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归原谅，但拥抱是不再能继续。
陈熙的手正被庄逊禁锢，不方便动，她便用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谴责庄逊，并道：“男女授受不亲！”
庄逊被她正义凛然的模样逗笑，他迅速放开她，接着，他一边往后退，一边举起双臂，摊开掌心，笑着看向陈熙：“这样行了吧？”
他的桃花眼潋滟，笑容很明媚、灿烂，姿态坦然。
明明现在他俩处于社交安全距离，比刚刚亲密接触远多了，陈熙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跳得更快。
陈熙觉得肯定是距离还不够，于是，她也往后退。
见状，庄逊笑容变得更灿烂，他调侃：“陈熙，你研究老古董研究久了，自己也变成老古董了。”
两人之间隔的距离都可以放一堵非常后墙，不知道人还以为两人活在清朝呢。
陈熙惊觉自己刚刚反应过度，她的眼睫飞快地眨了眨，心下有种隐秘心思被发现的慌乱。
不过很快，她想出应对理由，她当即换了一副神色，指责庄逊：“那还不是因为你太没有边界感，把我给吓到了！”
“你看上去倒是边界感挺强。”庄逊道。
陈熙立马回：“那当然！我和人相处一向最注重边界感。”
模样挺骄傲。
“那请问，很有边界感的陈熙小姐，之前为何亲我？”庄逊话语一转，并直勾勾地盯着陈熙。
亲？
陈熙疑惑——陈熙想起了——陈熙瞪大双眼——陈熙再次慌乱起来。
她当时亲庄逊下颚，纯粹是想对付庄逊的无耻，她咬庄逊的胳膊，被庄逊说成是亲他，他简直是过分！陈熙自然要找回场子！
亲庄逊是以恶制恶之举，效果非常显著，庄逊被她吓得偃旗息鼓，而她放肆大笑。
至于现在，嗯……
好像是挺没有边界感的。
陈熙一时语塞，沉默了好几秒，她才看着庄逊讷讷道：“你应该去当律师的。”
口才好，记性也好，还会给人下套，妥妥是律师的优质苗子！
庄逊微笑着走近陈熙，并道：“当律师哪有当资本家爽。”
毕竟，多得是大律师依靠资本家赚钱。
好欠揍一人！
陈熙想把庄逊挂在路灯了！
庄逊却笑容更深：“陈熙，你的口才也不错，很会转移话题，但这招对我没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很有边界感的你为何亲我？”
庄逊很高，将近一米九，此时陈熙与他挨得近，他收起笑容，垂头定定看向她，他背对着光，大片阴影倒在陈熙身上，几乎将她覆盖。
陈熙觉得自己被庄逊步步紧逼，他为何要逼自己说出来？
她的思绪很乱，欲想明白又没时间，于是，她别过头，低声嘟囔着：“你当时太无耻了，我想杀杀你的威风，所以一时忘了边界感。”
这当然不是她全部心思，但她只挑出这点说出。
当着死对头承认错误够艰难了，而说出别的情绪还要更加艰难。
“那你也这样杀别人威风吗？”
“没，我没咬过别人胳膊。”陈熙道。
别人也不会像庄逊那样无耻，把陈熙咬他胳膊当做陈熙在亲他。
听到这话，庄逊嘴角上扬，笑了。
陈熙瞥到庄逊的笑容，露出疑惑神色，她只咬过庄逊的胳膊这事有什么值得庄逊笑？
她觉得庄逊也够莫名其妙的。
陈熙眨了眨迷茫的眼，决定中止眼前的莫名其妙，她对庄逊道：“我承认我有的时候会挺没边界感的，你应该引以为戒。”
“好。”庄逊爽快答应，然后他话语一转，低低道，“不过我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是否越界。”
庄逊的神色迷茫且苦恼，这让陈熙生出优越感，她自信满满地道：“我是你军师，你可以说出一些例子，我帮你判断！”
“我的第一个疑惑是如果我约你去打乒乓球算不算越界？”庄逊道。
要搁在高中以及大一、大二时期，陈熙绝对说不算越界，打球是件多常见的事。
但现在——
陈熙微微思索，道：“算。”
“我还以为不算，看来我与人相处果然很没有距离感。”
庄逊叹道：“我原本还想和你比试一番球技，想必是没机会了。”
陈熙见庄逊语气虽然遗憾，但眼眸里却有笑意，他在高兴什么，他该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陈熙，所以庆幸现在有个合理借口可以不必和陈熙切磋吧？
想要胜过庄逊的心理作祟，于是，陈熙给自己刚刚的话打补丁：“光是咱俩约着打球算是越界，但是如果叫上其他人一起应该还好。”
庄逊似懂非懂，喃喃：“两个人算越界，多几个人就不算越界。”
接着庄逊话锋一转，问：“那我们现在算不算越界呢？”
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庄逊和陈熙两人。
陈熙瞪大双眼：！！！
这越界了吗？
毫无疑问，越界。
她忽然惊醒，越界的何止是两人待在办公室。
庄逊为救陈熙受伤，要求陈熙给他送饭，尚且说得过去，而她每天蹭庄逊出钱买的饭——这个行为也太越界了！
更别提每次吃饭陈熙还要和庄逊打打闹闹。
陈熙血压一下子升高了，她道德感高，并且自诩与人相处非常注重边界感。
可跟庄逊相处时，陈熙却把边界感丢掉九重天外，这实在是太无礼！
陈熙把自己套进去了，她开始神色凝重地思索自己为何会如此，一副书呆子模样。
见状，庄逊笑着点评道：“看来我问的问题很难判断。”
庄逊弯腰，伸出手，在陈熙眼眸前方打了一个响指。
“陈熙，该回神了。”他轻轻道。
听到动静，陈熙眼眸聚焦，她先看见眼前那白瓷般的手指，她下意识抬眸，接着，她看见同样漂亮的桃花眼。
桃花眼如星子般明亮，直勾勾地盯着陈熙。
“我的第二个疑惑是，如果我摸你的头，这样算越界吗？”
庄逊一边说，一边伸手。
当他说完，他的手便也落在陈熙的头顶。
两人以前打闹时喜欢摸对方的头，这项运动是陈熙先兴起的，两人初见时，庄逊和她差不多高，可是到了青春期后，庄逊的身高跟春日雨后的竹子般，蹭地一下飞涨，迅速比陈熙高。
陈熙在家每天辛酸地用粉笔于墙上划杠记录身高，每天划好几遍，期待自己也能和庄逊一样能够迅速长高，还各种上网查如何能长高，并按照办法照做，可惜，她最终也只能涨到一米六八，庄逊比她高一个头还有余，她的头顶多到他喉结那，这让陈熙愤愤。
她从青春期一直愤愤且嫉妒到现在。
当她是幼稚的少女时，她用摸庄逊的头表达对他高个子的愤怒、嫉妒，甚至还在走廊故意给庄逊打伞，使尽阴招。
庄逊通通回敬，并在垂头摸陈熙头时，嘚瑟表示：“我长得高，摸你的头很方便，一点儿也不费力，不像你……”
话说到一半，他还要刻意打量陈熙。
陈熙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不像你每次都要跳起来才能够得着。
气得陈熙把庄逊的名牌鞋给踩出一个大黑印。
从前庄逊摸陈熙的头时，陈熙感受到的只有气愤，而现在，她再次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她的心脏是不是出了点毛病？
“看来这个例子也不好判定。”庄逊看着沉默的陈熙喃喃道。
接着，他收回放在陈熙头顶的手，转而牵起陈熙的手，并垂头，用手牵引着陈熙去摸他的头顶，然后，他松手。
庄逊的头发摸着很软，和他毒舌的特质形成一种反差。
“这样算不算越界呢？”庄逊看着陈熙问。
这并非是陈熙头次摸庄逊的头，也非庄逊头次主动伸头给陈熙摸，从前庄逊肯垂头是因为他和陈熙打赌输了，从前他每次的神色都是不情不愿。
通常，陈熙会非常用力地把庄逊头发搞乱，再心情大好地看着来自于美少年庄逊幽怨的目光。
但现在，他很镇定，任陈熙的手放在他头顶，像是一条高傲的恶犬被她驯服。
陈熙反而慌乱起来。
她再次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她的心脏绝对出问题了，她要去看医生！
陈熙飞快撤回手，并道：“我走了，再见。”
庄逊眼疾手快地拉住陈熙，挑眉看向她：“说好要当我军师，怎么三个问题一个也没回答就要走？”
陈熙：“我发现我刚刚说大话了，我其实对如何正确把握边界感弄得没我想象得那样清楚，我想回去好好思考，等我思考完了再给你回复。”
陈熙选择承认自己的错误，而非给庄逊说她要去看医生。
庄逊示意陈熙桌上的外卖道：“把饭吃完再走罢。”
陈熙毫不犹豫地拒绝。
以前她没意识到越界尚且还能蹭饭，现在意识到了就不行。
“看来只能我一人享用。”庄逊走到桌前，遗憾道，他边说边打开外卖，“我前几天和你一起吃，刚好能吃饱，今天我独自享用，有一半都得丢掉。”
陈熙：“你不能留着晚上吃吗？”
庄逊睨陈熙：“我可不吃剩饭，细菌多。”
啧，真是堕落，庄逊高中的时候自己做饭，嫌麻烦，常常一次做两顿的量，经常吃剩饭。
庄逊再次问陈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不吃的话，我待会儿就把剩下的饭菜给倒了。”
在保持边界感与节俭之间，陈熙进行纠结，最终，她道：“我吃！”
多年扣扣搜搜的生活，让陈熙看不惯浪费。
明天她绝对只给庄逊买一人份的食物！
听到陈熙的决定，庄逊笑了，他递给陈熙筷子，陈熙道谢，然后沉默地吃饭，她表情严肃且刻意，如临大敌，恨不得隔八丈远，吃饭的速度也贼快。
与她相反，庄逊笑意盈盈，他悠悠道：“陈熙，你可别又把自己的肠胃吃出毛病了。”
陈熙当即顿住，然后默默放慢动作。
庄逊的笑容更深了。
陈熙瞪他，庄逊直直迎上她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好像又有点越界了。
陈熙迅速收回目光，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终于吃完。
陈熙松了口气，她抬眸，见庄逊正盯着她，仿佛是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可恶，敌人太强！
而她的心太乱。
若是往日陈熙定然再和庄逊战斗八百回，可现在陈熙飞快地起身，和庄逊道别，没有恋战，接着，她匆匆走了。
庄逊注视着陈熙的背影，嘴角再次勾起。
他知道陈熙慌乱意味着什么，陈熙要重新评估她和庄逊的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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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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