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没有害长老！是他！”
喻春突然挣扎起来，电椅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他的手腕被皮带勒出血痕，血淋淋的手指向副长老，目眦尽裂，“是他要害长老！因为长老不愿意推举他为继任者，于是他就起了歹心！还有温克斯！他合同温克斯一起！”
下面一片喧哗。
温克斯出现在人群当中，举着砍刀的手下为他清出一片空间。他长得很精壮，四肢肌肉发达，穿着兽皮做的褂子，工装裤两侧挂着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
是个年轻但狠戾的首领。
他站在那里，浑身充满了火药味，让人不敢说一句话。
老鼠举着砍刀咧笑着道：“快去死吧臭狗！要不要告诉大家，你其实根本不是兽系异能者？！”
“什么？！长老服侍居然不是兽系？！”
人群哗然，“杀了他！快杀了这个异类！”
喻春瘫坐在电椅上，脸色惨白，像条绝望的死鱼。
使徒按下电源开关。
地下发出剧烈的震动声。
轰——！
伴随着类似爆炸的动静，兽灵神像拔地而起。
“大家快闪开！”温克斯浑身发红，朝前顶住飞来的兽灵神像，他脸上写着惊恐，嘴角却按捺不住地上扬。
副长老立刻组织人群疏散，但会堂狭窄的大门仅容得下两人通过，一时间整个会堂喧闹无比。
“出什么事了！地下有什么！”
“污染兽！是高级污染兽！”
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压根没想过兽灵会的地下居然藏着一只高级污染兽。
那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宛如死神一样的生物。
温克斯举起神像朝一旁扔去，肌肉通红，冒着股股热气，浑身长出尖锐的毛发。
“老大，都安排好了吗？”老鼠紧张地问道。
温克斯盯着地面出现的大洞，“驯兽师会帮我们解决，接下来，你就负责告诉废土，这只高级污染兽是老子杀的。”
老鼠舔着尖锐的牙齿，“得嘞老大。”
“很快，一切都会是我的。”温克斯扭了扭胳膊，对接下里即将发生的事情表现出极度的狂热。
如他所料，污染巨熊从攀着墙壁从地洞中爬了出来，它四肢着地，浑身上下的绒耳全部掀开，露出下面发出尖叫的口腔。
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温克斯拿出手枪，朝着污染巨熊射去，嘴里发出怒吼。
“啊啊——！”
子弹击中污染兽，却像是打在钢板上，污染巨熊不痛不痒。
“拂鸢，你还好吗？”沈江淼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铁质书架。
他的周围散落着拂鸢的触手，右眼瞳孔仿佛有生命般呼吸鼓动，他能感受到拂鸢的兴奋。
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骨头断裂后又迅速重组，即便腹部被铁栏杆捅了个对穿，但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雾散在空气当中。
“真痛啊哥哥，你的真很喜欢被捅，什么玩意儿都能把你捅穿哈哈哈哈——”拂鸢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地下空间。
血腥味、泥沙味、海水的咸味一涌而上，地下空气浑浊，令人几乎窒息。
他想起老爹留下的字条，看样子，这只污染巨熊和老爹之前在废土的任务有关。沈校长没有选择杀死它，是因为不能，还是别有用心？
他知道拂鸢是父亲专门留给自己的，难道父亲是知道拂鸢需要进食，所以早早地留下这个口粮，用来帮助拂鸢增强力量？
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父亲来废土的时候，自己似乎还没有出生。
他突然想起什么来，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父亲应该刚和母亲在一起。如果母亲通过[预知]看到了未来，那今天发生的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怪不得，老爹留下的那个字条会这么嚣张狂妄，带着一股浓浓的爹味。
空气中，海水的味道逐渐漫过了血的味道，拂鸢攀住墙壁，手指嵌入坚硬的石块当中，皮肤瞬间出血，他操纵着这幅身体，像是一只怪异的节肢动物，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洞口爬去。
触手宛如蜘蛛腿一般向外散开，硬生生砸进洞口四周的地面。
“驯兽师！你再不来，老子就要死了！”温克斯满身是血地朝他吼道，他双手举着枪，不断朝着巨熊射击。
下一秒，拂鸢出现在他和巨熊之间，和他的脸只差了分毫。
“你在等我？”拂鸢一只手扣进巨熊身上的某个口腔当中，眼睛通红，笑容可怖，“你也想做我的口粮？”
温克斯愣了几秒，而后飞快向后撤去。
“怎么是你？！”
“我？”拂鸢扯着嘴角，触手砸向巨熊的头颅，将其两侧已经干枯的头骨砸了个稀碎。
“我是兽灵啊，你认不出你们的神明了？！”
温克斯喘着粗气，大骂了一句疯子。
他拿出通讯设备，不断地吼道：“驯兽师！你他妈人呢！”
污染巨熊被激怒，挥动身上的绒耳朝着拂鸢扇去，其中一个宛如有着吸盘一般，紧紧包裹住拂鸢的头。
拂鸢沉闷地笑道：“对对对！叫那个傻逼过来，把老子当猴耍，老子今天非得把他嚼碎了！”
触手化为薄片，极为锋利地割去那片绒耳，拂鸢抓住巨熊的爪子，一个翻身到了它的头顶，身后的触手一次次砸向它的眼睛。
“你们……全部一起来！”他抽出沈江淼的匕首，插进巨熊的眼睛，在撕心的哀嚎声中，旋转着将巨大的瞳孔剜出，张开嘴，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拂鸢如同鬼魅一般站在巨熊头顶，微微侧目，露出沾血的虎牙，“老子饿了。”
污染兽的一部分进入口腔，沈江淼险些没有吐出来，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直接放弃控制权，而是要看着这一切发生，不仅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严重破坏，还要直接感受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想让拂鸢理智一点。
但很显然，拂鸢已经失控了。
他也已经失控了。
“真棒的味道，要不是我不够吃，一定分给你一点。”拂鸢一边操纵着触手不断攻击，一边从它身上剜下肉塞进嘴里。
他的触手被污染巨熊一次次地扯烂，好几次都险些被拍个稀碎。
但拂鸢似乎并不在乎，他脑子里现在只剩下吃饭，像是被饥饿感操纵的野兽。
可是忽然间，沈江淼听到一道微弱的抽泣声。
拂鸢那只猩红的眼睛里流出一滴冰冷的泪来。
他在哭？
怎么会。
沈江淼感到不可置信，他从来不认为拂鸢会难过，一只污染兽，它就算有感情又能有多少？世界上巨大部分的危险都只会让拂鸢感到兴奋，越是难杀的对手它越高兴，又怎么会哭？
“吃不了几次了。”拂鸢抽泣着自语道。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所以拂鸢其实是能控制自己的，至少不会在如此强大的污染兽面前表现地这么莽撞，他的心乱了，如果他有心的话。
从知道特效药开始，他的心就彻底乱了。
拂鸢不断地触碰着自己的底线，当着自己的面吃下那些恶心的东西，其实是为了让他在使用那只药的时候没有犹豫。
做着这些会让自己讨厌的事情。
祈祷着自己会一如既往地讨厌他，愤恨他，想把他从身体里剔除。
太奇怪了，他不是只是一只污染兽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这么复杂的感情？
沈江淼彻底放弃控制权，他的灵魂躺在床上，努力不去看房间里那面镜子。
镜子里已经血肉横飞。
整个会堂被彻底毁于一旦，温克斯咬牙切齿地逃了出去，和众人一起，望着废墟上那几乎恐怖的战斗。
“之前谁还在怀疑老沈的能力？现在好了吧，要不是他，咱们今天全都得死在这儿！”
“有的人刚刚不还在里面吗？为什么不去打？是因为打不过吗？啧啧啧。”
“都给老子闭嘴！”老鼠拿着砍刀，恶狠狠地指向众人。
他走到温克斯身边，低声道：“老大，那边的人呢？”
温克斯没说话，他焦躁地在智能设备上拨通某个号码，但换来的却是一次次冰冷的嘟嘟声，他拿起设备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妈的。”
废土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高级污染兽了，这片土地过于荒凉，孕育出的污染兽数量虽多，但等级不高。
面对高级污染兽，就算S级异能者在场，也不敢保证能将其击杀。
它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光靠单纯的武力仅仅是能让其受伤，所有污染兽都具备自我恢复的能力，只是大部分都不像拂鸢那么夸张而已。
污染巨熊身上的伤口愈合，被拂鸢切下的几十片绒耳也缓慢地长了出来，而这一次，它们的形态发生了变化，逐渐拉长，像是拖在地上的飘带。
沈江淼透过镜子看向外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些飘带显得很奇怪，与只见不同，上面的绒毛开始脱落，露出的肉层变得坚硬。
“是第二形态。”沈江淼倒吸了一口气，他想到了黎明小队在冰川区的那次遇袭，同样也是第二形态，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全军覆没。
“我爸的铃铛还在吗？”他紧张地问道。
拂鸢此刻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变化，但也许是注意到了，他只是不在乎。
“拂鸢！”沈江淼大喊，拼命想挣脱出去，但拂鸢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操！你别发神经行不行！你一个胚胎期的污染兽，想弄死他还早得很！要发疯别拉着我送命！”
拂鸢哆嗦了一下，此时，原本柔软的飘带形肉片变得坚固无比，像是钢条一般朝他鞭打过来，而上面类似毛孔的东西里向外散发着绿色的液体。
有毒！
铁鞭击打在他的腰腹，拂鸢的恢复速度明显在此刻有了减缓的趋势，毒液限制了他的力量。
看到这一幕，外面的人全都吓坏了，看戏的心情瞬间消散。
瘦高个拽着小狼女，“姐，别看了！老沈恐怕活不下来。”
小狼女狠狠睨了他一眼。
温克斯吹了个口哨。
他先前还无能狂怒，此时看着沈江淼快死了，又得意起来。
“我早就说过，你们野狼，全、是、废、物。”
“我们是废物？”小狼女挑眉，“那你呢？不会已经连车都开过来，时刻准备跑路了吧？”
温克斯的嘴角抽了抽，“不跑难道留在这儿送死吗？老子都打不过的玩意儿，你以为你那个小弟能打过？你还是祈祷这玩意儿别去你们营地，万一把瑞格的脑壳踩碎了，那就不好看了。”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小狼女道。
温克斯微怔，“打赌？”
“就赌你的车。”小狼女指着不远处开过来的一辆装甲车，“要是老沈没死，这辆车就归我。”
“那要是他死了……”温克斯神情狡诈，贴在她耳边道：“你就给我当二奶。”
谢裁在语音频道里听到这句话已经疯了，当即掏出枪，准备开车过来对着温克斯的脑袋轰。
“蒂娜，你别理他！看老子怎么让他脑袋开花！”
“好啊。”小狼女笑了笑，“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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