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仍是无趣的紧。
关绩站在朝臣前排,听着闻绍和上书要求改革科举,从三年一考变为两年一考,同时开辟推荐制度,任人唯贤,经五品以上官员推荐可免乡试……
脑子里想的却是关潥阳这崽子,最近不知从哪学了些招猫逗狗的恶习,他见不惯,只轻轻拍了一掌,竟还学会了告状,对娉婷哭的像是死了爹一样!
娉婷和他闹的厉害,宵夜也被扣了去,可他朝五晚九的耍大刀,体力消耗的厉害,晚上不吃饭,这肚子饿得睡都睡不着,早上便困顿极了。
耳边还尽是些与他无关的大道理……
关绩昏昏欲睡的听着,竟是直接当着宣帝商鸿乾的面,将眼皮子耷拉下来。
镇国大将军官居正二品,自然是站在最靠近皇上的地方。
他站的笔直,双腿岔开站的稳当,就是头微微斜了,若不是他鼾声都传到了宣帝耳朵里,真像是在认真上朝一般。
宣帝坐在高位的龙椅上,一听这声响便知是谁在打小差,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手边放着块墨砚就想砸下去,一时想起这砚还是皇后前两日刚送给他的,有些心疼,只能作罢。
闻绍和洋洋洒洒出口成章的讲述了改革的优劣,直讲的口干舌燥,刚缓过了神,长舒一口气,就听见那关莽夫在他后面打起了鼾!
真是……气煞我也!
闻绍和绷着脸,作了个辑慢慢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脚下稍稍往一侧站了些,便将关绩明明白白的展示在宣帝眼前。
宣帝怒极反笑,抬手便拍了一下案桌,这才将关绩惊醒了过来,“关爱卿,闻丞相所言,你可有话要说?”
关绩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他根本不记得闻绍和说了些什么,就算有意找茬,也无从找起。
也罢,这回便放那老小子一马!
这般一想,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粗声粗气道:“皇上,臣可没那姓闻的……丞相心眼多,就是想必这等大事,不能由他一人做主吧!”
闻绍和用力阖上双眼,差点气血攻心,只能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老夫堂堂一国丞相,怎能日日与这等莽夫置气……
这般重要的国事,闻绍和自是已与同僚商量许久,甚至说是得到了宣帝的授意。
那关莽夫竟然敢这般污蔑于他!真是……好气!
“那关爱卿可有人选?”
这下可不好说了,那文臣都已闻老狗为首,武官都是自己人,若不从武官中挑将一个出来?
想到这,关绩一个眼神扫过去,打眼就看见兵部尚书,似是看见自己被皇上作难,刚举起袖子捂着嘴偷笑……
“臣觉得,兵部尚书陶勋可胜任。”
无视陶勋的疯狂找补,关绩昂首挺胸的说出了人选。
这陶勋原本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少年时被关绩揍了一顿,可能是揍得狠了,竟是将这货揍得弃武从文考科举去了。
其余武官上场杀敌没得说,可让他们跟着闻老狗去看些之乎者也,还不如一刀宰了他们。
也就是这陶勋,乃是文官中最武之人,甚是不错!
宣帝倒也知道,这关绩的狗嘴里一向吐不出什么象牙,便点了兵部尚书陶勋的名字,也不为难,只让他明日上朝发表一番对改革科举的看法。
“诺。”陶勋嗓音带颤,悔不当初。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关绩打起精神在奉天殿外等着。
李同光已经进去禀告两炷香了,皇上还不宣他。
这奉天殿极大,院中用青石台铺满了整个地面,青砖绿瓦红廊,端的是益神清净之地,院子中央放着两坛人高的水缸,里面生满了反季的莲花,郁郁葱葱。
关绩闲得无聊,绕着院中转了两圈,然后摸到了水缸旁边,仔细一瞧,这莲花开的极好,粉白粉白的,旁边还长出了一颗莲蓬,里面足有九颗的莲子。
也不知味道是不是一样的好……
“关将军好雅兴,顶着这般烈日炎炎,竟还能做出赏花这等风雅之事。”
关绩抬起脑袋一看,就见闻绍和背着手,气定神闲地踱着步,慢悠悠走了过来。
于是他虎目微睁,故作关心道:“闻丞相行走如此缓慢,可是得了脚疾?”
闻绍和胡子一抖,暗暗一咬牙,“老夫分明身体康泰,倒是关将军眼力如此差劲,可需老夫叫太医与你医治一番?”
关绩正要同闻绍和辩上一辩,这时李同光姗姗而来道:“关将军,皇上召见。”
听罢,两人都是冷冷一哼,便扭头各走各的路。
关绩进了门大步朝书案走了三步,看也不看就猛地扑在地上,叩了个响头。
宣帝轻咳了一声,却出现在关绩身后,“爱卿平身吧,往日也不见得你拜的这么实在。”
宣帝坐到主位上,抿了口茶,见关绩还跪在地上不见动弹,想着这货估计又要惹出什么乱子,便直接问道:“说罢,何事?”
“圣上果然英明神武,气度不凡,料事如神……”再憋不出来一句话了,关绩干脆单刀直入, “所以臣想求皇上给臣的闺女和小长陵赐婚!”
什么?
宣帝微微一愣,不由觉得莫名其妙,“朕不过只让长陵去你家呆了一天,你这愣子休要胡说八道!”
关绩却洋洋自得的嘿嘿一笑,“皇上有所不知,那日长陵被我闺女不小心看到了身子,清白已损,臣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皇上了!”
“胡闹!”宣帝只装作听不懂,板着脸斥道:“长陵堂堂男儿家,哪儿来的什么清白!”
长陵已是他心中认定的驸马,无论哪个公主嫁过去,也比任由这愣子祸害得好!
关绩却还想争取一下。
长陵虽出身宁远侯府,可他却知晓长陵的亲爹是谁的,虽说皇上这些年也有意许配公主,可他老关却觉得如此抢手货,必为能者得之!他先前已经让了皇上十余年了,谁叫京城这些个闺女都不争气,竟还是让他家鸢儿拔得头筹!
哇哈哈,如今好叫皇上知道,这强扭的瓜可不甜啊!
所以他仍杵在原地,“可皇上……”
宣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叫了门口侯着的李同光进来,“李同光,速速给我把这厮拿下去!休得在我殿前胡闹!”
*
方圆斋之前是作为启蒙学字的地方,后来改成了麓泗书院的女院。
如今女子入学本来就少,还多是大家闺秀,原本高门都会聘请夫子来对自家娇贵的小姐教学,学来学去都是些女戒、仪容与礼仪。后来,氏族倒台,女院成立,为一清之前的风气,宣帝专门下旨,让皇室公主也随堂学习。
只是如此,方圆斋能容纳的女学生也不过十人而已。
元娉婷本没想将关月鸢放在书院里,又想着可以认识些同龄人做手帕交,加上灵安公主也在,才放心将她送了去。
关月鸢背着个小挎包,与商幼晚肩并肩走在路上,“姐姐,这里的夫子凶不凶,完成不了作业会打手心吗?”
从前在平乐村的学堂里,她总是完不成作业,日日要被打手心,后来二囡心疼,背地里悄悄帮她写课业,可二囡的字太好,她的字太烂,被捉出来又挨了好一顿打。
“如今妹妹已贵为郡主了,怎么还怕挨打。”商幼晚忍不住掩嘴笑道。
却不想关月鸢闻言双眼便是一亮,“郡主就不会挨打了吗?”
原来这郡主的用处在这里呀!姐姐的爹娘真是太好了!
说着话,学堂便到了。
十二张案几摆在学堂里,皆由上等红木制作,桌边向下弯成一个弧度,寓意着地处方圆,实意为人需圆润,处事不刚强。每张桌子上都放有摆台,笔架与砚台。
然而却单单只有最中间的案几上,竖着一支香,青烟袅袅升起。
学堂里已经坐了几人,最东边一排开了三扇窗子,窗子外面正对着院子,想来夫子从门前经过一定能看的到。
关月鸢正想去寻找座位,却被商幼晚扯到了一人面前,“鸢儿妹妹,这位便是姐姐的伴读,盐运总使的嫡女蒋如冉。”
蒋如冉是萧皇后亲自从满朝文武大臣家中挑选的,性子便与商幼晚一般是个极懂规矩的姑娘,其父是原江苏巡抚掌三省盐运,刚被调回京城升成了盐运总使。别看品阶只有四品,奈何手里握的是实实在在的实权。
蒋如冉闻言起身,规规矩矩冲她行了一礼,“如冉早有耳闻,见过宜兴郡主。”
关月鸢却是飞快一蹲身,“冉姐姐好!”
蒋如冉愣了一下,似是没遇见过这般回应,一时间有些结巴,“鸢……鸢儿妹妹好。”
商幼晚在一旁掩嘴轻笑,便要扯着关月鸢与她们一起坐在第一排。
坐第一排?坐在夫子眼皮底下太可怕了!
关月鸢连忙婉拒了拒绝了两人的邀请,寻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
春妙将元娉婷亲自挑选的小头毛笔一一放在笔架上,又磨了墨,还在跪坐的垫子上放了块软垫,同她说了声后,才退了出去。
关月鸢这时打量周围,却见学堂正中间那张燃着香的桌子旁边,跪坐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扎着双揪,一身鹅黄色裙衫,跪坐在蒲团边的实木地板上,身旁放了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一件一件的往外拿。
她低着头,背也挺得不直,先是拿出一厚叠纸张,关月鸢远远一看上面写满了字,那么厚。她拿出来了后,先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对齐边角,然后放在了砚台的右手侧。
这时她又从布包里拿出了一本带着封皮的书,关月鸢没看清封面上写着什么字,这还没完,一只小头毛笔,一只长柄,一只狼毫,每一只毛笔,都先用清水将笔锋润开后,才放在架子上。
除了这个小姑娘,其他人都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待开课,耳边静静的似乎只有风打树叶的声音。
关月鸢正想着,原来这住在京城的女孩都这般恬静懂规矩,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在门口响起。
门外站的是嘉和公主,身后还跟着四个别家小姐。
这五人耀武扬威地走进来,看也没看学堂里的新面孔,就径直走到学堂正中央。
“昨日的课业你可完成了?”
“我已经写完四份了,第五份就差……一点点。”那小姑娘说话的嗓音越来越低。
“什么?竟还差着一份?”五公主柳眉一竖,旁着就有人冲上来拎着姑娘的衣领,摔去一旁。
“放肆!你这是存心想让本公主完不成作业,被夫子训斥吗?杜荷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爹求了我母妃数日,你小小一个司农监正的女儿才有了当我伴读的福分!”
说起此事,五公主便恨得牙痒痒,凭什么老六的伴读便是盐运总使的女儿,可到了她这里,伴读却只是一个区区的司农监正的女儿!
她平日处处要强,自然不愿被五公主压上一头,可她又无法违逆母妃的话,便在平日想尽了办法,想将杜荷赶回去!
这下终于被她寻到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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