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到第五日,妙清他们才等来了确切消息。
“汪姑娘,有了,有了。”吴洪进了屋子便道。
“果然!”妙清站起身接过药丸。
“这个胡柏还真是沉得住气。”阿诺也舒了口气。
“你看这药丸,细瞧瞧,再捏一捏,可与前几日不同?”
妙清听了,便仔细瞧起来,很快便抬头道:“若不是仔细瞧,当真发现不了,这次的药丸要硬一些,颜色好像也深一些。”
“是了,这胡柏终于开始动手脚了。”
“小姐,眼下我们如何?”
“不急,我们再等两日,也不要打草惊蛇了,现下他若是说失了手脚,放错了东西,怕不是还可蒙混过去。”妙清缓缓坐下,又道:“我们再收集些药丸,等到三日后,便去官府告他。”
“这怕还是不妥。”吴洪摇摇头道。
“为何?”
“汪姑娘不大了解小地方的情况,像张九村这样的地方,一贯是由乡老们做主的,若不是什么必须的情形,官府是不会插手的。”
“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官府还不插手?”阿诺讶异。
吴洪苦笑着,又摇摇头,妙清便也明白了。
“你们刚来,是不知道今年张九村因为时疫的原因,闹出了多少事端来,这胡柏一回来,拿出这药,村里眼下是安宁许多了。”吴洪解释道。
“是啊,既没了人心耸动,乡老们省了多少事儿,官府里又安了多少心,便是没了些人命又如何,再者吴大哥也说了,这药不过是效果缓些,也不是全然无效。”
“照这么说,咱们又要吃哑巴亏了?”阿诺气不过,小程哥拍拍她,倒叫她沉住气。
“容我想想,吴大哥,还劳烦你这几日继续弄些药来。”
“这不成问题,放心。”说罢,吴洪便告辞了。
到了第三日,阿诺有些耐不住了,问妙清道:“小姐,这已是又三日过去了,咱们还这么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是,明日你便跟着我去会会乡老。”
次日,这堂上气氛有些尴尬,妙清只坐着,不吭一声,胡柏面带讥笑坐在对面,也不吭一声。
乡老们倒是略显局促,其中一位最年长的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汪姑娘过来,便是想找老夫商量些事情,可老夫一人也不好做主,这才请来了各位,一起瞧瞧是怎么个情形。”
一群老头叽叽喳喳起来,妙清冷笑一声,道:“现在看来倒不像是商量,倒像是审犯人呢。”
“汪姑娘倒也不必这么说,堂前的乡老们在这张九村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事情是怎样便是怎样,大家自会有个决断,公道自在人心嘛。”胡柏笑着道。
阿诺气得就要上前,被妙清制住,妙清又道:“只今日我还没开口说明来意呢,这位乡老便请来了如此多人,若只是各位乡老便也罢了,竟在未知何事的情形下直接叫来了你,倒是让人想到恶人先告状了。”
“姑娘这话说得便有失公允了,如何是恶人先告状呢?前几日姑娘去我那药摊子前,说是要买药回去救家人,伙计与我说了,我可是日日焦心等待,生怕误了姑娘家人的性命,可日日没有姑娘的踪影,也不知是为何,这才打听了姑娘的样貌,又提前告知了张乡老,为的就是一有姑娘的消息,我便可亲自问问姑娘家人之情况,免得误了大事,这如何是恶人呢?”
“胡公子还是这么能说会道,倒不知,只是想了解小女子家人情况,为何又要叫上这许多人,只张乡老便足够了吧。”
“那如何使得,毕竟姑娘要做大买卖,在商言商,多些人见证才是应当。”
“有意思,你倒是会做生意,小女子受教了,不过既然胡公子如此不信任小女子,这生意便罢了吧。”妙清当下便站起,向一屋子男人行了礼,道:“各位乡老,倒是叨扰了,只是小女子经商至今,从未见过如此大阵仗,实在无力招架,还望各位海涵,就此别过了。”
“真是欺人太甚,这么多男人压着咱们两个女子,这还怎么聊?果然都是一丘之貉!”从乡老家出来,阿诺气得鼻子都歪了。
“哼,这我也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不要脸,扯这么漏洞百出的谎都不脸红。”
“是啊,明摆着那姓胡的,一个大活人,直接是从那张老头子家后院过来的!”
“本也就是来探探口风的,这下倒干脆了,也不用试探了,这条线是碰不得的。”
“那怎么办?还有其他线?”阿诺问道,后想了想又道:“今日怎么没叫上小程哥?”
“我让小程哥去办事了,不过这会子应当也要回来了。”
等两人从张九村回了永宁镇,小程哥果然已经坐等着了。
“如何?”
“打听着了,县令姓尹,刚来没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就碰上今年水灾加疫病,正是一个头两个大,成天担心着村民闹事,好不容易来个人给他解决难题,这两天啊,才睡了好觉。”
“你从哪儿打听的?”
“我花了些银钱,找了个小吏,帮我引荐了主簿,这才打听着的。”
“那约莫是确实消息了,那么这县令和张九村关系如何?”
“刚来能有什么关系,据说因着张九村今年遭灾的事儿,前些日子这尹县令和一帮子乡老还有些不对付呢,县令是想找其他地方支援支援,可这群乡老食古不化,决不允许外人插手本村的事儿。不过眼下问题有了出路,双方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还有这一层关系……这倒是于我们的事儿有利。”
“小姐,今天你们去乡老那边儿,如何了?”
于是阿诺便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小程哥。
“小姐可是打算松动松动县令?”小程哥听后问道。
“小程哥,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去县令府上拜会拜会。”
“小姐,我也一起。”阿诺道。
“你在这儿呆着,若有什么事也可照应照应。”阿诺虽心下不乐意,但也应了下来。
至次日,妙清便和小程哥骑马前往县里,幸而地方不大,至傍晚,两人便到了,下榻旅舍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往县令府上去了,递上名帖,两人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即至天幕已落,门房才过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两位里面请。”迎面走来一名中年男子,倒生得浓眉大眼。
三人推辞间便来到了大厅后的隔间,这县令倒也爽快,开门见山便道:“方才我已看了名帖,二位此行的目的,我已大致知晓。”
妙清待要开口,尹县令一抬手,继续道:“本官虽不确认姑娘为何想插手此事,只是眼下民心渐稳,这是有目共睹的,再者,姑娘说胡柏的药有问题,既有问题,也已经过去这许多日子了,并未见有人因此闹事,照现下的情形看来,恐怕姑娘也明白,实在没有必要……”
“难道尹县令就不想杀杀张九村那些乡老的威风?小女听闻县令大人刚上任,若不尽早立威,不是小女子造次,往后怕是更难了。”
尹县令眼神一闪,面不改色道:“这全天下做地方官的皆是如此,哪有小小地方官去找地头蛇的茬这样的道理?”
妙清也全当听不懂,继续捧县令:“小女子早有耳闻,当日大人便有意求取外援,若当时乡老们应允了,哪儿还有今日之事?这天灾怕不早就过去了,哪儿还扰得大人夜不能寐呢。这次乡老们得着胜利了,以后可就……”
片刻安静后,尹县令往椅背靠去,仰着头道:“小小张九村,也罢,本官不必自寻烦恼。”
“大人大度。可大人只想着解决眼下的问题,却未想过,从这小小张九村身上,竟可以显一番身手?”
尹县令又坐起身子,歪了歪头,示意下人去上茶。
妙清接着道:“不瞒大人说,小女今日过来,并不为让大人出头为小女讨什么公道,这胡柏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叫小女子吃了大亏,但小女不是不明大局的人。只是这胡柏惯会骗人,今日让他安安稳稳占了利去,来日便会更加肆无忌惮,若是再与那群乡老沆瀣一气,只怕是要闹出大事来的。”
茶上来了,尹县令让下人出去,示意妙清继续说下去。
“原本小女也想着算了,一记闷亏而已,于我们汪家而言也没有多少银钱,但经过昨日与乡老们的交锋,反倒让小女有了计策,而这计策,只要大人肯点点头,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妙清喝口茶,道:“眼下胡柏的药,小女已经让人验过了,这几日卖出去的都是次品,就算小女不说,保不齐有人能察觉,一旦揭出来,大人高枕无忧的日子怕是又没了。不过这事儿其实也不难办,小女家中便是做药材生意的,要把这药换回来易如反掌……”
“本官大可让胡柏不再卖假药。”
“那大人可就是包庇了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火引子了,大人可得想好了。”
见尹县令没吭声,妙清接着道:“大人若与小女合作,小女不仅可助大人平平稳稳度过这风波,还可助大人再添一份政绩,一份进项。”
“你要贿赂本官?”
“小女是生意人,只做双赢的生意,不干那些糟烂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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