼,具体是哪八珍,祝雩并不知道,但是喜饼的味道和寓意都很好,是东壑国婚宴上必备的主食。不用想,今日的婚宴必然会备这个。换言之,她和乐真绝不缺这个。而且这喜饼不能乱接,新人一旦接到了手里,就是一定要吃完的。

可是这又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若是直接拒绝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正在她犹豫的时候,背后的车窗传来“咚”一声,乐真敲了一下车窗。

祝雩立刻心领神会,只取了一小块喜饼意思了一下,又从兜里掏出了些散钱分给了小姑娘和其他热情迎接他们的百姓。

回到车上后,乐真朝她伸出了手。祝雩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谁知那人第一次抽出了手,还反拍了她一下,“喜饼。”

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喜饼此时正被祝雩叼着,她都咬了快一半了。

是的,这喜饼需要大口咬着吃,象征着大吸喜气。

“我咬过了。”祝雩含混不清地道。

乐真仍是伸着手。

祝雩以为她没听清,仍旧是叼着饼,努力咬字清晰地说了一遍:“我刚说我咬过了。”

“没关系。”乐真的手往前摸索着,顺着祝雩的袖子摸到她的手腕,轻轻搭着她的手腕借力站起来后,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

祝雩高出乐真一些,乐真便估摸着微微踮起脚,搭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攥紧了她的袖口,另一只手半掀起不知何时换回来的盖头。

祝雩有一种整个人被慑住的感觉,呆滞在了原地,她感到齿关一松,乐真竟然直接将饼咬走了。之后囫囵一口,匆匆嚼了几下后,艰难地咽了下去。

“你……”祝雩赶忙拿了水袋递给她。

“不能喝。”乐真推开了水袋,“你也别喝。”

祝雩经她一提醒才想起,这喜饼不仅要大口吃,吃过之后还不能喝水,未免“散喜”。于是便转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我不喝。”

虽然看不到乐真的表情,但是祝雩觉得她一定是严肃又认真地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丝毫不觉得方才是一种极为亲昵的行为。神祠中,应该从不教这些,所以乐真大抵是不知道的。

乐真不知道,自然无心。

可自己却被搅得意乱情迷。

乐真这无形无意的撩人并不于此止步,而是在整个婚仪的过程中无处不在。

祝雩之前一直以为尚书院中,虽然多恣肆之人,但是所有人处事却无比尽心。直到遇见乐真,才发现,尚书院属实称得上散漫了。作为一个西峰国人,在东壑国的礼制上,竟然懂得比祝雩还多。

当乐真那样用心地对待典礼上的每一个细节时,总是给祝雩一种她用情至深的错觉。

像是精心准备了许久,只为今天毫无缺憾。

所以她总是心中怦然,却又因不知该如何回应而手足无措。

吉时将至,祝雩和乐真在司仪的祝祷下,进了寝殿。她一直以来的错觉,也正是在此时被打破——她骤然却发现自己的床榻中央,凭空多出一张巨大的屏风,将大红的“囍”字从中隔断。

不用问,一定是乐真安排的。

若非她下令,没有人敢擅自作主。

祝雩突然觉得委屈,心中也有些堵得难受。

“这是何意?”祝雩直接问道,“你我已经成婚,何故设屏风于此?”

乐真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你一个人住惯了,怕你不自在。”

换做旁人说这话,祝雩是一定要不饶人地回一句:“我看你是怕你自己不自在。”但是面对乐真,她却无法如此说。

而且乐真也没说错。

这些天同车,祝雩确实不太习惯身边有人。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也总是以未成礼为由,率先就去了隔壁的厢房,甚至没给乐真挽留的机会。唯一一次二人同床,是因为那驿站确实太小,但那天晚上祝雩一直醒着,几乎没合眼。

乐真是知道的。

祝雩那时没想太多,只实话实说是从没和人共过床榻,所以不习惯。没成想,乐真便记下来,直到今日。

见人久久不语,乐真忽然开口道:“就今日。”

“什么就今日?”

“明日,我可以搬出去。”

原来她竟然是以为自己不情愿到了这般地步?

祝雩心中无语了一阵。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屏风,是悬挂式的,便走过去将系带解了开来,整个屏风“哗”的一声落了下来。将要落在床榻上的时候,被她用力一掀,便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感受到她的动作,乐真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你会睡不好的。”

“你放着,我们两个都睡不好。”说着,她走回去牵起乐真的手,同她一起坐在床边,“你不用搬出去,以后就住在这里。”

乐真道:“所以你是真的同我成亲?”

祝雩反问:“那你难道是假的和亲公主吗?”

乐真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干涉你。”

祝雩被气笑了:“你不会想说,我喜欢什么人,带回来怎么样都行,把正妻之位留给你就行了?然后朝廷明面儿上过得去就好?”

乐真其实还真打算这样说,但是可能没有她这么咄咄逼人。

“难怪你说,不是他就行。”祝雩觉得自己真是修史的时候被拘束太过,以至于稍微被人一“刺激”,就容易想东想西。

乐真选的,明明只是“和亲”而已。

她却以为,她选的是自己。

祝雩:伤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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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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