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穿行于喧嚣的街巷之中,车轮轻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与周遭的市井气息交织成一幅生动的民俗画卷。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繁忙的街道上。
路旁,孩童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如同夏日里最清脆的铃铛,无拘无束,纯真无邪。这里的百姓们的生活虽不奢华,却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生活的满足与期待。
“藏好了吗?我来找你们了哦。”清脆的女声在巷尾响起,面前的孩童嘻嘻闹闹地躲藏起来。一个遮挡着脸的男子倚靠在树上,远远地默默看着。
“平安姐。”晏清唤道。
女子一听声音猛地转过身子来,露出她那张精致的鹅蛋脸,她一眼就看到和晏清结伴而来的燕晚霁,笑得神秘莫测。
“小晏子!”
噗,这是什么称呼,燕晚霁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晏清很无奈,但还是应声。
“不用你介绍,这位便是名震阳城的琅琊王殿下吧。我是美满院的院长唐平安。哎呀哎呀,我们小晏子都养肥不少,劳烦您招待,他心情看上去都不只好了半分......”
眼看着唐平安还要说些不着调的话,晏清黑着脸打断她:“平安姐,我盘完账册了。”
唐平安招呼着马叔和燕晚霁到院中坐下,沏下一壶茶,弯着一双大眼说道:“劳请二位在此处稍作等待,若是想要四处走走,叫靠在墙上那家伙就是。小齐子!招待贵客!”说罢便与晏清到书房内商量账册之事。
书房内,晏清把账册摊开,叹了口气,“怕是不能再撑很久了。”
唐平安闻言也没有沮丧,反而劝解起晏清:“别叹气了,正是好年纪,怎总是像个老头子一样。总能有解决的办法,我那里还有些首饰......”
“平安姐,不能再动了,那是你最后的嫁妆了。”
“......你还不是一点娶媳妇的钱都没攒下。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苦不能苦孩子。总是会有办法的。”
唐平安自脱离唐府已经过了七年,父亲勃然大怒与她断绝关系。母亲心疼她,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最后把先前备好的嫁妆里的首饰银票给了她。想着如果银两花完了,她会知难而退。这两年民不聊生,四处灾祸频发,阳城多了好些灾民弃童。孩童几乎全部被唐平安收养到美满院来。
这些年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唐平安要放弃好好的太傅千金不做,放着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不嫁,偏跑来这受苦。
但她既然看到了民生疾苦,又怎么能闭上耳朵不去听那哭声。
她一点也不后悔,如今她很幸福。七年的时间过去,从美满院走出了很多孩童,有的像晏清一样考上状元在朝为官,有的背上行囊四海而行,有的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努力生活。虽然大多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美满院也总能拿到一些五湖四海寄来的募款。还有像晏清一样留在常在院里帮忙的。唐平安觉得当的起“美满”二字,她为所有人骄傲。
所以神明啊,让他们继续下去吧。
书房里气氛像是滞水,唐平安努力活跃这沉默的空气,问道:“和琅琊王殿下相处得怎么样?”
晏清抿抿嘴,他的眼睛里满是柔情,“一如既往,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是她的灵魂依旧坚韧强大,温柔善良。”
“所以啊小晏子,既然如此欢喜,为何不再靠近一点呢。”
晏清微微侧身看向窗外,燕晚霁正框在窗景中,他涩声说道:“她是悬天日,我不过受过光的恩惠,能区步跟随已是幸事。怎敢......”怎敢肖想更多日光。
院子里,燕晚霁早早就注意到了靠在树边的男子,光是用看的,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而且时刻保持着警惕,不像是寻常护卫。
只是顺着唐平安的手扫了他一眼,他锐利的眼神立马对上燕晚霁。他大走了过来,正当燕晚霁有些防备时,他一板一眼地开口:“你,很强。我是齐全。”
燕晚霁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和马叔对视一眼,有些无措地应声。
“我带你逛美满院,美满院很好,唐平安很好,晏清也很好。我们在这里都很开心。”齐全继续板着脸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燕晚霁完全没有应付这种人的能力,马叔忽视了她的求救,自顾自地低头饮茶。
燕晚霁只得随着齐全逛起了小院,“这是学堂,方圆几里的孩童都可以来这里念学,唐平安和晏清懂得很多,教得很好;这里是饭堂,我们一起在这里吃饭,还经常给百姓施粥;这里是孩子们的居所,他们都是被唐平安捡回来的孩子;我和唐平安住在侧边的小屋。”
燕晚霁听得很认真,打量半天,问他小公子住在哪里。
“晏清不住这里,唐平安说以前院子小,孩子没地方住,他就搬出去了。”
齐全停下脚步,像是在思考,然后他猛地转头,说道:“这里很好,但是要维持不下去了。我听到晏清经常对唐平安叹气,说是缺钱。我很能打,我帮你打人,你能不能帮帮他们。”
怪不得这几日她总能看到小公子皱着眉头,想问又怕自己越礼。
几个孩子欢笑着冲进门来,眼看着要撞到燕晚霁,她温柔地扶住了他们。孩童规规矩矩地向燕晚霁行礼道歉才离开。看了看院里童趣的装饰,还有好些孩童爱玩的耍货。
“美满院确实很好,他们被你们养得很好。这本是朝堂该做的,我以琅琊王的名义保证美满院会继续下去。”
齐全还是一愣一愣的模样,半天才憋出一句:“那要打谁?”
“小齐子!”唐平安和晏清一并走了出来,就听到齐全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
唐平安把燕晚霁拉到一边就开始道歉,“恳请殿下见谅,他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头上脸上受了伤,不仅失忆了,脑袋也不是很好用。”
“无事,他是瞧见你和晏公子愁绪不展,才来向我求助。倒是小公子怎么那么见外,也不说与我听。”燕晚霁故意拖长声线,硬生生扯出点委屈的样子。
晏清霎时有些慌神,真是半点看不得大将这副表情。正想开口先解释一番,燕晚霁就满口答应了会固定从琅琊王府拨银两给美满院。
唐平安喜上眉梢,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晏清一点没夸大这位琅琊王。她挤开齐全,半点顾不上礼数,搂着燕晚霁的肩恨不得当场就结拜姐妹。
“今日必定要炒几个好菜,殿下莫嫌弃!”唐平安风风火火地就拉着齐全走了,留下晏清和燕晚霁在原地来不及说什么。
“晏夫子!晏夫子,你好久没有来了。”“你去哪里了呀。”“你之前布置的文章我读不懂......”
“夫子我想听你弹琴。”
七嘴八舌的孩童们一窝蜂涌上来围住了晏清和燕晚霁,拉着晏清的衣摆不肯松手。
晏清蹲下来,安抚住孩童,摸摸几个萝卜脑袋。晚霞的余光映照在晏清的脸上,显得他无限温柔,燕晚霁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晏清拉着小萝卜头们走向石桌,还微转头朝着燕晚霁歉意一笑。石桌上摆着一把简朴的古琴,木漆都有些脱落,琴弦更是松垮地可怜。但是晏清微微调音,素手一转,绝妙的音弦便从沉闷的古琴中流出。
燕晚霁没有很懂乐理,只有小时候浅浅上过,她能听出音色确实不怎么样。但小公子这么轻轻拨弦,高山流水尽现。
小公子此刻又像个不沾凡色,只饮晨露的小神仙了。
“开饭啦!小的们净手吃饭!”唐平安的大嗓门从饭堂传来,刚刚的小萝卜头们争先恐后地跑向水槽排队净手。
琴音戛然而止,但燕晚霁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呆愣愣看着小公子施施然走来。小公子高她半个头,平日不觉和他讲话需要微微仰头。她直勾勾看着有些疑惑的晏清,鼻尖轻轻一嗅,又是小公子身上的清香。不知为何心跳得有些快。
“小公子为何身上总有清香?是戴着香囊么。”
晏清微微退后一步,羞耻感涌上心头。他随身戴着装着金盏花的香囊,在香味里淡淡释放自己的渴求,却不想被大将闻了出来。
意识到这么问容易叫人觉得冒昧,她正想开口解释。
“若是大将想要,我可以给你绣一个。”晏清小声回答道。虽然燕晚霁是悬天日,但只要能再多靠近一点点,只要不被发现自己的妄念,悄悄倾泻自己的爱意就可以了吧?
一般是女子赠送男子香囊表示亲近之意,这点常识燕晚霁还是知道的。但小公子是男子,反过来送倒也没那么多含义吧?
燕晚霁其实也没有那么希望自己身上沾染点香味,但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小公子真当是什么都会啊。”燕晚霁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晏清带着她往饭堂走去,听到这话有些微愣,但没有回头。
“小时候做过书童,小主人不喜这些,都是我代她上的。”
小公子回晏家前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燕晚霁闻言觉得有些有趣,满脑子都是小小的晏清上女红课的模样。“难为你了。”
“......不难为,她教会了我读书写字,还教我怎么爱人。我很感谢她,就是记性不太好,把我忘记了。”
燕晚霁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都有些模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便没有再开口。
两人行至饭堂,马叔早就被孩子们围起来一边讲故事一边吃饭。马叔走南闯北多年,上过战场也去敌国潜伏过,他讲的故事跌宕起伏。大大小小好几个萝卜脑袋可爱地摇摇晃晃,扒着碗里的饭,但眼睛全粘在马叔身上了。
见他俩进来,唐平安笑吟吟地把两人引到主桌上。这段饭吃得很香,做饭的李婶是附近有名的厨子,家家户户办酒都找她。她早年丧父,中年丧子,平日没有接单的时候就在美满院里给孩子们烧饭。
唐平安很会活跃气氛,讲起美满院的故事来,很是吸引人。等他们用完晚膳,天都要黑完了。还有宴席相关事宜要交代,燕晚霁便辞行离开。
三人行至门口,美满院的人都来送,热情地叫他们下次再来。
“燕姐姐下次也要来哦,马叔也要一起来。”抱着娃娃的小不点泪眼汪汪地拉着燕晚霁的手摇晃。
一个大点的小男孩拉着她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道:“别哭啦,等晏夫子嫁到燕姐姐家,就可以经常带着她回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让晏夫子娶她回美满院呀。”
“你笨,晏夫子看着肩不能抗的怎么能背新娘子呢?但是燕姐姐看着能背的动,所以肯定是燕姐姐娶晏父子。”
小不点似懂非懂得点点头。两个小孩子的声音太小了,没有人听见,但是见他哄好了小不点,几人便也再三保证会再回来,然后离开了美满院。
小公子说的:我不敢肖想
动作上:我还是偷偷努力一下
金盏花是埋过的伏笔,阳城名花,专送心上人,表达情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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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美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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