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是星城一所农村初中的普通教师,七月十号全市中小学统一放暑假,结束了教师培训后她离开了学校宿舍,回到了市里自己去年买的上个月才装修好的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
星城是湘省省会,是众多新一线城市中房价控制得比较好的城市了,所以姚思才能靠工资攒够首付钱买下一套小房子,也算是在这个城市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用再和别的老师一起挤在四人间的宿舍里,成年人还是很需要自己生活空间的。
姚思老家并不在星城,而是在湘省另一个地级市,只是在老家她也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老家的商品房是妈妈出的首付,姚思付的贷款,最开始还是有她一个房间的,但是后来母亲和继父在一起之后,姚思的房间就被继父的儿子霸占了。
所以姚思每次假期回去只能睡沙发,所以她一直很别扭,既想回去和母亲多相处,又烦躁于睡在沙发的不便。
近三年因为母亲频繁的催婚,姚思不怎么回去,就连电话都少给母亲打了,母亲催婚实在是有点疯狂。
不谈催婚的频率之高,就连催婚方式都让姚思很是反感,有时借着在外吃饭的名义把姚思骗到相亲饭局上;有时直接把男方带到家里;更甚者,还以帮亲戚小孩补课的名义把姚思骗到了男方家里。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种事情的频繁发生,让姚思和母亲的争吵也越发频繁,但不管姚思怎么和母亲吵闹,母亲都始终没有改变要求女儿结婚的想法。经济自由后的姚思,慢慢逐渐走向精神自由,所以她也不怎么和母亲联系了,她有些害怕母亲会不会哪一天就把自己自己送到了某个男人床上,协助男人完成对自己女儿的强-奸。
姚思怎么也想不通,母亲明明也是经济自由的,但她的脑子就像被婚姻寄生了一样。她第一次婚姻不幸福,她身边亲友们的婚姻也各有各的龌蹉,婚内出-轨都是寻常事,出-轨对象是自己弟妹才值得八卦一下。
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母亲还要再次义无反顾地踏入第二次婚姻,更甚者她还要逼迫能够在社会上自力更生的女儿也踏入婚姻,让女儿也沦为婚姻中男人的奴隶和免费妓-女。
母亲还要自我欺骗,老是跟女儿说她的第二次婚姻是多么幸福,可事实上,一无所有的继父带着他那个啃老的孩子寄生在她的家里,两个人有手有脚的男人靠母亲养老金生活,嘴上奉承母亲两句,她就觉得丈夫和继子的性格很好,一点都不像第一任丈夫那样暴躁。
明明都是垃圾,还非要分个高下!
因为姚思这三年的冷淡,母亲嘴上说着“你有本事别回来了!”但行动上又会因为姚思的强势而有所退让,有时也会给姚思寄她爱吃的嫩莲子、土鸡这一类食物,姚思自己不爱买衣服,母亲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帮她买好几套衣服。
所有这些也是姚思无法完全对母亲狠下心的原因之一,爱意与伤害并存的亲子关系,若要斩断就会痛到鲜血淋漓。姚思在想如果哪天母亲真的踩到了自己的底线,哪怕生不如死,她也是要断了这层关系的。
姚思与母亲有过一段艰苦但充满希望的日子,彼时母亲和父亲才离婚,姚思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过着苦日子。母亲进厂在流水线上打工,会把节日时厂里发的鸡腿带回来和姚思一起吃,所以姚思工作后,每到假期回家,母亲都会给她准备特意从乡里买的正宗土鸡,两个鸡腿一人一个。
母亲的行为也是矛盾的,既沉浸在婚姻之中被继父吸血,又会因为天生对姚思的爱而不自觉地关心她。
说来也奇怪,姚思常年教初三,往常中考后姚思就没有课了,母亲就会在六月下旬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但今年不知怎地,都七月中了,母亲仍然没有电话催她回家,甚至今年整个上半年姚思都没有接到过母亲的催婚电话和信息。
姚思一觉睡到十点起来,翻开手机上和母亲的对话框,信息停留在五一时,是母亲的语音【妹儿,我在你二姨家给你买了她自己养的两只土鸡,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吃。】
姚思有些犹豫,手指在对话框里打出:【妈妈,暑假我不回去了,你要不要来星城玩?】想了半天,又删除掉了。
感情的世界里总有强弱之分,谁先低头谁先认输,不管是爱情亲情友情都一样,姚思也不想先低头,母亲既然没发消息,大概就是和她生闷气呢。估计自己五一时可能又和母亲因为催婚吵了一架,开始冷战?
不知怎地,可能是年近三十,姚思总觉得自己记忆力有些越来越差了。有时前脚才给学生布置作业,姚思后脚就又再给学生布置了一遍新的作业,学生们都笑话她,“老师是不是开始老年痴呆,打算提前退休养老了。”
姚思也和学生开玩笑,“对啊,我打算病退,再也不教书了,教你们一年能让我老十岁。”
所以她都有些记不清五一假期时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又和母亲冷战了,但想来总不外乎催婚这件事,毕竟,除了婚姻这件事两人谈不拢之外,她们母女俩也没有别的矛盾了。
姚思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刷着手机各个app的讯息,一边推开卧室房门,走到客厅,空调房的冰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感叹,年纪越大身体越不好。
她走到厕所马桶前,左手已经摸到裤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马桶边上的一圈黄-色。
这是什么?姚思的眼神从手机上常见的恶性新闻挪开,仔细打量着那圈黄-色,鼻子使劲嗅了嗅,一股尿骚味传来,让她当即干呕出来。她连忙打开莲蓬头,把这圈黄渍冲掉,光冲掉还不够,又滴上清洁剂使劲用拖把擦地面,直到地面重新一尘不染,她才停下,然后转头去刷马桶。
如此一番功夫之后,姚思有些嫌弃地在马桶上坐下尿尿,拉屎的心都没了,尿完之后,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到客厅打开外卖软件开始点外卖。
她今天不打算出门,好不容易结束为期三天的教师培训,她得在家里躺两天才能缓过来。
这个时候的姚思都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只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尿到了马桶外面的,她是高度近视,有时没办法及时发现污渍。毕竟这是她才装修好上个月搬进来的小房子,她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的种种奇怪迹象会向她证明,家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午餐随便点了碗螺蛳粉吃,电视机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充当背景音乐,姚思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上最新的“女子离婚冷静期内被丈夫十八刀砍死”的恶性新闻。
看着看着姚思不由气上心头,把筷子丢进满是红油的餐碗里,两只手拿起手机,在几个女性同事的小群里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对男人的臭骂,同事们也连声附和,几个人又开始了日常的骂男人活动。
也不怪她们,近几年,婚姻存续过程中的恶**件似乎越来越多了,加之离婚冷静期的存在,婚姻自由在程序上慢慢沦为了一纸空文。姚思她们几个年龄相近,都在三十岁上下,又都接受了高等教育,拥有一份相对体面的社会工作,自然不甘心进入婚姻之中沦为男性的奴隶。
但父母和子女因为时代飞速变化导致的观念差异,尤其是在婚姻方面的不同看法,使得父母和子女之间为结婚与否爆发了大大小小数次冲突,30岁左右的女性基本都会面临催婚的现状。
尤其姚思她们之所以进入教师领域,多少也是父母对女儿抱着一种传统的价值观念,他们希望女性拥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待在父母身边,相夫教子照顾家庭。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就是她们对女儿的最大期盼。
所以即使姚思她们在读书时代都能算是学霸,也被父母叫停了继续往上升学的计划,本科毕业后进入体制内,早早就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开始反哺父母,而她们同龄的男性大多会被鼓励往外闯荡或是往上继续升学,父母会一直供养他们。
不管是读书还是婚育,父母并不会要求儿子回报他们,只会把毕生的资产拿出来为自己的儿子买车买房,失去所有资产后为儿子带娃贡献自己的劳动力。
他们为儿子付出了一生,不求儿子回报,却反过来要求儿媳妇孝顺他们,要求已经反哺了他们的女儿供养他们,不得不说,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才是天长日久的男性掌权的体现。
姚思她们在群里发泄完自己的愤怒之后,回来依然要面对荒凉的现实。
好在彼此约定打死不结婚,她们认为,只要不迈入婚姻,就不会沦为男性的奴隶。
气归气,饭还是要吃,姚思咕噜噜干完了一满碗螺蛳粉,把自己撑个肚圆。肚子涨得难受,干脆从冰箱里拿出妈妈五一寄来的土鸡,五一假期之后学校事忙,她也没有心情和时间自己做饭,要么吃食堂要么点外卖糊弄自己。
现在左右没事,她把已经解冻好了的土鸡拿出来,在厨房开始剁鸡,只听“bang bang bang”的斩骨剁肉声从厨房传出,回荡在整个屋子。
姚思自己其实有些怕这种分贝很大的声音,幼年父亲在家剁鸡时,姚思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拿刀来砍自己,但自己拿刀时就觉得还好,可能武器在自己手上和在别人手上始终是不同的。
姚思中午剁好了鸡,又把调料备好,晚上就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土豆炖鸡。二姨自己家喂的鸡很大,姚思又放了不少配菜,炖出来满满一锅,她使劲吃也没吃完,把剩下的装好放冰箱里,然后给厕所来了个大扫除就当饭后健身了,收拾完洗完澡,就回房刷手机去了。
大概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她放下手机进入了梦乡。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要养生的,以前二十来岁时,假期她天天熬夜到三四点,现在还是想着为身体考虑,不熬夜,争取活到退休多拿几十年养老金。
毕竟教师的平均年龄只有59.3岁,而这两天政府就在说要把退休年龄延长到65岁,姚思很怕自己天天熬夜活不到退休年龄,为了多薅点国家羊毛,养生还是很有必要的。
次日,她醒来时依旧在十点,明明睡了十个小时,不知怎地,她总觉得像是没睡饱一样,身体还有些腰酸背痛。
她起身去到厕所,很好,今日马桶附近干干净净的,看来昨日果然是自己睡糊涂了,才会尿到外面。她舒展了眉眼,走到洗漱台前开始刷牙,牙膏被挤成一个完美的弧形落到牙刷上,姚思满意点头,就在牙刷被塞入嘴里的前一秒,她忽然看到洗手盆里有一处白色污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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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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