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烬微光

警方的介入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温家和A大掀起了滔天巨浪。温父成了通缉犯,温华生和林羽墨作为关键证人和受害者,被暂时安置在警方提供的安全屋中。窗外是陌生的城市街景,屋内是压抑的寂静和消毒水的味道。

温华生手上的划伤经过处理已无大碍,但精神上的创伤显然更深。他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坐在窗边,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灵魂还被困在那个冰冷的地下室。林羽墨端着一杯温水走过去,轻轻放在他手边。

“吃点东西吧?”林羽墨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温华生从医院回来后就几乎没怎么进食。

温华生没有动,只是低声问:“小雅…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温雅被警方保护起来了,她很安全,也很担心你。”林羽墨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提供了很多关键信息,包括你父亲重启实验的设备来源和一些隐藏的研究笔记。”

温华生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翻涌的痛苦和自责:“是我连累了她…还有你。”

“不是连累。”林羽墨坚定地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只手冰凉而微微颤抖,“是我们在共同对抗一个疯子。没有你妹妹的勇敢,没有你的反抗,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疯狂到了什么地步。”

温华生终于转过头,看向林羽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盛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他反手紧紧回握林羽墨的手,力道之大,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那针剂…”温华生声音发紧,“如果它真的注射进你的身体…”

“它没有。”林羽墨打断他,用另一只手覆上两人交握的手,试图传递温暖和力量,“你挡住了。华生,是你保护了我。”

温华生低下头,额头抵在林羽墨的手背上,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哭声,但林羽墨能感觉到滚烫的湿意浸透了自己的皮肤。这是温华生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不加掩饰地展露脆弱。林羽墨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温华生刺短的头发,无声地陪伴着。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唯有陪伴是穿透心墙的光。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负责他们案件的张警官走了进来,神情严肃,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温先生,林同学,打扰了。”张警官将证物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这是在温雅小姐协助下,从温志远(温父)秘密工作室保险柜里找到的,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经查属于李正平,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李助理。”

林羽墨的心提了起来:“李助理他…”

张警官沉重地摇摇头:“我们的人晚了一步。李正平昨晚在邻市的出租屋里…遇害了。现场被伪装成入室抢劫,但手法很专业。”

安全屋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唯一的直接证人,死了。温父(或其背后势力)的狠辣与高效远超他们想象。

“不过,”张警官话锋一转,指向证物袋里的手机,“我们在手机里发现了一段加密的录音留言,技术科刚刚破解。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警官按下了播放键。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充满恐惧和急促喘息的中年男声传了出来:

“…温工,是我,正平!他们找到我了!当年的事…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影子’没死!爆炸是他干的,但他被人带走了!带走他的人…他…他戴着林工(林教授)的手表!那块限量版的欧米茄!我认得!还有…双胞胎…不是‘影子’一个…另一个…他…他就在你们身边…他才是…啊——!”

录音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和重物倒地的闷响中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房间。录音里的信息量如同炸弹,将两人刚刚建立起的些许平静炸得粉碎!

‘影子’没死?爆炸是他干的?但被人带走了?带走他的人…戴着林教授的手表?!

“双胞胎不是‘影子’一个”?“另一个就在你们身边”?!

林羽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父亲?父亲带走了失控的“影子”?那个“另一个”双胞胎是谁?就在他们身边?!

温华生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但眼中燃烧着震惊和锐利的思考光芒。他一把抓过证物袋,死死盯着里面的手机,仿佛要把它看穿。

“张警官,”温华生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我需要李助理尸检的详细报告,特别是…他死亡的确切时间和体内可能的药物残留。另外,申请调取二十年前爆炸案前后三个月,所有与我父亲、林教授有过密切接触或项目往来的人员名单,尤其是…医学院内部人员,包括当时的学生、助理、保安,任何可能接触到核心区域的人!”

张警官有些意外于温华生的迅速反应和专业指向:“温先生,这些我们都在做,但…”

“还有一件事!”温华生打断他,目光如炬,“温雅提到我父亲重启实验的设备有特殊来源。我要求查看那些被查封设备的序列号、生产批次,追溯源头!我父亲一个人不可能完成所有事,他背后一定有支持者,可能是提供资金,也可能是…提供技术或庇护!”

林羽墨看着此刻的温华生,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医学院叱咤风云、思维缜密的高材生又回来了。但这次,他的锋芒不再内敛,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凌厉和不顾一切。他不再逃避,而是主动出击,要将所有黑暗连根拔起。

张警官离开后,安全屋再次陷入寂静,但气氛已截然不同。不再是压抑的绝望,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

林羽墨深吸一口气,看向温华生:“‘另一个就在我们身边’…你想到谁了吗?”

温华生眉头紧锁,缓缓摇头:“范围太大。可能是同学,老师,甚至…我们熟悉的长辈。但李助理最后那句话,‘他才是…’是什么意思?他才是关键?他才是主导者?还是…他才是真正的‘影子’?” 这个推测让温华生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还有我爸…”林羽墨的声音干涩,“那块手表…他真的…” 他无法把父亲和带走失控实验体、甚至可能与温父有更深勾结的形象联系起来。录音里的指控像毒刺一样扎进他心里。

温华生走到林羽墨面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羽墨,听着。我们现在听到的只是一面之词,是李助理在极度恐惧下可能语无伦次、甚至被误导的指控。真相需要证据。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不要用怀疑折磨自己,也不要轻易给任何人定罪,包括…林叔叔。”

林羽墨看着温华生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力量,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调查…我们得查下去,无论真相指向谁。”

“当然要查。”温华生的眼神锐利如刀,“但这一次,我们一起。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就在这时,林羽墨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墨墨,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林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和…苍老。

林羽墨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温华生。温华生示意他开免提。

“爸…”

“我知道你那边出了事,警察联系过我了。”林教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你还好吗?华生怎么样?”

“我们都没事。”林羽墨简短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爸,关于二十年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教授打断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不安全。我让司机老陈给你送一样东西过去,是…一件旧物,或许能帮你想起一些事情,也能证明…爸爸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东西送到安全屋楼下,你下来拿一下,老陈不会多问。”

电话被挂断了。林羽墨和温华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二十分钟后,林羽墨在楼下从司机老陈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老陈神色如常,只说了句“教授让交给你的”,便开车离去。

回到安全屋,两人拆开纸袋。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拍立得相机,还有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素描本。

“这是…”林羽墨抚摸着相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温华生则翻开了素描本。第一页,是一张褪色的拍立得照片,被仔细地贴在纸上。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在梨树下玩耍,一个笑得灿烂(幼年林羽墨),一个表情严肃却眼神柔和(幼年温华生)。照片下面,是稚嫩的笔迹写着:「我最好的朋友,华生哥哥」。

再往后翻,是更多的照片和素描。有一起搭积木的,有分享冰淇淋的,还有一张…是温华生额头上贴着创可贴,小羽墨在给他“呼呼”的画面。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小羽墨歪歪扭扭的注释或简单的素描记录。

翻到本子中间,画风突变。不再是明亮的色彩和温馨的场景,而是用深色铅笔涂画的、扭曲的线条和模糊的阴影,充满了混乱和恐惧。其中一幅画格外刺眼: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站在阴影里,一个在哭,一个在笑,笑容扭曲诡异。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被反复涂抹过的字:「…谁是真的…华生哥哥…?」日期标注,正是二十年前实验意外发生后不久!

林羽墨看着这些画面,头痛欲裂,那些被尘封的、混杂着甜蜜与恐怖的童年记忆碎片更加汹涌地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痛苦地抱住头。

温华生则死死盯着那幅“双生男孩”的画和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疑问,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羽墨,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探寻,声音干涩得可怕:

“羽墨…二十年前,在那间实验室里…你最后看到的‘可怕画面’…到底是什么?你当时…真的能分清,你看到的‘温华生’,是我…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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