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意识即将消失殆尽时,陈辞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穿过腋下紧紧将他搂着往上游。
陈辞睁不开眼,对方的手捏了捏他的手臂,这是裴临章惯用的哄人技巧,笨拙而真诚。
陈辞知道,他的祷告妈妈听见了。
只短短时间里,海浪翻涌的海面多了两艘快艇和一艘船舶,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潜水手正准备下去搜寻,就在这时,裴临章和陈寒云的两颗脑袋浮出海面。
有人立刻发现,大喊着“他们在那!”
不出一分钟,裴临章和陈辞都被救上船。
裴临章刚上去就开始亲手给陈辞做紧急救援,一边用劲压着胸口让他排水一边伏下身子给他做人工呼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辞身上,有血腥味冲入鼻端时才有人注意到裴临章正冒着股股鲜血的小腿。
有人拉了拉裴临章想要将他换下来,但裴临章像是被焊在原地,纹丝不动。
其他人没有办法,只好慢慢替他清理着伤口。
没一会儿,在裴临章的不断按压吹气后陈辞终于有了反应。
“噗……咳咳咳”
几口海水被陈辞呛了出来,裴临章忙将人半扶着坐起,以免海水回流伤到呼吸器官。
陈辞睁开眼,模模糊糊间看到裴临章放大的脸,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疲累而混浊的眼睛弯起,他喃喃道,“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裴临章对上他好看的眼睛,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他抬手抹去陈辞脸上的海沙,吞了吞的喉结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颤抖着手去摸陈辞脖颈上的那条素链。
“幸好你戴着啊……”
裴临章的声音很哑,哑到只有近在咫尺的陈辞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陈辞的眸子已经清明了,他看了眼裴临章压抑的神情再也忍不住抬手将人一把抱住,原来那年送的项链里藏着他不知道的守护。
陈辞的心脏疼得厉害,他在裴临章耳边哽咽着说,“裴临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辞吸着鼻子,满心满眼的委屈和诉说欲,但裴临章却一句话没说。
等陈辞发现时,才知道裴临章晕了过去。
裴临章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他看着趴在病床边的左右护法,心里虽暖,但也急。
左手打着吊针,右手又被右护法裴泽兰紧紧握住,裴临章真的觉得挺感动的,他想起凌云霆说的话,“人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老了总得要个伴。”
谁说不能,他看了看陈辞和裴泽兰,在心里反驳着凌云霆的话。
裴临章实在憋不住了,他张口喊了喊。
“哎,两位,醒醒,吃早饭了!”
这话一出,裴泽兰忽地站起来,“啊?吃早饭?吃什么?”
陈辞也醒了,他满脸担忧就要问,裴临章抢先应答,“没有不舒服,可以叫医生,但是我现在要先解决三急中的一急。”
裴泽兰和陈辞被他一气呵成的话弄得懵了片刻,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裴泽兰打着哈哈出了门,只留下陈辞和裴临章俩人。
陈辞起身就去拿尿盆,十分自然地问裴临章,“你上大号还是小号?”
现在轮到裴临章懵了,他正想说你小子出息了,难不成上大号小号还要跟你小子报告。
但话还没出口就见陈辞拿着个白色的盆朝他靠近。
裴临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陈辞就要动手掀他身子时及时叫住人。
“停停停停……”裴临章抬手抵住陈辞的动作,一脸问号,“我要去卫生间,不要这玩意儿。”
“你现在不方便。”陈辞指了指他被纱布包成粽子的腿。
裴临章并不在意,当时他跳下去时刚好被浪潮拍到边沿,但他觉得只是被石头划了下而已。
陈辞一秒看穿裴临章的心思,冷着脸道,“不只是皮外伤,骨折了。”
“啊?”裴临章惊讶至极。
但实在来不及惊讶,但他也不想要陈辞帮忙,磕磕巴巴说,“快,去叫一个护士过来,不然先叫男护士也行。”
陈辞没听,十分霸道地将人一按,动作利落将人半边身子垒起,然后抬手就要去扒裴临章的裤带。
“等等等下……你别,我自己来!”裴临章无法反抗,只能做最后的妥协。
单间高级病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平日里最是安静舒服,但此时却显得格外怪异。
经过裴临章的一阵扭捏后陈辞终于拿着盆去了卫生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是凌云霆的声音。
裴临章应着让人进来,随同凌云霆来的还有秦曦和助理齐黎。
陈辞从卫生间出来时就看到了众人,他微微点头打了招呼,裴泽兰也给两人倒了茶水。
凌云霆和裴临章还有秦曦正要谈论一些事情,陈辞和裴泽兰被裴临章支走。
病房门口,裴泽兰八卦地和陈辞说着昨天餐厅的事情,他猜的没错,秦曦喜欢裴临章。
但意外的是告白失败了。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失踪打乱了这场告白,但其实不是。
陈辞心里的那团无名躁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靠着墙,眼神里是飘忽不定。
他明白,有些事,一旦发了芽就会被执念滋养,即使没有风也会不断疯长。
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颗种子,想要破土而出会很难很难。
陈辞和裴泽兰还是被推着先回了桐城,因为假期已经结束了。
而裴临章则继续在宁城养伤,病房里请了高级护工又有齐黎在自然不用担心。
裴临章向来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像这次的绑架,还没等陈辞叙述当天王宇爸爸说的话他就已经查到了所有。
而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推手都是裴家二少爷裴弛的手笔。
这事他掺和不了,能做的只有听裴临章的话,乖乖听话。
裴临章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助理推着他回了趟老宅。
这是他在裴文州无召的情况下第一次主动回去。
下人去请老爷子时,他正在给虞曼文梳头发,黑长的头发如瀑布般落在女人合身的旗袍上,女人肌肤胜雪,在那苍老褶皱的手对比下更如清透的瓷娃娃。
她是裴临章的亲生母亲,是裴文州抢来的二太太,也是裴家行走的木偶人。
“想去见见临章吗?他回来了。”裴文州仅用一句话就让女人复活。
女人木讷点头。
裴文州半蹲在虞曼文身边,他温柔的抚摸着虞曼文白洁的手背,像在欣赏着一件极其珍贵的藏品。
“那你亲我一下。”他轻声诱哄着人,苍老的脸偏过去等,虞曼文没有停顿,机械般在裴文州满是褶皱的脸上落下一吻。
“哈哈……”裴文州笑了,他一把拉起虞曼文的手大步朝前厅走去。
“走,去见儿子去。”
看着俩人的身影远去,老管家面色复杂,无声地叹了叹气。
裴文州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裴临章并没有露出多大的疑惑,更没有多加询问,而是牵着虞曼文直接坐下。
裴临章抬眼时正好对上母亲那关切的神色,他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老三这次回来吃不吃晚饭?”裴文州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烟斗,放在嘴边时余光瞥到虞曼文时又忍住。
他静静望着对面的裴临章。
裴临章并没有回答,只是从助理手里拿过文件袋交给老管家。
裴文州接过管家手里打开的袋子,粗略看了几眼后就不以为意的将东西扔到桌上。
“行了,我会给你个公道。”
裴临章目不转睛瞧着老爷子的一举一动,眼底看不出半丝波澜,只慢慢悠悠开口。
“五年前的二十一鞭证据尚在,陈辞他是我用命换的!”
裴临章抬眸直视着老爷子迫人的目光,平淡道,“您老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还是这根本就是您授意的?”
啪!
“混账!”
一声巨响伴随着怒吼在堂屋里散开,惊得在场的人都后背发凉。
只有裴临章依然平淡如初,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过,眸子里也依旧平淡如水,就好似刚才的质问并非出自他口。
两人隔空对视,分寸不让。
就在这时,裴文州的手背上传来柔软的温热感,他低头看去,虞曼文那白皙的手正覆在他手背上,即使对方没有任何话语和眼神裴文州心里的怒火也顿时烟消云散。
裴文州咳了两声,紧紧握住虞曼文的手,对裴临章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
他承诺道,“行了,我等下叫那逆子回来。”
得到答案的裴临章这才收回目光,他又看了眼母亲,最后才转动轮椅离去。
见自家老爷神色紧张,老管家急忙开口挽留,“三少爷,留下来吃晚饭吧!”
但裴临章没有停留也没有应答,助理推着他出了堂屋。
但却在老宅的门口遇到了裴家大太太,他大哥二哥的母亲。
裴临章无视所有正要上车,大太太温柔端庄的声音徐徐传来。
“你既然这般宝贝那个孩子就要护好了,羽翼也护好,若是哪天断了……”沉稳的高跟鞋一步步优雅地朝裴临章走来,最后在他身旁被齐黎拦下。
大太太也不恼,温婉地笑着轻声细语说,“若是断了,那就会粉身碎骨。呵呵……”
将近六十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终究也掩不住岁月的摧残,但女人生来就含金汤匙,即使岁月变迁依旧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雍容与威严。
裴临章拨开齐黎,抬眼瞧上大太太那双伪善的眼睛,笑着回道,“大太太,晚上记得在祠堂门口等二哥。”
大太太的笑容瞬间一滞,眼底的恨意汹涌而出,再也维持不下去表面功夫换了付尖酸刻薄的嘴脸反击,“裴临章,你不要以为老爷宠你你就能为所欲为,裴家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哦?那么请大太太您告诉我当年您做的那些事……你说能不能让您也难再跨进裴家的大门呢?”
大太太脸色骤变,强行压下眼神中的慌乱,她没想到第一次和裴临章正面交锋就落了下风,她就那么打量了裴临章几秒,随后冷哼一声转头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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