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妙清和长风赶到长林那儿,大门紧闭,两人下马,默默扣了门,等着管家出来。
“二位来了。”老管家满脸憔悴,将两人迎入了内室。
内室很暗,长风只觉心中一紧。
“长林在里面?”长风抖着声道。
“是的,长风少爷进去瞧瞧吧。”
再到内间,长风竟是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长林正端坐在书桌后。
长风回了回神,便想往外跑,却被妙清拉住了。
“不用跑了,这就是长林,他没有死。”
“什么?”长风反应过来,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长风问道。
原来妙清一早就通知了长林,两人商量着,决定假装玉竹成功下了毒,让长风能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多危险。
“那……玉竹的那个毒药……”
“玉竹拿的确实是会毒死人的药,只是因为我们早有准备,她没有成功,现今她已被关住了。”
“她怎会……”
“她根本不了解药性,竟以为老鼠药毒不死人。”长林解释道。
“她竟如此蠢笨……”
“这件事错处在你。”妙清毫不留情。
她继续道:“若不是你昏了头,竟置兄弟情谊于不顾,也不会让玉竹那个傻子埋下这样的隐患。”
“是,我是昏了头了。”
“大哥,若不是妙清提前来提醒我,这次小弟我就没命了。”
“我知道……”
妙清则打断道:“你们就别恭维我了,我只希望你们两兄弟经过此事,可以冰释前嫌,就是无法做到,也可以互不打扰,可别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这次我也明白过来了,你告诉我长林不在了的时候,我就在想,什么家族名声,什么生意,都比不过我兄弟的命,我终于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更重要的了。”
“哥,那你不再干涉我了?”
“干涉是不会干涉了,只是我并不赞成你的做法……”
“得了吧,你们赶紧收拾烂摊子吧,那边还有个二傻子被关着呢。”妙清并不想听长风的长篇大论。
“这事儿我已经通知桑家了,过会儿玉竹哥哥就会过来接走她。”
“可得给她点教训,这小姑娘也忒不懂事了,跟着撺掇岳大哥不说,竟连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妙清道。
长风看了眼妙清,也只点了点头,倒是长林摩拳擦掌起来。
等此事真正平息下来,已是两天后了。
这晚,长风又一次将妙清约进了竹林,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两人早已熟悉,说起事儿来也都开门见山了。
“妙清,你要离开我吗?”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到了。”
“既然你已经猜到,是的,我准备离开了。”
“那日你改口叫我岳大哥,我便隐隐预感到你要走了。”
“原来是那日。”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挽留你,妙清,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而且你在岳家也很有威信,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会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娘。”
“你这么说,便是不了解我了,我是喜欢经商,可是我并不以成为一个老板娘,或者会看账的老板娘为荣。”
“妙清,有的时候我看不透你,你常有些奇怪的想法和观点。”
“这便是你我的不同吧,你的生活安逸宁静,可我却一直生活在你争我夺的大家庭里,经历的糟心事多了,便就见怪不怪了,这反倒叫你们看客看得奇怪了。”
“那你准备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还是按照原计划北上吧,算着这个时候了,汪家的人估计都已经停止寻找我了。”
“你真的……”
“我已经决定了。”
“那好,我便祝你顺利,如果哪一天,你感到疲惫了,就回来,这间屋子我一直替你留着。”
听到这儿,妙清强忍着泪道:“好,谢谢你。”
待妙清回了屋子,才哭出声来。
阿诺问道:“怎么了,小姐,出去一趟就哭成了泪人。”
“阿诺,我的选择对不对呢?长风这次之后应该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还要走,会不会以后后悔呢?”
“小姐,你是因为怕以后找不到这样的人了,还是因为喜欢岳大哥呢?”
“我不知道。”
“你想想,如果你留下来了,还能和岳大哥像过去那般朝夕相处吗?”
妙清沉思片刻,叹气道:“你说得对,不能够了,我见到长风,会想到三叔和……哎,确实不能再与他相处了,若只是普通朋友也罢了,可若是真成了夫妻,我怕是过不掉心里那道坎了。”
“那不就结了,况且我觉得小姐也没多喜欢岳大哥,不过是喜欢你想象中的那种宁静生活罢了,可过日子哪能一直遂人心意呢?”
“你倒是明白,竟是我钻牛角尖了。”
“旁观者清嘛。”
“不过这次的事,倒是也让我重新想了想汪家的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事儿呢,只不过汪家的事确实突破我的底线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哎,不管是什么事,我这样一走了之,似乎也不太负责任,家中还有姨娘,小姑姑,欢儿,还有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庞姐姐……我这么离家出走,她们一定很伤心。”
“况且你看岳家兄弟,长风以为长林不在了,多伤心,到底还是有情谊的。再者说,我父亲当年也确实不让人放心……”
“那要不咱们回去吧!”阿诺眼睛亮了亮。
“你就这么想回去?”妙清被逗笑了,又道:“让我再想想,眼下咱们还是收拾收拾,继续北上吧。”
主仆二人在岳家又住了一周,便收拾了行李,又坐上小驴车出发了。
这次再出发,因妙清心中藏着心事,也没什么心情看风景,便只一味赶路了。
两人一路上已经尽力选择大道了,可也难免会行入一些小路。
这日,两人便进了一处山洼,人际稀少,妙清便催着车夫快些,可即便如此,却仍出了意外。
行至一半,忽从山坡上冲下来一群匪贼,将妙清她们团团围住。
车夫与这些匪贼周旋一番,眼见这几个匪贼不依不挠,除了钱财,因见来人坐着车轿,便知有女人,竟还要车上人。
就在匪贼准备来硬的时候,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
“哪里来的小贼!”
匪贼还待看清来人是谁,一转头却便应声倒地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几个匪贼全被制服了,跪在地上求饶。
“你们都是哪儿来的小贼,一点用都没有。”来人中一个长着异域脸孔的彪形大汉嘲笑道。
“大人,小的们原也是本分老百姓,只是这几年家中收成不好,上头又逼着交税逼得紧,实在没法,便落草了。”
另一个长条身量,国字脸的儒士则上前道:“如此便跟我们去官府吧。”
“这些人也是无奈之举,何苦相逼?”妙清从轿中下来道。
“小女子在此谢过二位搭救之恩。”妙清向两人施了礼道。
“不管原因如何,这些人确实有意伤害姑娘,便由官府处置才是正途。”儒士说得坚定。
“官府只知施压,他们才落草为寇,现今又叫他们自投罗网,不是白白送死?”妙清也坚定道。
“姑娘意欲如何?”异域男子饶有兴味道。
“方才有几个既要劫财又要劫色,既起了必要需求之外的歹心,送去官府倒也不算坏事,其余的便由我带着吧,也能算是个威慑。”
“姑娘竟如此胆大,不怕他们半途变卦吗?”
“我自有打算。”
“哈哈哈哈哈小女子好胆魄,也不必你费劲了,你指出来哪几个可留,就让他们跟了我吧。”
这异域男子倒是爽快,妙清心想,忽而她又想到了什么。
“好汉既然如此仗义,我们可否与你们同行呢?”
“这不好办,我们是一整个商队,都是男子,带上你们两个小女子,实在不方便。”
“我们便女扮男装,混在这些人里。”
“你们?你们细皮嫩肉的,可不得露了馅。”
“我们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这个你放心。”
这异域男子实在对妙清感到兴趣,便道:“就信你一次,一会儿出了这山洼,我们会将那些人送去官府,你们便去扮上,一会儿就在官府门口儿汇合。”
妙清答应着,又将目光移到了一边的儒士身上。
方才妙清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他便没再开口,至现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对异域男子的做法也并未制止,仿佛突然间抽身出来,只冷漠旁观了。
妙清一行人到了镇子上便分头行动,妙清和阿诺直奔成衣铺子,制备齐了,又擦去了面上的妆容,往脸上抹了些黑灰,剪掉了头发,如此一来,倒真成了两个瘦小还有些可怜的少年了。
等妙清她们去了官府门口,那异域男子竟没有认出来,妙清“嘿”地大叫一声,他仔细瞧了才明白过来。
“这成了叫花子了,不过也算能混过去了。对了,你们这小驴车可不能再跟着了。”
于是妙清又与车夫结清了费用,给了一笔不菲的赏钱,这才正式跟着这异域男子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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