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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天、飙车、悬崖……简短的词汇贯穿大脑。
阴沉的雷雨夜,浓云都被迅疾的风卷走,天地都融化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暴雨中。
这是一段封闭的盘山公路,一侧是高耸的山岩,另一侧是不到半米的围栏,撞碎围栏下面就是悬崖,深色的海拍打崖壁卷出海潮。
飙车的三辆车停下,中间那辆车下来道黑影。他趴在地上,雨水打在眼珠上很是刺痛,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很想呼喊,嗓子却像被堵住一样。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一个成年男性落水的声音和溅起的水花是非常微小的,海水急剧倒灌入肺腔,他完全沉入冷凛的深海。
郑佩屿捂着疼痛的脑袋醒来,他已经很久没做梦了,没想到短暂接触那个Beta就能令他想起一些零星的画面,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丢失了所有记忆。
最初的能记起来就是在医院,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刚送来韩家私人的医院时几乎命悬一线,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经历无数场大小手术,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跟个木乃伊似的,唯一能动的只有薄薄眼睑下滑动的眼珠子。
期间一切费用由韩家出,医生说他活下来都算命大。
郑佩屿持续陷入昏迷,在医院跟个植物人似的躺了两年,耳畔是医疗器械冰冷的滴滴声久远得仿佛来自天边,来往都是面容冷冽的医生护士,数不清维系生命的液体注入体内。
第三年醒来,在病房孤零零躺了几天,一个下午,醒来后病床边坐着的是他现在的雇主,韩佳鸢。
不可否认的是,韩佳鸢很美丽,穿着素雅的旗袍像一支绽放的蓝鸢尾。
她来此是替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哥哥收拾烂摊子的,即便她非常不想承认这个私生子,但好歹是韩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怕老爷子伤心,得到医院传来的消息人醒了只能去给她哥擦屁股去了。
他们谁也没说话,良久的沉默沉寂在病房内。
许久后,还是郑佩屿率先打破沉默,“你……是谁?”
“你好,我叫韩佳鸢。”
“我不……认得你。”郑佩屿艰涩开口磨着沙哑,苍白的唇上起了层淡淡的死皮,因张口撕开有浅淡的血腥。
韩佳鸢屈尊降贵用棉签沾了点温水,润了润郑佩屿的唇,意兴阑珊地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收回手时对上Alpha的双眼,猝然撞入一双深邃多情的双眸,不禁愣了一瞬。
“我好像记不清了,”郑佩屿皱眉,“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韩佳鸢的心疯狂跳动,她清楚听到了杂乱的心跳声,也不知这躁动的心是因为男人丢失记忆“好处理”,还是因经年从未有过的悸动。
良久她垂下双眸,将情绪敛进姣好的脸庞中,松了口气淡淡笑了,“不记得也好,都是些不好的经历,以后我们重新开始。”
在说这句话时韩佳鸢表面佯装镇定,指甲却偷偷掐入肉里,胸腔内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鲜明到根本无法忽视。
她知道自己在骗这个Alpha,但是荷尔蒙骗不了人,她和男人的匹配度几乎有八十,是她从未遇到的高契合,或许对方就是她苦苦等待多年的命中注定呢?她不想错失。
郑佩屿温温柔柔地笑了,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角弯起一抹弧度,开口问的却是:“鸢字,怎么写。”
韩佳鸢脸莫名发烫,柔软的手主动抓起郑佩屿的大手,一只手托着手背,另一手一笔一划在对方温热干燥的掌心写下,写完后再用自己的柔荑包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握在手里后她难得开始脸红心跳,Alpha的手竟差不多有她两个手那么大。
写字时郑佩屿感觉掌心酥酥麻麻的,他觉得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不应该是这么柔软像没骨头一样的手,显然保养得宜用名贵的手霜精细养着,他要的应该是一双比这修长宽厚的、因干太多活略微粗糙的手。
他苦苦思索,一时竟忘记抽回手,想得太过投入脑内神经又开始扯着发疼,不得不停止。
目光由掌心投向空茫雪白的天花板,反复咀嚼鸢字后他笑了,“你的名字很好听,藏着个小鸟,我感觉好像我曾经也拥有过一只小鸟。”
也不知是单纯夸名字好听,还是因为里面有个鸟儿。
他艰难抬手向韩佳鸢示意手腕上刻痕模糊的象形文字,从初醒后发现自己丢失记忆开始他就在仔细研究。
这是他身上唯一留下的痕迹,或许能让自己找回曾经,他几近迫切地开口,“我没骗你,我的这里也纹了一个小鸟。”
“我不知道为什么留下的痕迹会这么模糊,我都快看不见它了。”
郑佩屿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他差点被拖行致死。
要不是极优alpha恢复能力强且郑佩屿福大命大,他早就死在那片深海了。
“或许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呢。”韩佳鸢眨眨眼睛。
“不,你不是。”郑佩屿很冷静地看着韩佳鸢的眼睛,肯定地说。
此后他经历漫长摧枯拉朽般的康复训练,又在韩佳鸢授意下当了一年特助。
没办法,韩佳鸢说医药费都是她垫付的,刚出院的郑佩屿又身无分文还丢了记忆。
从深眠中醒来,黑暗里躺在床上的郑佩屿忆起这些神情难辨。
手腕上的纹身一直让他觉得自己是有家室、有爱人的,虽然韩佳鸢名字里面有个鸟,但他知道她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一直为那个不存在的伴侣守身。
即便韩佳鸢听说要和黎家联姻急了主动引诱,他也不曾松口。
天还没亮,时间还早,他赖着没起床抬手凝视着手腕,企图从里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另一只手覆在手背上,鬼使神差的,他觉得自己苦苦追寻的,应该是一双男人的手。
他的爱人应是和自己具有相同构造的同性!
得到这个想法的郑佩屿莫名陷入巨大的悲伤,只找到这么一点微渺的踪迹,根本无从去寻觅他的爱人。
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眼角挂着泪痕复又沉沉睡去。
窗台外,有一只美丽的、闪耀着金色翎羽的鸟儿重新扑进了他单调而乏善可陈的梦里。
梦醒后是强烈的割离和不舍,悲伤一直延续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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