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最后还是变成了“东西”，男人观看着变化的全程，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不过最后好像是回想起了一个画面，勉强表演出了悲悯的样子。感觉演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向黑暗中挥了挥手，示意来点人把那玩意放到该在的地方，当然，脸上还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装什么呢装？”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有气无力地走来，站定在他边上，细看来人的眼白特别多，眼下一片青黑，身上死气满溢。
那个男人耸了耸肩，一副“好吧，你说得对”的样子，和来人一起漠然地看着几个人抬走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还在挣扎。
源源不断的书从前方传来，陈燃总算从天单方面战他中稍微解脱，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得履行班长的职责，他有些呛了呛，“你新来的不懂啊，啊对，也就你这种新来的能不动如山。我们学校一个学期专注学习一门，上个学期是语文，一回来就要回头考，还是连考几天的专题式试卷，我这个寒假什么都没看啊啊啊啊啊——”
眼看陈燃就又要陷入自己的奇怪漩涡了，乂爻立马打断他，他想要听到他更关心的问题，于是他拿自己手中那本厚厚的数学讲义拍了一下陈燃正夸张地颤抖着的肩。
陈燃回过神来，“啊，这个啊”，陈燃侧过头看向足有五厘米厚的数学讲义，咽了咽口水，然后直勾勾地看向乂爻，“这个更变态。你要在两个星期内自学完全部内容并完成考试，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教都没教过，语文我也就忍了，数学它还这样是我没想到的……脑子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说着又突然后仰，靠在椅背上，绝望地抬头看天花板。
乂爻点点头，确实很不一样，和一般的学校制度很不一样。
“啊你还太年轻了，语文回头考在三天之后进行，且背且珍惜吧，唉——可怜的转学生，转哪不好，非得转来这个假期最少的狗学校。”陈燃颇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乂爻。
乂爻有点无语，不，他一直处在无语的状态。他难道忘了自己也在这个学校受罪吗？
“没事，”乂爻一把将书本扔进抽屉里，“在哪里都一样。”
在哪里他的理科的一样烂，文科都一样好，他在心中默默补上。
陈燃却会错意了，心中也默默着，默默震惊：好的，他的第一个同桌是个学霸。这么恐怖的制度都面不改色。
乂爻要是能听到陈燃的心声肯定会再次降低对他的多角度思维评分。
学霸是一种可能，但是这个年轻人等到他在理科考试上睡觉时就会懂了。文科不用学，理科学不好，在既定事实面前没有必要做无谓的努力。
“不过……”陈燃突然神神叨叨地又凑近了乂爻，声音一下子放轻，眼神是绝望中的狂热，像是那种断气之前非要告诉来人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倒是在乂爻的意料之中，奇怪的制度一定也会有奇怪的转折。
乂爻来了兴趣，把陈燃的脑袋推开，他想知道究竟有什么秘密可以让这个前一秒还在绝望的可怜学生起死回生。
于是他看着陈燃的眼睛，微抬下巴，表示让他快点说。
陈燃见乂爻来了反应，重获话痨的热情。
“我看你是我第一个同桌我才和你讲的，你可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那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你快说。不说我走了，我还要去寝室。”身边都是怨声载道的哀嚎声，乂爻看着老白远走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表。他深知像陈燃这种人，如果他越想知道他就会越来劲。
“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情报付出了什么”，陈燃颇为痛心疾首，一手颇为夸张的捂着心口，“这个情报可是很有价值的啊，你都不期待一下吗？”
乂爻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一下，却又起身就要走。
“啊行行行，”陈燃也站起来，一把勾过乂爻的肩膀，察觉到乂爻比他还高后顿了顿，“我们两多半是一个寝室的，边走边说。”
乂爻对这个情报倒是展现了很大的情绪波动，他一下子甩开陈燃的胳膊，后撤一步，做出一种防守的姿态，眼睛直视着陈燃，声音抬高了稍许：“什么？为什么我和你还会是一个寝室的？”
“啊？”陈燃歪歪头，用清澈的双眼回视乂爻，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们学校是两人一寝啊，我又没室友，你又是插班生，这不是刚刚好？”
乂爻已经不想问凭什么陈燃可以没有室友。
他喜欢有自己的空间，不想要陈燃这种一看就没有什么边界感的室友。看来他得先为自己谋求点微薄的利益。
“不不，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先去趟老白的办公室。”乂爻目光中带着强烈的倔强。
“我陪你去我陪你去，老白的办公室我最熟了，你刚来肯定还不知道怎么走吧？”
乂爻呛了一下，他确实是直接从校长办公室被领到班级来的，他的行李甚至还被堆在大门口等待他去认领。想到这，乂爻侧头看了看陈燃，看到了免费劳动力。
他微点头，便也不再停留，又低头看了看表，凝视了半晌，却是皱了皱眉，默默地跟上阔步前行的陈燃。
老白的办公室离教室只有一条走廊。陈燃率先破门而入，带着回家一般的归宿感，以一个华丽的转身靠在老白的桌子旁。
乂爻心中只觉又好笑又浮夸。大概这就是在学业压力下的精神状态。
而老白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突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将他笼罩，被吓得往后一坐，于是边看到了不怀好意的陈燃和打量着办公室的乂爻，后者明显在进行某方面的分析。
很奢侈的双人办公室，半个教室大的空间，居然只有两个老师。整体风格与这个学校给乂爻的感觉一样，现代，前卫，科技感。老白是教语文的，他的办公桌周围布置得古色古香，甚至有些过头，笔墨纸砚，墙边挂满字画，一边的紫砂壶正悠悠地冒着烟。
乂爻总觉得应该说是有些……刻意？对，就是刻意。
另一边的办公桌也是如此，学科特色及其突出，只需看上一眼便知道是教数学的。恨不得把教用三角板悬在空中，小白板上画满凌乱的曲线与公式，但是像是许久没更新过了的样子。有一个身影在半透明的隔板后面敲着键盘，没有因为乂爻他们的到来而展现出任何反应。
两位老师的办公区域泾渭分明，给整个空间画了一道针锋相对的楚河汉界，看上去这两个老师像是不怎么熟悉的样子。
这像什么呢？
像游戏中的世界。
像是有人刻意营造出来的。
像……请君入瓮。
等到乂爻回过神来，发现老白和陈燃已经结束了进入话题环节，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白老师，我来找你是为了我的寝室问题。嗯……所以我的室友是陈燃吗？”说完便瞥了陈燃一眼。
果然，他张了张嘴，盯着乂爻，一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以及”你就是为了说这个才来的“双重表情。
老白剜了表情过分夸张的陈燃一眼，“是的，”他镇定自若地扶了扶眼镜，“学校的寝室空着的并不多，刚好我们班的陈燃同学就是一个人住的，所以……”
“那么也就是说还有别的空房间吧？”
“乂爻你什么意思，和我住怎么了，我就算人吵了点，个人习惯差了点，但是男生不都这样？万一你换一个室友也是我这样的怎么办？”陈燃终于意识到了乂爻并不想和他一个寝室，眼看他的第一个室友也要泡汤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乂爻自诩为一个友善的好人，他看着“悲痛欲绝”的陈燃，不能理解没有室友的痛苦，但是倒是十分认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的可能性。
那么顺水推舟照顾一下这位班长的自尊心也不是不可以，他对着疑问模样的班主任补充道：“我……我这个人有点……嗯……隐疾，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住，我来的时候路过四号男生寝室，看到四楼从楼道数起第四个房间没有人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住进那个房间里去。”乂爻说完楞了一下，他一下子说了三个四。
老白和陈燃也愣了愣，似乎都开始回忆是哪个房间，陈燃比只是偶尔来查寝的老白反应快点，他有些急促地开口：“那个房间不行啊！就在我隔壁！那个房间确实是没有人住，但是……”他声音又突然小下来，凑近乂爻，“那个房间……闹鬼啊！”
老白直接一脚踢向陈燃，但被陈燃熟练地躲开了。
“乂爻同学，你不要听他瞎说。那个房间你想去住是可以的，本来也是属于我们班的寝室。我也不想你和陈燃一个寝室，被他影响你睡眠质量”，说着看了陈燃一眼，陈燃低下头心虚地摸摸鼻子，“只不过每届有学生住进去，不出一个星期就会着急忙慌地搬出来，校方也问不出什么原因，倒是那些搬出来的学生都到处传播那个房间闹鬼这种胡扯的话。我们对于这种资源的浪费还是蛮可惜的，你要住进去也挺好，只是你看这个情况……”
“我没有问题，可以住进去。”乂爻马上接上，语气中带着坚决，不过有点诧异为什么作为班主任不关心是什么“隐疾”，明明是这么敷衍的一个借口，他都已经做好被盘问的准备了……
不过乂爻没有细想，还是那个“闹鬼”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游戏世界般的刻意感，加上所谓闹鬼，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学校？
他不是一个有神论，也不完全是个无神论。他回想自己也算得上正直，如果真有鬼的话，他倒是挺想认识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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