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学生全都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红润。铁质餐盘上有不知名生物的一对眼珠和还冒着热气鲜血淋漓的心脏。
玩家中有人开始干呕。
打饭窗口的阿姨开始催促众人拿走自己的早餐。
每个人的早餐都是一对眼球和一颗心脏。
没有人先迈出脚步。
食堂墙壁上贴的“请不要浪费食物”的红色标语醒目刺眼，但是谁知道吃了这样的早饭会不会立马暴毙？
『这么刺激？以前的时长本最无聊，这个这么抽象？』
『这饭能吃吗？』
『必然是不能啊，吃了肯定要遭。』
『但是不吃会死吧？你看墙上贴的就差明示了。』
直到阿姨第二次催促，在食堂巡逻的老师也往这边侧目，面目狰狞的老师咧开鲜红的嘴唇笑着走来，像是看到了猎物。
凭心而论，这种东西人是绝对吃不下去的。
方尘微越过郝佳来到窗口最前沿，端起一份早餐思考了两秒，然后对窗口后的打饭阿姨说：“阿姨，我鸡蛋过敏，你帮我把鸡蛋去了吧。”
郝佳恨不得抽死他。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当副本是过家家，这么随心所欲吗？
她手里偷偷抓了一张防御符纸，能抵挡一次低级鬼怪的攻击，准备往方尘微背上招呼。
对面的阿姨沉默了。至少半分钟之后，方尘微才听到极度不满的声音：“餐盘拿来。”
“谢谢阿姨。”方尘微这种时候还保持着大学生良好的素质。
对面的NPC接过铁盘之后把两颗眼球扒拉回锅里，然后将只留下心脏的餐盘摔在方尘微面前：“不许浪费。”
“都没人过敏了吧？把饭都拿去吃，一天天这么多事。”打饭阿姨黢黑的眼睛扫视方尘微身后众人，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心情的糟糕。
一行人终于在食堂落座。
“你说，眼球是鸡蛋？”郝佳开口询问，“怎么知道的？我能感觉到，这些东西有问题，就算他真的是鸡蛋，也不能吃。”
一旁的周乐臻也点点头，她好不容易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才敢开口：“这些……饭上，冒着黑气。”
方尘微开始拿起筷子戳戳盘子里的心脏：“闻起来很像。而且心脏闻起来是白面馒头。”他甚至还补充一句：“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比我们学校卖的香很多。”
对话的声音不算小，所有玩家都能听见。
郝佳眼皮子一跳。馒头？还觉得香？
方尘微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脑子不正常？
纵然是郝佳这样老玩家也默默佩服方尘微的心理素质。
上次遇到这种大心脏的人，还是那位许会长。
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高个子男生突然开始崩溃大哭，：“我不吃了，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方尘微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想死就别出声。不想吃？把你的东西倒给我。”
小小的骚动让食堂里的所有NPC目光都聚集起来。
这个男生这么一闹，把所有NPC的仇恨值都吸引过来，所有人都如芒在背，冷汗冒出来。
郝佳低声质问：“方尘微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被捂住嘴的张明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慌张的把餐盘里的器官都倒到方尘微盘子里。
他的盘子已经空了。
巡逻老师走过来，冷着一张脸：“吃完饭的赶紧去教室，不许凑一起聊天。”
张明明如获大赦，爬起腿往外跑。
无事发生。
郝佳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必须要“吃光”，盘子空了就算完成早餐。
但现在，所有巡逻老师的眼神都盯在方尘微身上，估计也不能善了。
“所有人，把东西都倒我这里。”郝佳发话。
“不行！”李妙一口否决，“队长你的灯火值只剩50点了，灯火低于60就已经无法使用技能，你现在已经很危险了。”
刘耀宗也表示赞同：“我们不能没有你，我的数值更高，留我在这，我还有多的符纸，不一定会死。”
一只缠着绷带的右手端走了三人面前的盘子。
方尘微利索的将6人小队的所有“早餐”都堆到自己盘子里。
“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刘耀宗火气上来了，“你快把东西给……”
高颧骨女老师“哒哒哒”地走过来，收走了五人的盘子。“吃完赶紧上课去，哪这么多废话。”
一行人被无情撵走。
临走时，郝佳偷偷塞给方尘微一个道具。
王阳和周乐臻又开始抹眼泪。
食堂里只剩下马建业一行人和方尘微。
“兄弟，你看……”马建业斟酌着开口，“你这已经有这么多，能不能帮我们也分担一下。”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愿意，我……”
『厚脸皮！』
『人家为了队友两肋插刀，你这算趁火打劫。』
『可是他本来就死定了吧！』
『虽然是这样但也太不要脸了点……』
方尘微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商城里卖的控制类道具。那玩意一个六百积分呢！
不过，一百万积分一条命和六百积分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
“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哦？”方尘微没法扭头看清他们的脸，只能盯着面前的内脏。
“兄弟对不住，但是你反正也死定了。”马建业一脸抱歉，手上动作却没停，很快，方尘微面前的餐盘堆起来一座鲜红的小肉山。
临走的时候马建业还给方尘微转了100积分，美其名曰“补偿”。
『不要脸』
『不要脸』
『这也太惨了吧，死定了呀』
『就给100，打发叫花子呢！』
『方同学这么好看，马上就要死掉了吗呜呜…』
『楼上没事，还能死九次的。』
偌大的食堂只剩下方尘微一个人。
当然，还有逐渐逼近的巡逻老师。
巡逻老师露出渗人的笑，他的牙是尖齿状，鲜红的牙龈外露，似乎下一秒就要滴血。
“同学，快吃呀，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巡逻老师已经走到方尘微身后，他尖锐的指甲已经靠近了青年脆弱的颈动脉。
定身道具失效，方尘微用沾满血的袖子包住手，转身，双手握住了将要划破他脖子的利爪。
巡逻老师的指甲刮破了方尘微的皮肤，小小的血痕浮现在青年有些纤细的颈侧。
“老师，咱们学校，没有领导陪餐吗？”方尘微语气里带着不解，手上却死死抓住巡逻老师，干涸的血液对这些“老师”似乎也有杀伤力，巡逻老师的诡异的五官拧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痛苦。
“什么陪餐，我不知道，你……”
“我看校规校纪里还说咱们学校是市重点，上面有要求必须有领导陪餐的。还是说咱们校长这么不称职？”方尘微露出很失望的表情，“我要打举报电话投诉了，没领导陪我吃我吃不下，万一吃的不干净怎么办？”
听到“投诉”，巡逻老师很明显颤抖了一下。方尘微知道自己赌对了。既然副本是现实里学校的衍生，那么一些相应的规则也是如此。
比如不能在教学区大声喧哗，不能夜晚离开宿舍。
那么，在食堂，对于食品安全也会有相应的要求。
“你先把我放开，我陪你吃，我陪你吃还不行吗。”巡逻老师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原本惨白的双手现在像是被火灼烧过，灼痕甚至还在慢慢扩散。
“辛苦老师了。”方尘微露出很礼貌的笑容，“老师我从小就娇气，好多东西都不能吃，你不会介意吧？”
巡逻老师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撑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对学生是很包容的……”
……
郝佳这边急得团团转，但迫于形势只能先去上课。等一行人按照终端任务提示来到教学场地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片巨大的坟地。
长青中学没有教学楼。或者说，长青中学的教学场景就是这片坟地。
周乐臻将双手放到有些干裂的土地上，发动技能。下一刻，她摇摇晃晃向后倒去，李妙眼疾手快扶住她。
“下面，下面有东西。但不是尸体……我不知道是什么，看不清，很大一团的黑色……”周乐臻脸色又白了几分。
郝佳有些暴躁：“什么鬼地方！评级分明只是‘萤’，比之前的‘盏’还要折磨人。还有方尘微！那小子脑子有病，简直乱来！”
她打开终端里的好友列表，看见还没是彩色的方尘微的头像，舒了口气，“现在还没死。”
『不至于吧？萤能比盏难？』
『萤烛盏星月，跨级了都……』
『我记得郝佳最好成绩是连过了3个“星”本的。上次在“月”本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一次……』
『我记得她排行榜是三百多，挺厉害的了。』
『这么变态吗这个本……』
『不知道啊没进去感受不到压迫。』
『要我说就是菜。』
『楼上闭嘴吧，吹牛逼回家吹，你算老几啊』
一个地中海男老师顶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来到众人面前。
马建业一行人也匆匆赶到。
没有方尘微的身影。
郝佳这边心都沉到了谷底，连爱训人的刘耀宗也偷偷盯着终端。
方尘微是个天赋不错的新人，死这么快有些可惜。
新人一旦在第一个副本里死亡，很容易精神崩溃，根本不用等再进副本，在现实里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地中海男老师指着坟场旁边的小推车：“我们学校比较重视学生的劳动教育，你们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把操场上的这块地往下挖一米。”
一块10m×10m的坟地用白色粉笔圈出来，里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小坟包。
“这能挖的完吗？”王阳颤巍巍开口。
郝佳已经撸起了校服袖子：“这不是问题。”
现在有个更要紧的问题要弄清楚。
郝佳堵住正要去挖土的马建业：“方尘微人呢？”
马建业的队友摆出戒备的姿态，而他本人还是那样笑嘻嘻的老好人模样：“小兄弟是个好人，舍己为人舍身取义……”
郝佳气得要出手，被刘耀宗一把拦住。“队长，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郝佳打开终端看了一眼。
方尘微的头像没有变灰。至少现在还没死。
她抹了一脸，转身面向自己的队友们：“开始干活吧。”
郝佳姐姐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暴躁（）
刘耀宗是个冷面暖男来着。
方同学是个“恶劣”的人，曾经连续一个月中午带着食堂的大伙饭堵住食堂经理，邀请对方共进午餐。
最后食堂的卫生变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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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青中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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