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转学

冬去春来,春去夏来。

禾州再次迎来夏天。今年夏天很热,热得万物仿佛要蒸发。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苏时羽正式步入高二。

作为转校生的苏时羽,自然要做自我介绍。

她眼神潜藏笑意,说:“苏时羽,时间的时,羽毛的羽。谢谢。”

坐在第二组最后一排的许荆棘听到熟悉的名字,抬眸看向讲台。

这名字,他半年前听过。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她的样子。

纤瘦的身材,扎着长到腰的头发。长裤长袖,刘海下是清冷而柔和的眼眸,鼻子小巧精致,双唇如红蜜柚子般晶莹剔透,眼角的泪痣如黑珍珠般深邃闪耀。

班主任叫刘月,是个中年女性。

刘月指着许荆棘旁的空位置扬了扬下巴:“时羽,你先坐那儿,月考之后再按成绩重新给你排座位。”

班里瞬间沸腾,隐隐约约的议论声萦绕在苏时羽的耳边。

“没搞错吧?月月居然让一小女生跟许荆棘做同桌。”

“我就说吧,许荆棘不和齐景晟坐准没好事。哎!这不就来了。”

“不过她好奇怪,大热天为什么穿着长袖?”

“……”

苏时羽无措地站在原地,听着碎言碎语,手指慢慢紧抓着衣角。她的头越垂越低。

“听够没有?”许荆棘慵懒地开口,“听够了就过来坐着。”

苏时羽是个美术生。可淮中的艺术班人数都满了,可她却摇摇头说没关系,只要能在这上学就好。对于各科成绩都很拔尖的她,并无太大影响。

所以她来到了禾中7班。文科班。

温琪跟随她一起转来的禾中,但在8班。

苏时羽抬起发酸的双眸,正好撞上许荆棘的视线。

他身着白净的禾中校服,只扣了下面的那颗纽扣,一副散漫的样子。慵懒的墨色双眸冷厉如冰,眉头轻挑。

和半年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苏时羽有些忌惮与他对视,又重新垂下头去,朝他旁边的空位置走去。

天空湛蓝如海,有几片浪花。飞机如巨龙在高空翱翔,尾部形成长长一条白带。徐徐微风带着闷热的空气吹过禾州每个角落。

物理课上,苏时羽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窗外。窗外树干有蝉鸣,枝头有鸟吟。

许荆棘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应该离他远一点。苏时羽默默地想。

现在,她只想安安心心学习,考个很远很远的大学,让父亲苏晋华过上好生活。

想着,她打开画本,拿起彩铅画着。

她下笔很重。

凌乱,诡谲。

一个人脸的轮廓出现在画本上。

越来越清晰。

人脸面部狰狞,瞪大充斥着血丝的双眼,眼角隐隐有青筋显露。人脸流着咸苦的泪,眼泪划过脸颊,嘴角,最终汇聚在下巴。慢慢地,又出现几只大手不断用力扒着人脸。其中有只手有着深邃的紫色指甲油。

那几股力似乎要将人脸拽下地狱。

窒息,扭曲,生不如死。

脸出现裂痕,鲜红色的粘稠液体溢出。

铅芯断裂。

停笔。

铅芯断裂的声音让苏时羽回过神。

历史老师正讲着新知识,许荆棘趴着桌子熟睡。

苏时羽努力平复着凌乱的心情,手指在不停地颤抖。

时间过得太慢。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

苏时羽余光瞥见许荆棘不在座位。

不一会儿,她突然感觉下半身涌出一股热流,小腹一阵闷痛。随后她起身看向自己坐的椅子,发现椅子上有些浅红印迹。

幸好她早有准备,从书包拿出卫生巾捏在手里。她先是看了眼时钟,趁老师面向黑板时从后门偷溜出教室,大步流星朝卫生间走去。

“啊!”

苏时羽刚转角,就与一个结实的胸膛撞个满怀。

她眉头拧在一起,吃痛地用指腹揉着鼻尖,一身怒气地抬眸看向这个“不长眼”的人。看见脸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瞳孔震颤。

许荆棘比她高一个头。虽然一副慵懒样,但浑身都散发着孤傲又盛气凌人的气势。他眼眸凌厉,如静待猎物的猛虎。

苏时羽仅仅只是看他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许荆棘的神色闪过一次错愕,不疾不徐地语速,声音低沉:“鼻血。”

苏时羽惊愕失色,将还在鼻尖的手下滑到人中,鲜红的粘稠液体站在指纹。

她快步与许荆棘擦肩而过,径直朝厕所奔去。

苏时羽冲洗着手和鼻子。

水是热的。

她感到小腹微微疼痛。她捂着小腹,搀扶着墙壁走进卫生间。

片刻。

苏时羽站起身。

她手触碰门把手的那一刻,呼吸停滞,脑海不断浮现沉痛的回忆。

她身体有些发颤。明明是夏天,她不知为什么感到寒意。好似有一阵阵妖风钻进身体,用力地割破皮肤,钻进血管,钻进心脏。

她不敢扭开门锁。

一次接着一次地深呼吸。

她感到很窒息,像是坠入了深海。越来越深,一千米,一万米。水压如山,快要压破心脏。

“苏时羽同学?苏时羽?”

一道声音幻化成手朝她伸去,她用仅存的意识抓住救命稻草。

终于,她浮出水面。

苏时羽扭动门把手,将门打开。一个带着粗框眼镜的女生站在她面前。

是她的前桌,叶遥。大课间的时候问过她问题。

叶遥慌张地扶了扶眼镜,上前搀扶苏时羽,说:“苏时羽同学,你没事吧?”

她见苏时羽额前的刘海被浸湿。

不知是先前没擦干的水,还是因恐惧而冒的冷汗。

苏时羽喘着粗气摇头,然后问她怎么在这。

叶遥眼神漫无目的地解释:“老师发现你不见了,然后让我来找你。”

苏时羽神色闪过一丝诧异。她记得她离开教室的时间,是距离下课不到十分钟。而下课铃还没响。

叶遥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即使心存诧异,她还是一脸抱歉:“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能走吗?我们慢慢走回去,缓一缓。”

苏时羽轻轻点头,将外套向下拉,遮住裤子上的深红印迹,和叶遥一同朝外走去。

烈日高照,肚子演奏交响曲回应太阳的热情。

下课铃在这时响起,走廊瞬间挤满了人。

回到课室,她敏锐地察觉到课桌上的画本被移动过,椅子上的浅红印迹也消失不见。

叶遥在这时候和她说再见,她也没有多想什么,回应一句再见便往外走去。

她刚走出教室,许荆棘就迎面走来。

她让道,许荆棘就挡在她前面。

来来回回几次,苏时羽抬起头,对上许荆棘的视线。下一秒,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害怕而抓着衣角的手。

许荆棘看着她如此胆怯的模样,让人不可察觉地扯了扯嘴角:“不记得我了?”

他可记得她那天盯着自己看了好久。

“记、记得……”

“你这是回家?”

“是……”苏时羽始终没有抬起头。

许荆棘眉心动了动,没说话。

他弯腰,与她视线平行。

“苏时羽,下次和人说话,记得看着对方的眼睛。”

因为生理期,一整个下午,苏时羽都是病恹恹的样子。

她趴着桌子,指腹揉按小腹。

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讲着知识点,有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头。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叶遥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叶遥递来暖水袋和保温杯,说:“这么难受,要不要帮你请个假?”

苏时羽接过东西,苦笑着摇头,说了声“谢谢”。她打开保温杯,一股带着姜和红糖味道的热气扑鼻而来。

多亏了叶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腹痛缓解了不少。

苏时羽的眼眸泛着光,困意席卷全身。她枕着纤细的手臂慢慢闭上双眸。

“砰——”

不重不轻的东西应声倒地。

所有人闻声回头,发现晕倒在地的苏时羽。班里瞬间沸腾,老师当即拨了120。

叶遥吓得瞠目结舌,上前搂着她,轻声喊着苏时羽的名字。见没有反应,她无措地跪在原地。

“让开。”一道沉稳而镇定的声音响起。

只见许荆棘蹲下横抱起苏时羽,往教室外走去。

他看着怀里那张憔悴的脸。

太瘦了。

禾中离人民医院并不远,他快步走出教学楼之后立马跑了起来。门卫见他怀里抱着个晕倒的女孩,身后还跟着班主任和叶遥,立马打开了校门。

病床上,苏时羽挂着葡萄糖,还在昏迷。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岳中。

不堪入耳的骂声,物品碰撞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她坐在厕所的最后一间,无力地坐在墙角,浑身湿透,手臂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视线模糊,只看见几道人影站在前面,辱骂声中掺杂几道女声。

“你睁大眼睛瞧瞧你手上的伤,多美啊。

“你怎么这么可怜,这么狼狈。”

场景一转,回到禾中。

同样的厕所,同样的墙角,同样的伤痕。

可这次,她视线不再模糊。

站在她眼前的,是许荆棘。

梦里的她崩溃尖叫。

同时,她醒了过来。

她用惺忪的眼环顾四周。温琪、叶遥、刘月都站在病床边。她只觉得左手有些痛痒。

温琪紧皱着眉,握着苏时羽的右手。

刘月见人醒来,立马出了病房喊医生。

叶遥依旧先扶了扶眼镜,然后问她:“你感觉还好吗?”

“小羽毛?”温琪叫着她的外号。

苏时羽听见温琪的声音,如露水般透明的热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渗进鬓发。

“我、我好害怕……”苏时羽在此刻情绪爆发,眼泪断了线一样不停地流。

她单手撑着床,尝试坐起来。温琪将她扶起,抱在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

温琪声音有些颤抖:“别怕,我们不在岳城。

“我们在禾州,没有他们的禾州。”

中午回到家的苏时羽没有一点胃口,苏晋华此刻也不在家。她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去学校。

护士一边拔着苏时羽手背的针,一边嘱咐:“三餐要正常饮食,不然像你这么虚弱的身体,很容易会晕倒。

“生理期不要吃辣喝冰,没什么事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苏时羽乖巧地点头。

“许哥,你真不进去看看?”齐景晟一脸吃瓜地看着许荆棘。

“再说我揍你。”

许荆棘靠在病房门旁的墙壁,说完就朝电梯走去。

齐景晟:不去就不去!凶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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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时羽
连载中冻耳狸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