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莱的尸首被随意的丢在了万壑阁的门口。
那天孙静钗晒太阳等着喝茶,到了太阳下山都没喝上。
孙静钗寻了福莱好久,都寻不到,直到晚上圆圆的月亮高高挂起,才看见了她七窍流血的模样,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血污。身上一片青紫,动手的人一看就是起了杀心,下了狠手。
顿时受不了刺激昏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了,福莱的尸首也被清理干净了,连同她的遗物一件不剩,被人打包了去。连个念想都不给孙静钗留。
中秋时节阖家团圆,她从小长大的好朋友横死在了这个佳节。醒过来听旁人说,是福莱冲撞了贵人,被打死了。其余的什么细节都没有。
她不信,哭晕过去好几回。以后的日子里,那个爱闹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若有来世,定护她一世无忧。
……
“小姐,小姐!完了完了完了,不会真的傻了吧,哎哟喂,这我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呢。”福莱对着孙静钗晃了晃胳膊,把孙静钗从回忆里拉出来。
要死了,坐福莱的车坐出走马灯来了,上辈子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转了一轮了。
看着福莱活蹦乱跳的样子,孙静钗还感到有些不真实。过去离开自己的人,终于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拉住福莱的手,热乎乎的,烫的孙静钗险些缩回了手。
上辈子让她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年纪轻轻香消玉殒。大好河山她没见过,俊俏男儿她也没爱过。鲜活的生命猝然消散,本不该,本不该。
孙静钗看着福莱,眼神里透露着温情,仿佛福莱和她孙静钗方才刚刚同生共死。福莱被孙静钗的眼神恶心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小姐我错了,我下次骑慢点,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感觉要折寿了。”福莱只当孙静钗刻意膈应她,责怪她刚刚驾车那么快,嘴里讨饶很快,也没管孙静钗到底什么意思。
孙静钗还没缓过来,一腔热血又被福莱浇了冷水,顿时一口气没吊上来,气的七窍生烟。脸色惨白,形容枯槁:“错付了啊。”说完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小姐啊!”
福莱连忙抱住她不让她摔道地上,拍了拍脸颊没反应,四处张望,叫人过来帮忙。“
“小姐昏过去了,快来帮忙啊!”
*
等孙静钗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商船上的客房了。揉了揉脑袋,有些口渴:“水。”
“哎呀咱大小姐终于醒了,福莱姑娘!”季青那嗓子和铜锣一样,震得孙静钗脑瓜子嗡嗡疼。“那么大声干嘛,有力气不去卸货。”虚弱的含着季青递来的苇杆,吸食清水。
身体重新获得了水源,孙静钗总算是有力气爬起来了,勉勉强强坐起来。福莱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孙静钗感觉自己能难受好几日。
“哎哟喂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成为第一个因为晕马车走的小姐。哎,季大哥辛苦你看着小姐了,你忙去吧。”
福莱迈着轻快的步伐跑来,嬉皮笑脸的,怎么看都不是很担心孙静钗的死活。带了点花生酥喂给孙静钗吃,叫孙静钗补充体力。
“季青他们要卸货,你怎么叫他来看着我。”孙静钗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开始还没什么胃口,闻到花生酥还有点恶心。被福莱硬塞了一口以后越吃越有味,就着福莱剥好的水果一起吃了。
福莱把最后一块花生酥喂给孙静钗,这是她刚刚去集市上买的,没买多少,本来做自己的点心,没想到孙静钗醒了全进了孙静钗肚子,还有些心疼。
“我的小姐啊,你昏了整整三个时辰。他们老早把货卸完了,叫车夫往店里送呢。”孙静钗惊得花生酥都忘记嚼了。三个时辰,那她来监个什么工啊。
孙静钗扶额,指着福莱道:“你你你,坏我好事,这下我怎么检查货物。”福莱把货单递给孙静钗,先前孙静钗说什么都要叫福莱识字,这下用上了。在孙静钗昏死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把货物清点完了。
接过单子,孙静钗细细的研究起来。字写的有些许难看,但好歹清楚干净,作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习成果来看,挺不错了。怪不得叫季青来看着孙静钗,清点货物可是个大工程。
这倒是省了孙静钗一大笔力气,嘴角露出浅笑,福莱骄傲的抬起来下巴,等着孙静钗的褒奖。
“好福莱,干的漂亮,回头我叫小厨房给你煲个鱼汤。哎我的宝贝福莱那么能干,以后我可轻松多了。”孙静钗向来是夸人的好手,从来不吝啬赞许。做的好了就夸,做不好了就罚。夸好了下人干活都有力气。
这下福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从前她就梳梳头骑骑马,这下不仅识了字,还能用上给孙静钗解忧。又想起来什么,把另两张单子也递给孙静钗。
孙静钗一看,好嘛。她连账目的算好了,真金白银全都记在孙静钗账上了。一张是实际的营业额,另一张是敷衍明夫人的单子。随意扫了一眼,没什么错误,可以直接用。
“那是,小姐你就等着享清福吧,这些小事情我来做就行。”
连福莱都学会了孙静钗先前藏私房钱的手段。孙静钗带来的东西里,有好些不在嫁妆单里,被孙静钗藏得好好的。只不过后面明夫人没在孙静钗这里捞到过好处,显得这个行为有点多余。
现下被福莱学了去,孙静钗觉得不枉自己做那么一套,以后这账簿确实能叫福莱做初稿了。
吃了花生酥,孙静钗的体力恢复了一点。在福莱的搀扶下下床:“好了,现在去茶楼看看。”
福莱一脸疑惑:“小姐我都看过了啊,货物都没有问题。咱们还去茶楼做什么?”
孙静钗神秘一笑:“哎这你就不懂了吧,西洋人的东西太新鲜,没有个人开头,哪有人敢用啊。”说着穿好了鞋袜,兴奋的搓了搓手。
福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奥我知道了小姐,咱是去当托的是吧。这我擅长啊。”
她说的太过直白,孙静钗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自己知道就行了,说委婉点洋气点,咱这叫产品宣传。”
“大小姐要走了啊,再坐会呗。”季青和其他水手已经开始清洁商船,回航以后有两旬的时间休息,他们能在京都呆上好一阵子。
“不了季大哥,我们得赶着去茶楼呢。你们那么久没回京都了,好好休息吧。”和水手们都打了招呼,孙静钗带着福莱往茶楼赶。
再三警告福莱慢慢来,不要在和来的时候一样撒欢了。福莱见过了孙静钗半死不活的样子老实了,稳稳当当的驾车,一路上都没什么颠簸。
这不是能好好驾车吗,孙静钗在心里默默吐槽,寻思着以后叫福莱多摸摸马,看把孩子憋成什么样了。
*
到了茶楼,孙静钗先是在外头打量了一圈。商船上归给茶楼的货已经运到了,有两个水手在搬下次出海要卖掉的茶叶。看见孙静钗和她打了声招呼,继续搬东西了。
孙静钗回了个微笑:“你们忙完了就回船上休息吧,下次出海还早着呢,别太拼命了。”从口袋里找出刚刚没吃完的水果,递给他们吃。
两人欢天喜地的接过水果,忙活一天了,这水果就像是天降甘霖,生津止渴。
“大小姐咱们粗人是这样的,闲不住。小齐他还要攒钱娶媳妇呢,得多卖点力气。”年长的水手指着身边的青年水手调笑道。
年轻的水手黝黑的皮肤里透出不明显的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证实了老水手的话。飞快的吃完了手里的水果,向孙静钗小声的道谢,搬着茶叶就往码头赶。
“哎小齐你干嘛,咱租了骡子来的你忘了,自己使什么牛劲呢。”老水手一发话,那个叫小齐的水手才记起来,又跑回来把茶叶绑在骡子身上。
老水手摇了摇头,像是看不得小齐那么冒冒失失的样子:“大小姐你别见怪,这孩子胆子小,就是害羞。”说着帮小齐把最后一筐茶叶绑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小齐摸了摸头,一声不吭的就拉着骡子走了。
“你小子哎,说你不得了还,那么大脾气,回来和大小姐她们说再见,别那么没礼貌。”小齐于是拉着骡子回来,飞速的道了声再见,看着老水手。
孙静钗看着有趣,回了声再见,看他们还有什么乐子。
老水手拉过骡子:“那就这样,下回见了,大小姐,还有福莱姑娘。”两人对着水手们回了回礼,水手转身离去,一路上还聊个不停。
“你这小子,话都不会说以后哪有小姑娘喜欢你。”
“你那么会说话,你不也没娶媳妇吗。”
“嘿你小子…”
望着他俩走远的身影,还有一中一青的拌嘴,孙静钗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念头。
真是的坐了一会马车真坐出毛病来了,怎么老是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孙静钗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水手之间的忘年交啊,真好。”孙静钗对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一次感叹,福莱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奇怪的看向她。
“小姐啊,不会是下车的时候撞到脑子了吧。今天你怎么说话那么慈祥,老气横秋的和飞湍一样。”说完先跑进了茶楼,留孙静钗一个人在风中萧瑟。
孙静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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