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没法立即处理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刘旭，只能先通知店里的工作人员，看情况联系医护。
他一边在手机上临时咨询自己的律师，一边问李世谈：“刘旭没什么基础病吧？”
李世谈就嗯一声：“他能有啥病，他就是喝多了。”
张俭点点头，得到律师回复之后，心里大概有谱，一边思索该怎么善后，一边推门出去，叫李世谈跟着自己，决定找个理由把对方打发走得了。
他倒是不反对李世谈今天的做法。
他就是隐隐有些奇怪，回想了一下，酒局刚开始那会，刘旭还算正常，或许是酒点多了，之后确实举止轻浮越界，但起码在可控范围内。只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忽然失控，变成个炸开的粪坑，一下溅得到处都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走廊到尽头，推开一扇小门，来到一个黑漆漆的露台外面。李世谈一出门就把帽子翻了起来，外面实在有点冷，风倒是不大。
眼看着张俭和李世谈一起离开房间，海桑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偷偷跟了上去，试图找机会捕捉二人对话中的关键信息。
通向露台的小门没有被关死，只是虚掩着，海桑躲在后面，除了呼呼的风声，还能听到一些破碎的字句，一点连贯不起来。于是他又壮着胆子凑近一些，弓腰趴在墙根，这回两人在说些什么，他基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了。
他主要是担心李世谈会有麻烦……毕竟在他眼里，对方也算是替自己出头，才会主动招惹刘旭，闹成现在这样。
况且张俭这人这么刻薄，应该会为难他的吧……
合同没签上不说，万一连工作都丢了，或是惹上官司和赔款，他岂不是罪该万死。
海桑逐渐被后怕和愧疚支配了，扒着门的手指简直要控制不住发抖。
李世谈倒是一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先是给张俭递了根烟，又主动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合同就这样了？老板？”
“你还想怎样？挣点钱不够你赔的。”
张俭接过他手里的烟，叼在嘴里，一边飞快地打字，一边说道：“我刚问了经理，房间里没有监控，应该问题不大。”
李世谈哦一声，又给自己也点上根烟：“有监控我也不担心啊。”
张俭属实无话可说，只能先做好风险控制：“你知道他舅舅是干什么的吗？”
“嗯。检察长一类的吧，反正在司法系统任职。”
李世谈没有讲实话，其实刘旭的舅舅职位不低，他怕说出来惹到张俭。
张俭盯着李世谈看了一会，忽然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他想说，故意刺激对方，操控对方，逼他失控……然而实在找不到证据，又问不出口这么具体的问题。
算了。
“……故意搞砸，想让我开了你。”
“真没有。”李世谈耸肩，“他刚那样真太欠揍了，我没忍住。”
“那你还说他是你朋友。”
张俭倒真是有点羡慕起对方来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考虑一点后果，他揍完人是爽了，结果还有自己给他擦屁股，他是一点都不操心啊。
“是啊，认识好几年了，他一直这么现眼。”李世谈吐了口烟。
“至于朋友……不就是个称呼么。”
“我看你也就这档次。”张俭掐了烟，微微摇头，“回去吧，待会我让工作人员去处理刘旭。”
“行，那我自己走。”
两人说话声音开始往门口靠近，逐渐清晰起来，海桑赶紧屏住呼吸，一溜烟爬起身逃走了。
一阵疾风掀起露台上的石子哗啦啦作响，张俭似乎察觉到门口有动静，过去一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他还是决定尽快切割掉李世谈这个麻烦。
“你要真不想干就自己去找人事办离职，我想个借口跟你爸解释。”
“别啊。”李世谈不知怎么，却是忽然变了个态度，掀掉帽子，板板正正地说，“老板，张总——这次都是我的问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工作。”
“？”
张俭不解，这是踩着屎了？
“那你先安安分分待两个月吧，我看你能做成什么样。”
“好。”
……
海桑回到房间，打算收拾一下桌上的酒瓶顺便对账。整个房间除了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还留着一滩还未清扫的呕吐物。他因为正在琢磨刚刚偷听的对话，没有注意。
他擦着桌子，给张俭发了条消息道歉。
“对不起，今天怪我，影响到你们工作了吗”
张俭倒是回得挺快：“没影响，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
“真的。我先走了，刚刚联系了经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一下。”
“知道了，老板慢走。”
“还有……今天提成拿了好多，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买单。”
……
海桑还是没把握李世谈到底有没有背负上严重的后果，只能腹诽张俭说话直接得让人没法回复，惆怅地叹了口气，坐在卡座上，一边发呆一边擦桌子。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刘旭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进来。
“还在呢？”
两人对视一眼，刘旭愣了愣，海桑也愣了愣。
原来是刘旭醉酒醒了之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就爬起来走去隔壁洗手间洗了洗脸。
他鼻子上的伤口看着惨烈，实际伤得不重，血流也止住了，结了暗红的痂。反倒是看着没有明显外伤的肋骨和膝盖处却是统一疼得厉害，叫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他知道自己是没魄力也没办法和李世谈计较了，满腔的怒气和不甘堆积在心头无处可去，推开门看见海桑的瞬间，却是愈发猛烈地涌现上来。
“你刚刚是不是笑得挺开心的？”
咔哒一声，刘旭背着身把门给锁上了。
海桑只是冷漠地看他一眼，随后低头继续收拾桌子：“我下班了。”
“下班？这才不到十点，你应该刚上班才对。”刘旭受到身体的限制，只能缓慢地靠近卡座，他洗完脸后，没有刚刚那样暴躁，“我还真是想不通了，你刚刚到底为什么要绊我一脚？”
“不是我。”海桑下意识警觉起来，摇头否认，又抬眼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骗谁呢，不是你还能是谁？”刘旭再次揪住了海桑的衣领，“我就纳了闷了，你到底在笑什么呢，小贱货？”
海桑挣扎着用力推他：“我没有，是你一直对我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是我误会你了么，嗯？”刘旭冷笑，“你在这工作，不就是干那个的么，还是我误会你了？”
他捏住海桑的下巴，逼着对方直视自己：“长得这么一般，又笨，不会还没开过张吧？”
“要不哥哥今天晚上不计前嫌，给你赚点外快……”
“不要……你别碰我！”海桑手脚并用地反抗着对方。他有些慌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看着不堪一击，自己却推不动他。
“是我……对不起，是我，是我绊你了。”海桑撇嘴，看着几乎要哭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他妈的。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刘旭不知从哪来了一股狠劲，猛地将海桑推倒在卡座上。
他继续俯视并打量着对方，扯了扯自己的裤带：“不过呢……你绊我一脚，我干你一回，不也算是扯平了吗？”
海桑抑制着惊慌，尽可能冷静地说道：“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
“谁说我讨厌你了？”刘旭拍了拍他的脸颊，“我这不是在照顾你的生意吗？”
海桑深呼吸一口，半撑着胳膊肘从卡座上爬起来，目光看向桌上的酒瓶：“那我要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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