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骤然遇到危险威胁时的第一反应,是僵硬。
血液从四肢逆流,前往护卫心脏,手脚都会变得冰凉。在恐惧之后,就是疯狂地逃跑。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氧气也仿佛与我作对,我拼命地呼吸,依然感到窒息带来的尖锐耳鸣和眼前闪烁的黑斑。恶心的、冰冷的水,像纠缠的恶鬼缠住我的腿脚,我终究无法挣脱。
噗通。
我再度坠落狂奔的江河之中。
腹部绞痛,我死死抱着怀里的布袋,张口想要嚎啕大哭,然而咽了许多许多水,它们无孔不入,泪水倾泻,依然远远不及江水将我吞噬的速度,于是我所有的哭声,如同我自幼在心中发出的每一声嚎啕,都淹没在生活的洪流之中,不被任何人听见,包括我自己。
如果蹉跎不止,为何让我诞生?
难道我的幸福就是错误?否则为何我将生活降下的利刃视作珍宝,又要将它夺走,再度刺向我?
好冷、好冷、好冷——我又要死了吗?我要疯了吗?
我在模糊的意识中,似乎剥离了一切的痛苦,只能感觉到自己不停地发抖抽噎,似乎渐渐落在了地面上。
身旁江河滚滚。
“什么垃圾。”
“那个人”这样说,每个音调都清清楚楚。他抢走我怀中的布袋,随手一甩。
噗通。
我听见自己失控地大叫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江水之中。
噗通。
无法呼吸、可是……鼻子和眼睛好酸、可是……好冷、好沉、可是……
我哭起来,泪水和呼唤都淹没在江水中,我不会游泳,但却让自己沉得好快,我的双手拼命地挥动,终于抱住了那个小小的布袋,紧紧把它抱在怀里,仿佛希望将它再一次融入我的腹中。
“呃……?”
渐渐的,我感觉到身体开始热起来,逐渐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地步。我不安地动着,感觉到下腹非常奇怪,又酸又软,我忍耐不住地想要并拢双腿,却又感觉到腿根很痛。
不要再、不要……
这样不行的、我就快要……!
“啊……”
我用尽力气,才从无尽的谵妄中发出声音。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中。抱着我的人,是……那个掉下泳池的alpha。他叫做萧泽诚。
我拼命地从他的肩下把脸伸出来,呼吸外面的空气,然而下一刻,萧泽诚就伸手盖住了我的脸——和他的体型一样,他的手也很大,带着微微的潮意,剥夺了我所有的呼吸和视野:“哈……我好像没有允许你看别人吧?”
什么?我苦闷地挣扎着,却挫败地意识到这不过是蜉蝣撼树。
“你要闷死他了。”另一个有点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有其他人在?等等,这个声音是陈喜桉……
“这你就不懂了,小桉,”楚既明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窒息很好玩的。”
说完,楚既明又开始抱怨:“萧泽诚,快点行不行?”
“能别打扰我吗?”萧泽诚虽然是笑着的,但声音非常不耐烦。
“我就要这个。”
“说好给我玩的……嘶。”
萧泽诚额头上的汗要掉不掉,我十分担心它会砸在我的脸上,就抬手去擦他的汗。他似乎有些吓到,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发现他虽然是黑发黑眸,眉眼却很不像本星人。听塞特说,楚既明是混血,难道萧泽诚也是吗?
他瞪大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无辜,尤其是卷翘的头发,让我想到一些动物。
手上的汗液散发着淡淡的信息素,我有些头皮发麻,发挥此生最大的演技,隐蔽地抹在了床上,以免他觉得我嫌弃他,虽然确实如此。
果然,萧泽诚没有发现,还是一副惊讶又感动的样子。
这家伙好夸张啊。
“看你那不值钱的样。”楚既明说,“起一边去。”
萧泽诚松开我。
——
陈喜桉才知道原来石远星住进了柏尔刻,就在一楼的佣人间。
很侮辱人,从前跟过楚既明的情人名下都是十套房产打底,甚至在初夜礼中就包含了别墅。他们像鸟一样,每夜都要飞回笼中,以供主人赏玩;但石远星得到的只有一个角落的、采光很差的佣人间。
陈喜桉没想到石远星能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对楚既明的折辱没有任何微词,仿佛那个总是挺直腰板,对谄媚和辱骂都不卑不亢的少年是陈喜桉错误的记忆。
“我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楚既明和他们喝酒的时候说,“当时困懵了只划了五百过去,要不是塞特提了一句我都没发现。”
他又嗤笑道,“野心真大。”
语气嘲弄,但陈喜桉觉得他快喜欢死石远星了。那天之后,石远星再也没有自行踏出过佣人区,明显是在躲他们。
但只要楚既明回到庄园,石远星就不得不在门口跪迎,人走了还得再跪送。再这两个动作之间的时间里,石远星被楚既明在庄园每个地方使用。他次次都穿着不一样的内衣,像个模特一样,向他们展现他美丽的身体线条。那些服饰每次的下场都是在o爱途中孤零零地、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弃,楚既明对它们的态度也是垃圾。
不过陈喜桉不止一次看见石远星偷偷倒回去,把那些内衣捡走了。
陈喜桉发现,石远星好像并不明白,他被要求在庄园中只能穿这些衣服,还有那些恶俗的各种规定,不仅仅针对楚既明一个人。他美丽的声音、柔软多汁的身体、甚至信息素和全身心的注意,都属于住在这个庄园的人——当然也就包括那几位暂住的客人。
这是楚既明对他未经允许就“出轨”的惩罚。
萧泽诚倒是对他很宠爱,从来不计较,他的态度更像是将石远星当做任性的小猫,当然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反正他要撸猫的时候,猫也无法阻止他。
陈喜桉则冷眼旁观。
但住在这里的其它主人不止他们四个。那对双胞胎有天晚上在外鬼混完,回了柏尔刻,才看到楚既明之前发来炫耀的照片。
石远星没有出来跪迎,两人当即一唱一和,跟楚既明告状。楚既明大发雷霆,塞特乘车来到柏尔刻,当着双胞胎的面,让石远星跪着受了二十个耳光,直将那张漂亮的、冷淡的脸扇得高高肿起,第二天去学校都得戴口罩,又得肿着脸爬到陈喜桉的桌子下。
陈喜桉能看出石远星有些沮丧,但他眼中依然有一种愚蠢的天真,似乎并不理解自己究竟陷入了怎么样一种境地——让人非常地,想要打碎他。
陈喜桉见过的,石远星破碎的模样,浑身淌水,满脸是泪地缩在他的怀里,像掉进水坑里被捞起的流浪猫,瘦削又伤痕累累,好像只要离开他的怀里,马上就会死掉。
所以在楚既明把遥控器丢给他的时候,他在石远星哀求的目光中,平静地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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