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终端

先是净化器低沉、熟悉的嗡鸣被重新捕捉。

张琦的眼皮动了动,尚未完全清醒的思维里塞满了模糊的暖意与坚实触感。

触感?

他猛地一惊!

残留的睡意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

身体每一寸感知都在这个瞬间骤然清晰。

他的前胸,紧贴着的是另一片平直、略带起伏的,阻隔了绝大部分柔软想象的坚硬脊背。

他的脸颊甚至无意识地枕着一处略高的、带着清晰骨骼棱角的肩峰。

张琦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随即又以更狂野的力度疯狂搏动起来。

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回涌,门内的崩溃哭喊。

强行攥住衣角被扯入的蛮力,他不管不顾扑上去死死抱住对方、鼻涕眼泪糊了人家一肩膀的丢脸行径……

以及后半夜他是怎么变本加厉像只巨型八爪鱼缠上了这块冰冷的“礁石”?。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烧红了张琦的耳朵,但同时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名为“窃喜”的暖流却逆着羞耻感,野蛮地冲散了所有慌乱。

心口像被投入一整罐浓缩的能量糖浆,甜腻滚烫得几乎要爆开,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他……抱着林启。

真真实实地抱着。

一整晚。

就像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劫后余生的狂喜褪去,目光得以聚焦在那些贴近了才能清晰看到的细节上。

借着窗外模拟天光透入的、极其惨淡的微白晨线。

近在咫尺。

在他鼻尖几乎要蹭到的那片苍白的颈侧皮肤和嶙峋的肩胛骨周围。

几道浅白,几道更淡、边缘几乎融入皮肤纹理的。

并非狰狞的撕裂或凸起的增生,更像是经年累月的砂纸打磨,在坚硬的金属骨架上留下的、深浅不一的印记。

左颈侧靠近锁骨凸起的地方,一条大约三厘米、如同干涸小河床般的横纹。

右肩胛骨下方,几道不规则、边缘细微扭曲、像是被高温热浪或强酸物质瞬间擦过留下的淡色网痕。

靠近脊椎骨突出位置的侧腰上方,一片更宽些、颜色也更浅的区域,隐隐透出皮肤下被反复强行撕裂又愈合的肌理线条……

这些伤痕无声而刺目,每一道都指向一个被生存和苦难反复碾压、却又一次次靠着非人意志强行支撑的瞬间

——笨重的工具脱手刮破皮肤?

工业废料的腐蚀性飞溅?

在废品山堆里强行拖动重物留下的反复挫磨?

亦或是基因药剂注射留下的反应斑点?

一股混杂着剧烈心疼和更深刻迷恋的酸涩暖流,狠狠堵在张琦喉头。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缠在林启腰侧的手臂,指尖隔着粗糙的薄布料,清晰地感受着那片嶙峋区域下紧绷的、带着惊人力量潜流的核心肌群线条。

不是为了束缚,更像是一种……确认。

确认这块经历了无尽打磨的“锈铁”此刻真真切切地、温热地存在于他的臂弯之中。

那些伤疤不再是符号,它们是刻在生命最深处的战痕,每一道都在无声诉说着林启那沉重的、非人的过往,也无声吸引着张琦飞蛾扑火般的心动。

林启的身体在他臂弯收紧的瞬间如同沉睡的巨兽被猛然触碰了逆鳞。

所有刚睡醒还带着一丝暖意的柔软假象瞬间褪去。

几乎是生存本能驱动,林启的右手肘猛地向后顶去。

力量不大,却精准狠辣,带起一股锐利的风声,目标直指身后那人胸口脆弱的下方。

“……放手。”

冰冷。沙哑。

带着被侵犯安全距离后炸裂般的暴戾。

张琦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那股冰冷的杀气激得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后撤本能的神经信号几乎要压过一切。

不能放!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进他的意识。

刚刚找到的“真实”触感尚未焐热,一旦松开,立刻会退回那坚不可摧的冰渊,昨夜眼泪换来的寸土之地将彻底沦陷。

“不放。”张琦吼得比林启还大声,带着孤注一掷的蛮横和少年人特有的尖锐。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变调的哭腔,身体非但没退后,反而像个溺水者抱紧浮木般,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向前死命一箍。

手臂如同烧红的钢筋,死死锁住林启那骤然绷紧的、正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腰。

脸颊甚至无意识地、带着巨大委屈和执着,重重蹭了蹭林启冰冷僵硬的肩胛骨。

温热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洇湿了林启肩上那片本就残留着他昨夜泪迹的旧工装。

腰间的禁锢如同烧红的烙铁。

身后的贴近如同滚烫的熔炉。

还有颈侧那湿漉漉的蹭动和……委屈的哽咽。

灭顶的杀气如同被投入滚烫蜜糖的尖冰,瞬间融化了大半。

那致命的肘击,在顶到张琦胸口前极其细微的零点几秒,强行改变了轨迹,带着巨大的惯性余势,狠狠砸在了冰冷的合金床架上发出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咚。”声。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启自己的臂骨都在呻吟,但更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是那一箍一蹭里蕴含的、毫无保留的、几乎要将自身点燃的依恋。

如同一团粘稠滚烫的沼泽,将他这具习惯了冰冷搏杀的战争机器彻底拖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炼狱。

左肋深处的剧痛被巨大的情绪冲击搅得天翻地覆,喉咙深处翻涌的铁锈味浓烈到几乎要冲破牙关。

“……放手……”这一次,声音沙哑依旧,但里面属于杀戮机器的冰冷暴戾却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的、混合着巨大无措、极端疲惫和……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求饶意味。

他在这个名为张琦的滚烫沼泽里快窒息了。

“就不!”

张琦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委屈和执拗,死死抱紧不放,像个耍赖的孩子,但这一次,那双泛红眼睛里除了委屈,却燃起一点极其清晰、几乎算得上是凶狠的光芒。

“除非……除非你答应我。马上。立刻。删除那个女选手的联系方式,‘壁垒-青鸾’。

删掉!

立刻删掉!”

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醋意和被不安催生出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腰间的桎梏更重了。

那份毫无保留的热切依恋和此刻骤然爆发的无理要求碰撞在一起。

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推演遇到了一个疯子的自杀式冲锋。

林启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流刮过灼痛的喉咙。

他猛地闭了闭眼。

几秒钟后。

他从被张琦紧箍得几乎无法动弹的臂弯空隙里。

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放弃抵抗的决绝。

将自己的手腕——那个戴着磨损严重旧终端的左手腕朝着张琦的脸侧方向用力一扭。

动作幅度不大,带着僵硬和急促,仿佛在丢开一块滚烫的烙铁。

终端屏幕随着他的动作自动亮起,幽蓝的光线映在张琦瞬间瞪大的瞳孔里。

行动说明一切。

屈服?

纵容?

张琦看着递到眼前的、那块如同林启延伸肢体的旧终端,心脏先是狂跳,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几乎要当场炸开。

但紧接着一股混合着酸涩和微微刺痛的复杂感觉又升腾起来,这胜利来得如此轻易,却又带着一种被施舍、被纵容的不真实感。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狂喜压倒了酸涩。

他立刻松开一只箍住林启腰的手,另一只还牢牢圈着,几乎是抢过那只递过来的手腕。

指尖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迅速点开联系人列表,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光波,瞬间锁定了那个刺眼的ID:

【壁垒-青鸾】。

删除。

确认。

动作快得带出残影,仿佛那是一个沾染了剧毒的坐标。

当那个ID彻底消失在列表中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如同驱散了厚重阴霾般的轻松感和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瞬间将张琦淹没了。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就在这时。

屏幕提示音极其轻微地“叮”了一声。

青鸾昨晚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预览,在他删号前的万分之一秒被捕捉到:

【林启先生,今日研讨会上AI‘霍去病’模块的动态防御阵列异常点报告已整理好,附件如下,仅供你参考,打扰了。(笑脸表情)】

战术报告。

署名后括号里那个小小的笑脸符号如同最精准的无声嘲讽。

冰冷的文字。

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学术交流。

而他……

张琦脸上的狂喜骤然凝固了一瞬,如同滚烫的脸颊被泼了一盆冰水混合物,带着微妙的尴尬。

他刚才……是不是反应过度得像个……疯子?

像个被陌生异性递了块面包就以为对方要抢走自己玩具的、撒泼打滚的幼稚园儿童?

一股更强烈的羞愧感猛地烧红了张琦的耳根。

他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被他禁锢在怀里的背影。

纹丝不动。

仿佛刚刚发生的强行删除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如同拂去袖口灰尘的小事。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一句解释,甚至连腰间还被他紧紧缠着的手臂都毫无反应。

这沉默的纵容,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赢了?

赢得像个笑话。

张琦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

他想道歉,想说“对不起我太冲动”。想说“她只是发战术报告”。

可看着林启那沉默如山、不为所动的后背轮廓,看着那条死死缠在对方腰上、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的手臂……

“……比赛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行找回场子、底气不足的闷响。

“……以后……都别加了……”像是在向林启保证,更像是在给自己下命令,试图强行扳回一丝属于“成年人”的理性颜面。

怀里那具始脊背轮廓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

幅度小到几乎要让人怀疑是模拟晨光在合金墙壁上投下的光影晃动。

心尖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纯度极高的能量糖球,瞬间融化,流淌。

扩散甜度指数几乎爆表。

足够了。

狂喜彻底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酸涩?尴尬?谁在乎。

他只在乎林启点头了。没有拒绝他。没有嘲笑他,甚至……纵容了他这场无理取闹。

圈在腰间的另一只手臂也猛地松开。

但下一秒张琦整个人再次如同树袋熊般更加蛮横,更加粘腻,更加毫无章法地,从背后再一次严丝合缝地。扑抱住林启那重新开始紧绷的、冷硬的脊背。

张琦脸颊深深地埋进那片肩窝里。

像一块被彻底融化的、粘稠滚烫的麦芽糖。

心满意足地嘟哝:

“林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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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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