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渡河吧,不要再拖了。”天空中张开的巨伞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带摧山毁城的威力,淹没了河边大半的军队,魔礼红站在河的对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河水中挣扎的军士,“那会引雷的败下阵来,他们就没有抵抗能力了。”
“切,和我们在北海对付的那些相比,区区农夫,何足挂齿?都怪大哥你非要劝降,我们才耽误了那么久。”魔礼寿摸着肩膀上的小花貂,一脸的不耐烦,“我的宝贝儿都饿坏了。”
站在人群最后边的魔礼青抬头看了一眼呲着牙齿,看着对面都快流下口水来的花貂,伸手指了指河对岸,终于下令:“优先捉拿姬发父子,死活不论。行动——”
他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荡,魔礼红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挥手,阵前的混元伞再度撑开变大,在黄河中掀起的更高的巨浪,浪花呼啸而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拆掉了西岐在河面上的防线,岸边的防线也被破坏殆尽。
浪花几度冲击后退去,被重创的西岐军对于渡河的巨人,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少数幸存者从浪卷起的泥沙之下爬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已经到来的商军碾压成肉泥。
“少主,快走!”吕公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拼尽全力从泥土中拽出被埋了一半的姬发,将弓箭递给他,“我和雷震子帮你断后……这里守不住了,你一定要逃回西岐城去!”
姬发觉得肺里都是泥,他在拼命的咳嗽,想要快些把肺里所有的水和泥沙都呕出来,喉管的堵塞感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来不及拒绝就被吕公望扶着,踉踉跄跄的骑上了雪龙驹。
“姬发,主公还在家等着你,你得回去护着他!”
姬发在马上有微弱的挣扎,他显然是想下来和西岐军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可是吕公望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巴掌拍在了雪龙驹的马臀上,雪龙驹吃痛跃起,带着趴在身上的姬发,朝着加西岐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所有人,拦住他们!”
雪龙驹日行千里的速度,让姬发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勉强在它背上拉稳缰绳才没被甩下去,吕公望的声音在他身后模模糊糊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咆哮般的喊杀声——姬发眼框酸涩到像要裂开了一般,可是却干涩的无法挤出一滴泪来。
“姬发,你跑不掉的!”
魔礼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根本没有与岸边剩下的西岐军纠缠,目标很明确的直接追着飞奔的雪龙驹而来。
雷震子见状立刻转头去阻拦魔礼寿,却被他背上的花貂一跃而起扑翻在地,两个妖物在泥地里缠斗,一时间分不下胜负。
雷震子被阻拦,魔礼寿和魔礼青直接越过他,继续朝着姬发追来,两个山一般的巨人一前一后,踩踏着地面奔来,飞快的缩短着和姬发之间的距离。
姬发撑着雪龙驹的脖子爬了起,回身搭弓,箭如连珠一般朝着追来的魔家兄弟的眼睛、脖子、脚腕、手腕这等脆弱的地方射去。
可是弓箭在法器面前显得格外脆弱,大部分被打落,成功射中的几支剑也只堪堪的穿透了他们的皮肤,没办法造成一点实质性的伤害,只能轻微减缓一点他们的前进速度。
快到了!
西岐城近在眼前,姬发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军士,城墙上守城的皆是重新穿上战甲的老人,甚至是妇人,这些本该被保护的人,此刻却站在城墙之上,哪怕知道自己是蚍蜉撼树,也没有半点退缩。
“火油准备!保护少主进城!”
有人在城墙上大喊,等到雪龙驹冲进城后,立刻从城墙上推下了大量的瓦罐,罐中装着黑色的火油,随着碎裂的声音将城墙根全数浸泡。
火把落下,引燃出成片的火海,把城墙彻底包裹起来——
魔礼寿先一步到达城门,最先被火焰烫到了脚,他疼得跳了两步,彻底被激怒,抬手一把挥飞了站在城头上的一队人,在他身后,魔礼红的大伞再次张开,遮天蔽日,竟然将燃起的火焰全数吸入其中。
“垂死挣扎。”
魔礼红冷冷的哼了一声,轻松的走过焦土,一脚踹向城门。
用攻城木都不能轻易撞开的铁门,此刻在他面前脆弱如纸,应声碎裂,碎裂的铁碎片飞溅了一地,像飞镖一般射杀周围的人,直接清空了城门口的防御。
“捉姬发,不要管其他人!”
魔礼寿缓了一会儿,脚底被灼伤的疼才过去,他被搓了搓锐气后心里不爽,在后面气势汹汹的叫喊,和魔礼红一样一巴掌拍到城墙上,把上面驻守着朝他们射箭的士兵拍下来了一片,全部摔到了城墙下再无声息。
姬发回头,眼眶通红。
人们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魔家兄弟踩踏之下无人生还,法器的法术所过之处,也寸草不生……原本在城墙两侧等待收割的金黄的麦田,如今也在火焰中化为了一片灰烬,而原本早上还在和家人谈笑的人,如今只剩下残躯半幅,坠落在城墙边上面目全非。
“住手!停下——”
如此惨状彻底刺痛了姬发的双眼,他勒马回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魔家兄弟咆哮,“放过无辜的人,我跟着你们走,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
“你?还不够,姬昌在哪儿?把他交出来!”魔礼红看见姬发停了下来,也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追,仿佛一点也不怕他逃跑似的,左手收回了法器,看向姬发,“我要将你们父子二人绑回朝歌受审!”
“……父亲不在城中,如今西岐的主公是我!所有皆我一人承担!”
姬发紧紧地攥着缰绳,他手心里面全是汗,不知道自己撒的这个谎会不会被识破。但是他直觉的觉得,魔家兄弟的目标应该只是他,至于要抓父亲,大概率只是一句口头的震慑。
“罢了,那个老头儿也不重要。”果不其然,魔礼红在听到姬发这样说之后,也没有非要去寻找姬昌的意思,他抬起手来,将手中的伞重新往空中一丢,法器立刻旋转着上升,引起来一阵狂风。
风掀起了尘土,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姬发条件反射的抬手挡住眼皮,避无可避。
风越来越大,朝他席卷而来伞风中生出了几根犹如手一般的丝线,迅速的缠绕在了姬发身体上,将他紧紧的捆住,从雪龙驹上拽了起来。
“唔!”
法力所形成的丝比普通的绳索捆缚力更强,姬发几乎是在被捆到的一瞬间就觉得呼吸困难,全身被死死的压制住,完全无法挣扎,只能随着法术绳索的牵引往上移动。
越靠近伞底的地方风力越强劲,姬发感觉肺中的空气都要被抽空了,他觉得呼吸困难,身体也在缺氧中抽搐,眼前泛出一片白光。
大概真的要死了吧……姬发心里骤然间涌上一股浓烈的悲伤,他还是没能守住西岐的疆土,他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在闻太师的军队面前,他太过弱小,简直不堪一击。
他横生出阵阵后悔,如果自己早些投降,或许能保下所有人——能安顿好垂垂老矣的父亲,守护住那些总角之年的小孩儿,等待丈夫回来的妇人,一起在战场坚守战士……还有,殷郊。
好像答应殷郊的事情真的没办法实现了——
在伞吹起的风中,姬发终于窒息,他的脸憋成了酱紫色,逐渐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思绪也越来越模糊,耳边是阵阵嗡鸣声,它们越来越响,最后像敲钟一般发出了咚的一声重击,一切归于平静。
姬发……
姬发——
“姬发!”
寂静之中,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随后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割裂声,空气重新回到肺中,天地再次旋转……意识回笼,剧烈的疼痛从胸腔里传来,一瞬间吸入了太多空气,导致整个肺难以负荷。
姬发摔倒在地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姬发,快起来!”
耳边再次炸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姬发像回到了冀州城的火堆之中,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冲到他身后,将他拉上了战马。
原来不是幻觉。
“你居然在西岐!”混元伞伸出的束缚被鬼侯剑锋利的剑刃砍断,魔里红被迫收起了伞来,定睛一看认出了冲过去拉起姬发的殷郊,“速去禀报太师!殷郊找到了!正好一抓抓一双!”
天空中传来琵琶弦的响声,魔礼海也赶到了……他拨动着琴弦从天而降,琴弦化作一道道尖锐的光线切割着空气,朝着殷郊和姬发扑来。
魔礼红配合着抬手,被殷郊短暂打断了施法的魔伞也重新张开,光线再次被它遮蔽,无数细丝线卷土重来,像是扭动的灵蛇。
殷郊拉起姬发往后跑去,全力躲闪着呼啸而来的弦音,弦音堪堪擦过他们的衣角,触碰到地上立刻划开一道焦黑的裂缝。
“两个黄口小儿,你们跑不掉的。我的弦音不打到目标绝不停下!乖乖束手就擒吧!”
正如魔礼寿所说,那一条条弦音像有生命似的,随便殷郊拽着姬发怎么躲闪,他都会再重新追逐上来,而雨伞发出的束缚绳索在周围旋转,逐渐缩小他们躲闪的范围。
照这样下去,他们要么被绳索捆住吸入伞中双双丧命,要么一起被琴弦切成两半难逃一死——
“殷郊,别管我了,我跑不动了……”姬发终于力竭,在拖着病体战斗这么久,又九死一生从黄河奔袭逃回西岐城,他的体力已经耗尽,“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带着我父亲快离开这里。”
殷郊拽着姬发的手一顿,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回身一剑砍断了最靠近他们的一根束缚绳索,完全没有放开姬发的意思。
“姬发,我做错过很多事。”
殷郊希望他们相处的时间能更久更长一些,让他待在西岐那样暖洋洋的阳光下能更长一些……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西岐的阳光没有办法永远照在他身上,他和想永久相伴的姬发之间,也只剩下了这最后伶仃的几秒钟。
“但我从没停止过想要爱你。”
千言万语最后汇聚在一起,呼啸的风声之中,殷郊只听得见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盯着姬发的眼睛,从他瞪大了的眼睛中看到了怔愣。
而后,有一丝复杂的喜悦在这怔愣之中一闪而过,最后化成了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候的惊惶。
“不——殷郊!!!”
殷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着姬发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而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扑下来的法术弦音和致命的伞索。
轰隆!
法术犹如一把斧子劈了下来,破开了脆弱的人类□□,剧烈的光芒笼罩在殷郊站着的位置,瞬间将他吞噬淹没。
剧痛袭来,法器带着法术灼烧了殷郊的全身,他只觉得眼前被白光充斥,失去了姬发的身影。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再看一看姬发的脸,可是法术烧穿了他的瞳孔,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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