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嘴唇蠕动,但声音特别小,梁南希根本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因而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皱眉问他,“你说的什么?”
钢琴家的嘴唇又动了动,但他的声音只比刚才大了一点点,梁南希只能听到一些小声嘟囔。
“你可以大一点声音吗?”梁南希问。
但钢琴家似乎听不懂人话似的,喉咙发出的声音依旧如蚊蝇轻哼,没办法,梁南希继续靠近他,一步步地,梁南希走到了栏杆边,与钢琴家只隔着半步的距离。
梁南希急切地问他,“凶手是谁?”
钢琴家这会儿也不再小声说话了,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声音也恢复到正常大小,他看着梁南希一字一句地快速地说道:“凶手,就在我们中间,但是,我没有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这不重要不是吗。”
梁南希还没反应过来,钢琴家就冲她扑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从栏杆边推了下去,梁南希整个身子悬空挂在外面,下意识地右手抓住了一根栏杆。
三楼的高度,如果梁南希就这样掉下去,就算摔不死,脑袋也会开瓢的。
而站在一楼大厅里的众人,看见梁南希被推下来的时候,都不禁高声惊呼。
反应快一点的,已经沿着楼梯跑上了三楼。
钢琴家蹲下身,疯了一样死命地要扣开梁南希抓着栏杆的右手手指,梁南希的右手鲜血淋漓,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坚持着不肯松手,双腿在半空中悠悠荡荡,踢腾着意图找到一个借力点。
“你个疯子,”梁南希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她仰着头,隔着栏杆看着精神状态已经近乎于癫狂的钢琴家。
钢琴家没有想到梁南希手指的抓力会这么强,他使劲掰,也有些掰不动,不过没关系,他站的地方旁边就是个打开的客房,他要去里面找把刀,把梁南希的手砍下来。
他抬脚狠狠地再次同皮鞋尖端踹向梁南希纤细的手指,梁南希瞬间感觉到了骨头被踢断的剧痛,尤其是她的中指骨节,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鲜血顺着她的胳膊落在她脸上,滴进她眼睛里,梁南希紧紧抓着栏杆的手开始有些松动。
她知道,一旦钢琴家回来,她肯定就会掉下去了,因而她继续挣扎着,向上伸着左臂,想要抓住栏杆自救。
但钢琴家回来的很快,他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水果刀,梁南希眼角余光瞥见那抹光亮后,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在钢琴家跪在地上,双手穿过栏杆,紧握着水果刀,对准梁南希的右手手腕,准备用力插进去时。
梁南希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际,跑在最前面的导游突然伸手拦住了钢琴家握着水果刀的手,梁南希睁开沾满鲜血的眼睛,看见司机和另一个平头男大学生已经制住了钢琴家,而前台小姐姐拼命拽住了已经脱力,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梁南希的右手手腕。
很快,大家七手八脚地一起把梁南希从栏杆外面拽了回来,钢琴家也被摁在了地上,不过他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趴着,没有骨头似的,仿佛刚刚丧心病狂要杀人的是旁人一样。
梁南希急促地喘息着,坐在地上,右手已经变得黑紫,满手的鲜血,女医生在旁边帮梁南希止血,“你的手,如果不尽快去医院,这个手指怕是会废掉。”
梁南希疼得后背都是冷汗,眼睫颤动,他们这会儿连酒店都出不去,怎么去医院呢?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指,咬着牙扯了扯唇角,“可是我们得先活下来。”
听到梁南希说出来的话,众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滑过一丝绝望,他们在三楼俯视着一楼静静坐在休息区的向博年,这一夜,这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对他们来说太漫长了。
但地中海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恐惧,依旧拿着他那个插着充电宝的手机对着三楼上的每个人直播。
“家人们,这个弹钢琴的又冒出来,他刚刚差点把这个女的给从三楼推下去,太可怕,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大家点点赞,关注主播,点赞到130万,主播就帮大家扇他一个耳刮子,出了什么事主播自己担待着。”
荧光绿朋克女孩皱着眉头,一把夺过来地中海手里的手机,扔到地上,今晚积攒的怒气和恐惧都要发泄出来似的,高声大骂他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直播,你想死啊!”
地中海疯了一样去捡自己的手机,还好没摔坏,直播也没有中断,他捡起手机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朝荧光绿朋克女孩走过去,使劲推了一把女孩的肩膀,大声反骂,“你个狗娘养的,我直播关你屁事,你敢摔我手机,臭婊子,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话,地中海扬手就要给荧光绿朋克女孩一个巴掌,谁知道那女孩似乎是个练家子,借势一把抓住地中海辉过来的左胳膊,使劲往后一扯,同时伸出右腿,抬膝猛踢地中海腹部,地中海直接被荧光绿朋克女孩反手背摔到了地上。
砰地一声,地中海侧躺在地上,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很疼。
荧光绿朋克女孩似乎是打的有些上头了,屈膝压在地中海背上,握拳使劲锤他的脸,四五拳下去,地中海被打的晕头转向,荧光绿朋克女孩才被粉色汉服女孩和电影男从地上拉了起来拦开。
地中海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尤其是嘴角那里,被荧光绿朋克女孩给撕烂了,女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但就算是被揍成这样,地中海还是没有忘记直播,右手里还在攥着自己开着直播的手机。
梁南希稍微缓了缓,走到被人捆住的钢琴家面前,问他,“你真的没看到凶手?”
钢琴家低着头,不说话。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在旁边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他就是凶手。”
导游没听明白,“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清了清嗓子,对导游、梁南希、司机还有其他人小声说,“底下那个人不是要我们找到凶手才放过我们吗,现在不是有个现成的凶手在这吗。”
司机听到这话,心动了,其实除了他,上来三楼的人大部分都心动了。
可导游有些犹豫,小声道:“但是纪小姐说他那会在餐厅呢,也没有人看见就是他害的那个小女孩啊。”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抿了抿唇,认真想办法道:“这简单,我们就说纪小姐记错了,然后再出两个人,证明说看见就是他在二楼杀了那个小姑娘,只要让底下那个人信了,大家就都安全了,他刚刚差点没弄死纪小姐,这种人,他是不是凶手根本无所谓,因为现在大家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的厨师听见这话,觉得很有道理,毕竟时刻忍受着死亡倒计时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难熬了,既然现在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还是尽快解除危机是最好的。
“我觉得可以,只要我们提前想好该怎么告诉底下那人,让他相信,先拆了炸弹,等明天警察来了再找凶手也是一样的。”
但梁南希反对:“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平白污蔑一个人。”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南希,“那个弹钢琴刚刚可差点弄死你,你居然还想救他?纪小姐,你清醒一点吧,你明明能看出来,那个弹钢琴的就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他知道你现在是我们这些人里查找真凶的主心骨,所以他才单独把你喊上三楼,要把你从楼上推下去,你死了,我们群龙无首,很快,天亮了五点半,砰的一声,我们全被炸死,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事不能怪我们,是他先想弄死我们的,”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冷静地解释说,“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只是出来旅游一趟,结果遇见这种无妄之灾,底下那个疯子,自己女儿死了,要拉我们所有人陪葬,凭什么,我们难道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电影男听见这话,也表示认可,“是啊,纪小姐,底下那人拿着一书包炸弹要炸死我们,搁谁谁不害怕,我老婆被那个凶手害死了,我比谁都想抓住他,可现在离五点半没多长时间了,我们得先活下去,才能再说找出来凶手的事啊。”
梁南希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她内心里有两个人在做激烈斗争,一个说,梁南希他们说的对,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这个弹钢琴的人刚刚差点弄死你,让他当那个凶手是很合适的,另一个说,梁南希,你是个警察,警察坚守着公平和正义,你不能答应他们污蔑别人,即便是为了活下去,也不该这么做。
“哎,你们这话就不对了,”地中海脸肿得猪头似的,又不知死活地拿着手机凑过来,“虽然弹钢琴那人有错,但他又不是凶手,你们怎么能撒谎骗人呢。”
司机听见地中海这话,捏紧了拳头,“你要是不想再挨打,就给我滚一边子去,老子不想再看见你。”
地中海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扶着楼梯下去了一楼大厅。
格子纹棉服年轻男人继续劝说梁南希,“纪小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家都愿意当人证的,这很简单不是吗,把那个弹钢琴的推出去,保下来所有人的命,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我愿意当其中一个人证,还有其他人想要救救大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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