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祖母那请过安,沈幼宜姐妹几个上午还得去族学听课,她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四姐姐崔雪珠拉走了。所幸四姐姐向来藏着几包糕点,大方的分她垫吧了几口。
终于等到晌午下课,沈幼宜已经饿的手脚发软了。待她去了母亲的院子,看见一桌丰盛的菜品,罕见的吞了吞口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陈清芷吩咐仆婢伺候女儿净手,好笑道:“让你懒床,今天饿坏了吧,只是现在还不能开饭。”
沈幼宜嘟了嘟嘴巴,委屈巴巴的看向陈清芷。
陈清芷摸了摸女儿的头道:“你继兄刚回来,他房里原来的厨子回乡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烧的菜合不合他胃口。母亲去遣了人问,若是他过来用饭,咱们可不得等一会儿,阿宜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沈幼宜一听说是要等继兄,顿时感觉肚子也没那么饿了。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仆妇回来复命道:“世子爷说他习惯一个人用饭,院里的厨子也合他心意,就不过来了,叫我谢过夫人的美意。”
带着小儿子从书房出来的崔临听了个正着,哼了一声道:“他爱一个人吃就让他一个人吃,没得费这些事做甚。”
陈清芷知道丈夫素来嘴硬,瞪了他一眼道:“世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你不心疼?”
说到这,崔临笑道:“我一个当爹的再怎么心疼都比不上媳妇知冷知热。璟行这次回来,也是时候该成家了,还得辛苦夫人多给他留意长安城里的贵女。有拿不准主意的,就去跟母亲商量。”
陈清芷应下:“侯爷放心,母亲一早就提点过我,我心里也有几家属意的,只是要再多打听打听。”
听到母亲和继父的谈话,沈幼宜拿筷子的手一顿,愣住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在心上,等迎了新妇进门,继兄就是嫂嫂的了吧。
跟她玩得好的手帕交,宁远候府的三小姐徐颜,她便时常跟自己抱怨,说自从嫡亲兄长成了亲,就愈发不把她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了。
沈幼宜之前是见过徐家世子疼爱徐颜的,她当时还羡慕了好一阵。在母亲未改嫁之前,她们母女俩在沈家可谓算是寄人篱下。生父早逝,祖母不喜,当家的大伯母更是看她们不顺眼。彼时她经常能在院子里听到隔壁兄妹俩人的吵闹,当时她心里就羡慕的紧。
后来她也终于有了兄长,虽然待她冷淡,可沈幼宜还算知足。毕竟继兄天生就不爱跟人亲近,也不只是单单对她,细细想来,继兄对她还是不错的。
可……若是他成亲了呢,就连徐颜这个亲妹妹都抵不过嫂子,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哪里能比得上新嫂嫂在继兄心里的位置?尽管理智上明白兄长跟嫂嫂更亲近是人之常情,可沈幼宜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安慰好了,继兄娶妻这事目前还没有着落,她做甚把自己搞的这么不开心。
沈幼宜叫素莲把自己的小宝库找出来,里面有一枚放了很久的荷包,那是继兄离家两年后她亲手绣的。
当时随州城内疫病四起,祖母又惊又吓,带着全家去寺庙里上香祈福。沈幼宜偷偷给继兄求了张平安符,回来绣了她人生中第一枚荷包,把平安符放了进去。
虽然时机不对,但这么好的寓意,她还是想送给继兄当礼物,就当还他的簪子了。到了清雅苑,院子里静悄悄的,沈幼宜把高竹叫了过来问话,疑惑道:“昨天那几个婢女呢?怎么我一个都没瞧见?”
“回五娘子的话,世子不喜人近身伺候,昨儿有个婢女不懂规矩,惹了世子不快,叫我把人给打发了出去,只留了个管事的仆妇。”
沈幼宜微微吃惊的张了张嘴,所以昨日她看见的那一幕都是她脑子里瞎幻想的,继兄根本没有收通房的打算。思及此处,她连同晌午那点子情绪也一同彻底消散了。
得知崔络在书房看书,沈幼宜在门外问道:“兄长,我可以进来吗?”听到继兄应了声,她推开门又轻轻的关上。
封闭的空间,加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沈幼宜面对崔络时候的那种紧张和拘束又立马显现了出来。见她迟迟不开口说话,崔络放下手中的事,抬眸望过去:“是大夫人那边有事吗?”
他跟继母陈氏只差了十岁,再加上生母去时崔络已隐约记了事,是以那声母亲他叫不出口,只尊称一声夫人。
“唔……没有,是我找兄长有事。”沈幼宜摸了摸耳垂,有些羞涩的开口。她将怀里藏着的荷包拿出来,在崔络不解的目光中递了过去,解释道:“多谢兄长给我带的礼物,这是回礼。”
荷包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只不过绣她的主人明显不擅女红,线头杂乱。崔络看着上头的图案,问道:“为何绣只地龙?”
沈幼宜蹭的一下耳根通红,小声为自己辩解:“什么地龙嘛?明明是条威风凛凛的蛇,兄长眼神真不好。”
继兄的生肖是蛇,她特意绣了这个图案。虽然当时看到成品的时候,沈幼宜也严重有过质疑。只不过身边的人都一顿猛夸,她就又觉得还不错了,之后收起来便没再管过。
怕继兄真的嫌弃不要,她快速说道:“这是我十岁那年给兄长绣的,虽然绣的不好,但胜在是我的心意。况且我送兄长的才不是荷包,是里面的东西。”
沈幼宜说完,不等崔络反应过来,她便转身跑远了,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兄长记得打开看。”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渐渐消散,崔络解开荷包,里面放着张泛黄的平安符,背后还有一排七扭八拐的小字。
【望佛祖保佑兄长平安健康。】
继妹十岁那年,正是他在随州被瘟疫所困的时候。崔络心头忽地软了一下,是很陌生的感觉。继妹小小一个人儿,心思过于简单纯粹。
其实仔细算来,他待她也没有多亲近,不过是在她幼年时帮过她几次,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她往后见了自己便愈发爱笑,往他院子里跑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崔络以为多年未见,继妹大概早忘了小时候的事,没成想她一直记在心上。他收回心神,把门外的高竹叫了进来,吩咐道:“把这枚荷包好好收起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去我私库里把那枚白玉吊坠找出来,给五娘子送过去。”
高竹愣了愣,应了一声后出去忙活了。
早上的时候世子爷没有吩咐带这枚吊坠,他以为是家里娘子多,吊坠却只有一枚,拿出来怕是叫世子左右为难。况且那坠身上雕了个小小的兔子,娘子中只有五娘子属兔,这不是明晃晃的叫别的娘子说世子偏心嘛?
可从老太君那出来,世子让他往听雨轩送了礼,却闭口不提这枚吊坠,当时高竹还以为自己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这坠子连同那些礼都是随州的商户们为感念世子大恩送的,世子推脱不过,只意思收了一二,之后又叫自己给他们补足了银钱。
他依稀记得世子爷原来对坠子没甚兴趣的,只他看见上头雕的图案顿了一瞬,那下头的商户就巴巴的给送了来,那会儿高竹就猜测世子爷莫不是想起五娘子了?
沈幼宜那头方将高竹送走,就迫不及待的戴上了吊坠,她摸了摸上面的小兔子,一脸兴奋的问素莲:“好看吗?”
素莲捂嘴偷笑,直点头:“我们女郎生的好,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那是。”沈幼宜双手托腮,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真好,素莲你方才听到高竹说了么,这坠子兄长只送了我一个人。”
“是是是,世子爷待女郎的确不错。”素莲一一应着。
沈幼宜听了,又傻笑起来。
随着崔络这位国公府世子爷的回归,府上可算是热闹了几日。待他头回上朝后,一身绯色官服更加衬的他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一时间崔府的门槛都快被长安城里的夫人们踏破了。
陈清芷与崔老太君商议过后,暂时定下几家适婚女郎的人选,分别是太原王氏的三娘子,范阳卢氏的六娘子,荥阳郑氏的四娘子,赵郡李氏的五娘子,还有一位中书令家的大娘子。
这几位女郎皆出身高门大户,才貌双全,与崔络正是相配。不过崔老太君和崔临都更中意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的娘子,两家也都往崔家递了信儿。太原王氏的三娘子是崔络的嫡亲表妹,范阳卢氏的六娘子是二房卢氏的娘家侄女。
因着姻亲关系,两位女郎也时常在崔府走动,崔老太君想着孙子的性情过于冷淡,若是能与自幼熟识的女郎成亲,多少都有点情分,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只是她如何想不重要,要紧的是孙子的想法。璟行离开长安前,她曾委婉试探过跟王家结亲的想法,可孙子却给她打哑迷,只当没听出她的话中话。
崔老太君思量了片刻,对陈清芷道:“后花园里的秋菊开的正艳,就咱们一家子看也没甚意思,你操持着办一场赏菊宴,多邀几家的夫人和女郎过府同乐。”
陈清芷哎了一声应下,知晓婆母是想叫崔络自己相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