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宛的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度过,惬意安详得同不曾出阁前,好似并没有什么差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几近每晚都要被晚归的谢行之吵醒。
睁开困眼朦胧的水眸,含糊地望了一眼身前的男人,卢宛微微皱眉。
她抬手,两只藕臂横在胸前,一面推拒着谢行之手上有些迫切的动作,一面秀气地打着哈欠,去解自己的中衣系带。
“我自己来,莫要又给我撕坏了……”
听到卢宛似嗔似怨的轻声细语,谢行之停住去撕扯她衣襟的大掌,展臂将面前的软玉温香揽入怀中。
垂首,惩戒似的在卢宛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含.咬了一下,谢行之嗓音低沉沉地问道:“为何不等为夫回来?”
卢宛眼波潋滟地瞧了他一眼,眉目疏懒,娇娇道:“妾太困了嘛,更何况,妾不是为摄政王留灯了吗……”
说着,她带着些狡黠的小讨好,对面前的男人嫣然一笑。
笑靥如花的模样,鲜妍娇俏得好似山中狐媚精怪一般。
她本便生得貌美,隔着轻曳于地的帐幔,昏暗柔和的灯影下,这般明媚一笑,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谢行之细细摩挲着她的面颊,眉眼,直到卢宛解开衣带,衣衫尽敞,他眸中微点些许笑意,整个人倾覆上去。
夜色已深,卢宛本便睡意沉沉。
只是,每每待她要陷入梦乡,却又被男人吵醒。
侧着身,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眸,望着里墙。
一阵颠簸中,卢宛气息不定地轻.喘着,水波潋滟的眸光有些烦躁,手中攥握着锦被的一角。
卢宛每次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配合了。
她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花样,那么多精力,让人松不了一口气。
……
文翠院。
孙姨娘看罢手中的书信,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她以手加额,笑对一旁的嬷嬷道:“爹爹又升官了,真好。”
听到孙姨娘这般说,房中的几个女使嬷嬷,不约而同面上都流露出喜色来。
“恭喜姨娘。”
面容上喜形于色的孙姨娘将手中的书信叠好,放在案上的一个匣子里。
贴身女使墨梅从外面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见墨梅走了进来,孙姨娘对房中的其他女使嬷嬷微笑着柔声道:“你们都退下罢。”
待到房中只余孙姨娘与墨梅主仆二人,孙姨娘看着身侧打开食盒,端出热气腾腾的汤药来的墨梅,温和道:“墨梅,你辛苦了。”
这汤药是孙姨娘每日都要喝的,让除墨梅以外的下人去煎这药,她总觉得不放心。
所以,这十几年如一日,墨梅每天都要为孙姨娘亲自煎药。
孙姨娘是十分倚重墨梅的。
听到孙姨娘这般说,墨梅忙摆手笑道:“姨娘何必跟奴婢客气,这些都是奴婢的份内事。”
谢氏后宅的人皆说,掌家的孙姨娘是个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的老油子。
可是墨梅觉得,那是那些人眼红嫉妒姨娘手中握着的掌家权,所以才这样诋毁中伤。
这谢家,除了孙姨娘,还有哪位主子能待他们这些下人那般好,那般如沐春风。
这厢墨梅正开了一盒蜜饯,侍候着喝完药的孙姨娘用了一颗甜梅子,却忽见孙姨娘垂首,有些怅惘地叹了口气。
“芊娘都这般大了,我这肚子,为何迟迟不再见动静呢……”
墨梅见孙姨娘黯然伤感,忙开口安慰道:“姨娘吉人天相,肯定能生下一位小公子的。”
闻言,孙姨娘只是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些安慰人的话,那小丫头年岁鲜嫩,又生得那般狐媚妖艳,如今刚嫁进府里,便夜夜专宠,今后我想要生子傍身,恐怕更是艰难。”
顿了顿,孙姨娘复又叹息道:“不是正妻,又没有子嗣傍身,家主凭什么继续让我掌家呢?只是到底不甘心……”
墨梅听了孙姨娘的话,也是觉得气愤。
她打抱不平道:“这些年姨娘掌家,将阖府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是老资历了。凭什么那个丫头片子嫁来了府里,便要夺走姨娘的权.力,她同几位姑娘也差不了几岁,一团孩子气,摄政王却对她委以重权,未免太荒唐了些。”
孙姨娘轻轻扫了墨梅一眼,有些自伤道:“便是老资历,又能如何?我是妾,她是诰命夫人,是太太。说到底,谁让我爹爹不争气,不像人家的爹爹一样,是卢家二爷呢。想我当初一个官家嫡女,嫁到谢家来,也只能做妾,真真是可笑。”
墨梅见孙姨娘无奈苦笑着,安慰道:“姨娘不必发愁,那小丫头初来乍到,肯定什么都不懂,看她那副妖妖艳艳的狐媚子模样,肯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
对于墨梅的这一番话,孙姨娘不置可否地摇首笑了笑,轻声道:“或许罢。”
……
玉衡院。
孙姨娘看着坐在上首,正一面低头吃葡萄,一面听着自己回禀的卢宛,不知道她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在故意装傻。
只是到底,今日也要将掌家权交出去的……
不想再绕圈子的孙姨娘索性做撒手掌柜。
她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身后侍立着的仆妇。
仆妇立刻会意,将手中捧着的紫檀木匣子,奉给坐在上首的卢宛。
孙姨娘对卢宛和气地笑道:“太太,库房,庄园,田产,铺子,还有下人们的身契,都在这些账目里了,您有空核查几遍,今后掌家这些都是要用的。”
卢宛抬眸,望了坐得挺直,神色隐隐有些庄严的孙姨娘一眼。
她用帕子擦了擦纤纤葱指上沾染的葡萄汁水,眼眉弯弯,笑盈盈道:“我在家是懒散惯了的,姨娘别见怪,也随意,不必太紧张。”
笑面虎。
这是孙姨娘看到卢宛那张可以被称作倾国倾城的娇容上,所浮现的明媚笑容时,心中想到的第一个词。
她看着面前明眸善睐的年轻女郎,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位年轻的新夫人,恐怕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天真简单。
……
从孙姨娘的手中接了掌家权,卢宛倒真的认真地翻看了几册她送来的账目。
只是,不知道孙姨娘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账目中夹着些比卢宛年龄还要大的陈年旧账,翻阅核查起来冗杂麻烦得很。
看得不耐烦的卢宛叫人去外面请了些识文断字,会看账本的妇人,理了三日,方才将那些账目全部归类整理完毕。
卢宛复又一一核查。
这些年,孙姨娘能掌管中馈,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账目变得如此错综复杂,说其中没有她的推手,卢宛能信才是怪了。
卢宛身旁侍候的女使,看到她既烦又头疼,却还是点灯熬油也要坚持的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
想劝她休息,可卢宛却又心意已决。
其实若不是这些事是她必须要做的,卢宛也不想管这闲事。
但,掌家权,是她势在必得的。
一是她手中没有权.力,便是受宠爱,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以色侍人的绣花枕头,轻飘飘的不能服众。
二来谢氏是累世名门,祖业丰厚,这份本便该握在她的掌心,颇丰的一笔油水,为何要便宜了孙姨娘,喂大她的胃口?
一连半月,卢宛专心查账,倒还真让她查出不少的问题。
协助掌事的秦嬷嬷被卢宛叫到玉衡院几次,每次出来的时候,皆面色苍白,惊弓之鸟般的模样。
终于,某日的下午,战战兢兢的秦嬷嬷出了玉衡院,便直奔了谢府西面的文翠院。
文翠院里,孙姨娘听罢秦嬷嬷的大倒苦水,一面垂首慢慢地呷了口茶,一面叹了口气,爱莫能助的为难模样。
“如今不是我掌家,嬷嬷来求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听到孙姨娘这般说,秦嬷嬷有些着急道:“新夫人到底年轻人心性,又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乱查一通也是有的,姨娘你在旁多点拨一下啊。”
闻言,孙姨娘只是轻轻柔柔地笑:“瞧瞧,嬷嬷这话说得跟吃了灯草似的。”
顿了顿,孙姨娘慢条斯理地温和道:“咱们的这位太太,如今正受摄政王宠爱,谁敢管束她?嬷嬷,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也没奈何啊。”
秦嬷嬷看着面前温和的孙姨娘,又想到笑里藏刀的新夫人。
知晓孙姨娘这回是真的帮不了自己,她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眉头紧皱,秦嬷嬷愤恨道:“那丫头片子惯会装模作样,真该教摄政王瞧瞧她的本来面目。”
孙姨娘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团扇,轻轻扑了几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翌日清晨,卢宛用了早膳,正在院中凉亭赏花,一个小女使忽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口中急急忙忙地喊着:“太太!太太!不好了!死人了!”
手中端着一盏温茶,卢宛侧身,淡淡地看了一眼跑进凉亭的小女使,平静道:“慌什么?什么死人了?”
小女使喘了口气,着急地回禀道:“是……是太太昨日罚的那个秦嬷嬷,今日上吊了!”
可谁料,卢宛闻言,只是神色淡淡地颔了下首,应道:“嗯,知道了。”
女使看着夫人波澜不惊的神情,不知道她怎么就能这么不着急。
这可是实打实影响她威信名誉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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