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突然变大,扑打在铠甲上发出沙沙声。沐云初感受到萧霁清掌心的冷汗,想起暗格里的地图上,萧承煜的属地用朱砂画着“险”字。鎏金剑在萧霁清手中轻颤,却在此时,他忽然将虎符塞进沐云初怀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去南诏使馆,找陈公公。”
“萧霁清!”沐云初惊呼,却被这人猛地推开。骑兵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抖,萧霁清旋身挥剑,玄色衣摆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像极了南诏王帐外的军旗。他忽然转头,目光与沐云初相撞,眼中翻涌的暗潮里,藏着千言万语。
城西的街道上,沐云初狂奔着躲避追兵。虎符在怀中发烫,他忽然想起萧霁清锁骨下方的雪鹰图腾——那是十二岁那年,两人在南诏雪地里刻下的印记,他刻的是雪鹰,这人刻的是云纹,说是“日后相见,便是凭证”。
南诏使馆的朱漆门紧闭,却在他叩响时悄然打开。陈公公将他拽进暗室,反手锁门,烛火亮起的瞬间,沐云初看见室内挂满了地图,其中一张用红线标着“清”字的行军路线,终点竟是北临皇宫。
“小主子,”陈公公压低声音,“三殿下早有安排。虎符是假的,真符在……”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地图上,“在他贴身的……”
话音未落,暗室的顶梁突然断裂。沐云初本能地扑向陈公公,却感觉后腰一痛——一支弩箭穿透他的衣衫,钉在墙上。血珠顺着指尖滴落,他听见萧承煜的冷笑从上方传来:“南诏余孽,还想反抗?”
弩箭的毒迅速蔓延,沐云初感觉视线模糊,却在此时摸到萧霁清塞在他怀里的小玉瓶。打开瓶盖的瞬间,甜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不是止血散,而是“牵机引”的解药。记忆突然清晰:昨夜萧霁清在太医院说“本宫不会让你死”时,指尖摩挲着瓶身的纹路,那是“生”字的暗语。
“喝下去。”陈公公不知何时醒了,将药灌进他口中,“三殿下用自己做饵,就是为了让二皇子露出马脚。你带着真虎符,从密道走……”
暗室的墙壁突然翻转,露出条幽深的地道。沐云初攥紧虎符,踉跄着踏入地道,身后传来陈公公的咳嗽声与刀剑相击声。地道里弥漫着霉味,却每隔十步便有一支松明火把,显然是萧霁清提前布置的。
爬出地道时,已是正午。沐云初望着眼前的三皇子府后门,看见萧霁清的贴身侍卫守在门口,铠甲上染着血迹,却不是他的。侍卫看见虎符,立刻单膝跪地:“殿下早就算准二皇子会劫杀您,真虎符一直在您身上。”
府内传来喧哗,却不是喊杀声,而是朝臣的弹劾声。沐云初摸着腰间的伤口,穿过回廊,看见正厅里萧霁清负手而立,萧承煜被御林军按在地上,谢党的密信散了一地,最上面的那封,赫然盖着萧承煜的私印。
“二哥不是想知道,”萧霁清的声音冷如冰棱,“本皇子何时与南诏勾结的么?”他忽然抬手,沐云初颈间的银哨应声飞到他掌心,“三年前,当你派谢云在南诏埋下‘双鱼’暗桩时,本宫便已与南诏达成协议——用假质子,换你谋反的证据。”
萧承煜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早就知道我……”
“知道什么?”萧霁清忽然轻笑,鎏金剑鞘轻磕桌角,“知道你私吞军饷,知道你与西域通商却不上报,还是知道……”他忽然俯身,指尖捏住萧承煜下巴,“你书房暗格里的龙袍,绣着南诏的雪鹰图腾?”
厅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沐云初攥紧虎符,终于明白萧霁清的全盘计划:用自己做诱饵,让谢党误以为“南诏质子与三皇子决裂”,引萧承煜露出马脚,再以“私通南诏”的罪名将其一网打尽。而他身上的伤、中毒的假象,不过是这盘棋里的棋子。
“带下去。”萧霁清甩袖时,目光落在沐云初身上,眼底的冷意瞬间化作热浪,“至于质子……随本宫来。”
寝室内,暖炉烧得正旺。萧霁清扯下染血的中衣,露出左胸新添的剑伤,伤口周围泛着青黑,显然是中毒所致。沐云初惊呼着扑过去,却被这人拽进怀里,血腥味混着松香扑面而来。
“疼吗?”他颤抖着摸向伤口,却被萧霁清按住手腕。
“不疼。”萧霁清低头,吻落在他额间,“看见你没事,便不疼了。”他忽然攥紧沐云初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位置,“这里疼,因为怕你出事。”
眼泪忽然模糊视线。沐云初望着这人眼中的血丝,想起破庙中那道舍命相救的身影,终于明白萧霁清为何总是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柔的话——北临皇室的权谋之争容不得软弱,他只能将温柔藏在剑锋之后,用命来护他周全。
“以后别再冒险。”他轻声说,取出怀中的解药,“陈公公说,这是‘牵机引’的真解……”
“嘘——”萧霁清忽然按住他嘴唇,“那药,本皇子从未用过。”他忽然笑了,指尖划过沐云初眼底的泪痣,“你以为本宫为何每月十五让你装病?不过是想找借口,每月能见你一面。”
暖意从心口蔓延开来。沐云初想起每个月十五,萧霁清总会以“试药”为名召他进宫,表面上冷言冷语,实则暗中让人在茶里加蜜,在点心里藏他爱吃的糖霜。那些看似刁难的“试药”,不过是这人笨拙的温柔。
“阿清,”他忽然开口,这个称呼让萧霁清浑身一颤,“以后换我护着你,可好?”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窗纸,在两人交缠的指尖洒下金线。萧霁清望着眼前人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雪夜,小阿初举着银哨追出来,说:“阿清别走,我给你烤酥饼。”此刻的少年,早已不是需要保护的雏鹰,而是能与他并肩的雪鹰。
“好。”他轻声说,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以后,我们互为刀刃,亦互为退路。”
鎏金剑鞘静静立在墙角,与雪鹰短刀遥相呼应。沐云初听见远处传来景云钟的轰鸣,知道北临的朝堂即将迎来新的变革。而他们,终将在这风谲云诡的乱世中,握住彼此的手,杀出一片清明。
暖炉里的炭块发出轻响,崩出几点火星。萧霁清低头,在沐云初唇畔落下一个深吻,像雪落在火塘上,瞬间消融却留下永恒的温热。有些话无需多说,因为剑知道,心知道,这乱世的风雪,终将成为他们相爱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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