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饭的花厅,江怀春就看到有个穿着墨色衣袍的少年坐在里头等着。
少年双手放于大腿上,看着乖巧又紧张。
大哥离家时,江怀春心中就有万分不舍,江怀春眼中含泪,后脚进来的江怀夏一看坐在那的大哥,突然两眼一抹黑,晕死过去。
幸得她的夫君撑住了她的后背,掐住她的人中用力一按。
江怀夏深吸了一大口气,站直身子一看坐在那的还是大哥,吓得用绢帕掩面,扑进了夫君怀中。
“大哥不是死了吗?别别别,别来找我。”
江怀夏是三姐妹里最娇气的那个,不过江荨总觉得江怀夏表露出的害怕,有点过头。
而且刚才江荨已经请了老师傅来给江怀安画了个活人的妆容,虽看着僵硬,但比方才青色的脸好看许多,远看并不渗人。
“你是不是对大哥做了什么,为何你见了他如此惧怕?”江荨刚走近江怀夏身边,只是声音大了一点,江怀夏却好似被惊雷吓到一样,手中的绢帕一抖,直接掉落在地。
江怀夏紧闭双眸,双手死死拽住夫君胸前的衣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可她的夫君和她一样,都是胆小的,见她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她夫君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也抖成了筛糠。
江怀春跟贾世成已经走进花厅,想跟大哥话家常,大哥却只望着他俩点点头,江老头儿坐旁陪衬着与他俩解释。
“松开。”江荨将人从二姐夫身上扒下来,拉着江怀夏的手腕,往江怀安的跟前走,走得越近,越拖不动人。二姐的脚尖都在地上摩擦。
江怀夏惊声尖叫,惹得江老头儿骂道:“死丫头,有什么好叫嚷的,这是你大哥啊!”
江怀夏睁开一只眼睛,仓惶瞧了一眼,看到少年也正看着她,又立刻将眼睛闭起来,“不可能,不是大哥。”
“二姐。”江荨上手扒拉开江怀夏的眼皮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就是大哥。你是对着大哥做了什么亏心事,如此惧怕看到大哥。”
以他们对江怀夏的了解,江怀夏这种表现,必然有隐情。
江怀夏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奴仆将江怀夏送回房里歇息,大家都坐在花厅里开始用膳,江老头儿一直给江怀安夹菜,江怀安看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菜,又看了看江荨。
江荨:“他无法进食,爹,您还是自己吃吧。”
随着江老头儿一声叹息,他的二女婿也入座。
“她好点没?”江老头儿问。
二女婿没有动筷子,说:“睡着了,但我刚才跟怀夏聊了很久,已经弄清了事情的原由,还望大家能宽恕她的过错。”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了江荨。
江荨觉得这个家没她,迟早会散的。
江怀春将筷子搁在筷枕上,严肃地看着二妹夫,“她又瞒着我们,做了什么错事?此事与大哥有关?”
她太凶了,贾世成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却被江怀春反掐了下腰间软肉,贾世成立刻低头不敢管。
“当年怀夏在柳大夫那开了一剂药,说是喝了就能浑身发软无力,起初怀夏只是想整一下小妹。第二天,她本是约了小妹蹴鞠,想赢过小妹。”
说到这,二姑爷也有点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说,他抬袖擦了擦额前的汗,接过奴仆盛来的汤,一饮到底。
江家众人都等着他继续说,江老头儿说:“那日我有印象,正好是我儿出征之日,上午送走的怀安,下午怀夏闹着要与怀月比试蹴鞠。”
同一日么。江荨感觉问题就出在这,她突然站起身,“那一日,药给谁喝了?”
“怀夏说你觉得好喝,给大哥也尝了一口。但那药性极强,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大哥也喝下了那碗汤。”越到后头,二姑爷声音越小。
江老头儿双手抬了下桌面,想掀翻桌子,却没掀动,只好拿起眼前盛了米饭的碗,摔在地上。
“真是胆大包天!这死丫头,居然敢给自家人下药!”江老头儿气道:“上家法,今天我就要打死那死丫头!”
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门清,若不是当初江怀夏下了药,江怀安或许能在战场上发挥好很多,也许能活着回来。
于是,没人去阻拦江老头儿说的家法,只有江怀安拉住了他的手。
江老头儿回头,看到儿子无神的双眸,心里一阵紧缩,“她害了你,你还想替她说话。若不是她,你不至于......”
江怀安摇头,指指自己,用手握住一只筷子,比划了两下。众人看向江荨,江荨说:“他要纸笔,让他写出来吧。”
江怀安写的一手好字,也写的很快。
众人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所写的。
那日他虽然误食了药,但很快发现身体不适,军医看过后让他在营帐内歇息,直到身体康健时,才上的战场杀敌。
而他会死得那么惨,只是因为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四个字,扎得江荨的眼睛生疼。不过柳知桑为了将江怀安炼制成尸妖,竟那么早就开始盘算,这一切或许并不是巧合,也许连江家小姐这具肉身,也是柳知桑提早安排好的。
她或许一直在柳知桑的算计之中。
江老头儿:“即便如此,怀夏依旧有错。虽说下的不是毒药,可她心思不善,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用完晚膳,江怀安随着江老头儿去房里,听他话家常。
听到老头儿絮叨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江荨与江怀春站在外头,一同默默摇头。
“王爷等你呢,你们赶紧回去,这里有我。”江怀春推了小妹一把。
江荨转头去看,看到裴纾照站在远处等候,浓浓夜色中,灯火阑珊处站着心头上的人,她的心头微微发热,人间盛景也不过于此。
若说这人世间走一遭,有什么是值得的,就是他。是此生不可错过的美景,每一眼都美不胜收。
见小妹迷迷瞪瞪的,江怀春摇着花团扇,催促道:“快去吧,别总让你夫君等着你。”
“大姐,我们想在这多留几日。”江荨还多解释了一句:“在外头惹了点事,想想避一避。”
说是避风头,也只住了两日,第三日江荨跟裴纾照就回了端王府。
江荨的身体好转了一些,裴纾照就带着她四处游玩,府上的事暂交给祈风跟冬七打理。
三个月后再回来,裴纾照也晒黑了几分,倒是江荨变得更美了。冬七见了主子,差点没认出,对着主子的脸羡慕不已:“都说女人被宠爱,是会变美的。我一直以为是那些人瞎说的呢,没想到是真的。”
江荨头一回害羞低下头,她摸了摸自己脸,嗔怪道:“兴许是心中觉得欢喜,高兴的人总比皱眉不展看着好看。”
冬七:“......也是,我看王爷身边的祈风,每天都皱着眉,一副鬼见愁的样子。我越看他越丑。”
此时,祈风刚从后院经过,听到这么一句,险些平地一摔。什么鬼见愁,好歹都是下头给人做事的,做事看能力,怎么还对他的样貌开始评头论足了。
祈风对着假山,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保持住后一转头,傻眼了,他家王爷正好站在那。
裴纾照端着一碟糕点,见祈风这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他伸出手摆了摆,让祈风让开道。
来到江荨的跟前,裴纾照将糕点置于桌上,“我刚见祈风神情怪异,你们刚才骂他了?”
“没啊。”江荨环顾四周,茫然道:“我今天还没见到他。”
“那他刚才在外头......”裴纾照想了想,视线落在自己亲自做的糕点上,忽然忘记这事,直接捏起一块花团形状的,递到江荨的唇前,“尝一口,芝麻馅,还热乎着。”
江荨张嘴咬了很大一口,点头直夸:“嗯嗯,真的很香甜。”
裴纾照伸手抹掉她嘴角的糖霜。
冬七笑着退下。
-
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太久,短短几天后,宫内又出现了新的异动。
江荨在后院里荡秋千,裴纾照在身后推着。
见祈风的马急急骑进后花园,江荨的双脚着地,稳住了摇晃的秋千。
祈风跳下马背,来不及喘口气,便急道:“皇帝昨夜突然驾崩,玉玺不翼而飞,传位诏书也遗失,如今,宫中乱做一团。我刚回来的路上,看到二殿下的马车正往府上赶来,爷,要不要见?”
正是大乱之时,玉玺跟传位诏书都没了,必定是有人拿走了这些,就等着这一次的夺嫡之争。
只是元询的子嗣极少,来去只有两个能继位的皇子,还迟迟没有立过太子。二皇子过来找他,想必造成这次宫变的,是大皇子的人。
裴纾照也无心管他们谁继位,总之狗皇帝已死,剩下的事他一个闲散王爷也管不着。
“不见。”裴纾照望了望这座府邸,“祈风,将后门打开,备马车。”
“是。”祈风道:“不过是要去哪?去宫中?”
裴纾照:“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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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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