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容......容公子！”周能本就神不守舍，魂差点被吓飞。
容合在下人面前从不隐藏本性，不耐烦地瞥了眼周能，解下腰间钱袋，连带着手里的纸张，一股脑全砸向周能。
“老规矩，信送给采荇，钱归你。”
顿了顿，他又从怀里掏出样东西，丢给周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这根金镯也给她，至于怎么说，不必我教你了吧。”
“这......”周能犹豫再三，最终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容公子，恕小的......不能再为您做事了。”
“你说什么？”容合双目圆睁，他眼瞳天生小，眼白占了大半，此刻一恼，活像索命的恶鬼，让人发怵。
“连你这下贱东西都敢忤逆我，找死！”他对着周能拳打脚踢，不顾周围眼光，疯狂发泄怒气。
周能抱着头，蜷缩身子忍受，等容合累得停下，才掏出一根银簪和几两银子，哭求道：“容公子，之前收的钱和东西都退还给您，我身契还在岳府，实在不敢背叛主子，求您放过我吧。”
发泄过后，容合情绪平和了点，“背叛？送封信而已，哪算得上背叛。”
“可信是以我家主人名义送的啊！采荇姑娘看了后，一直追问我他的消息，还要我传信见面，我快瞒不住了。”
本来只想悄悄赚点钱，哄青禾早点嫁他，可经过昨日那事，周能没必要，也没那个胆子再干了。
“呵，岳不惑魅力不小啊，两封情书就诱得浮生坊第一舞娘芳心大乱。”
容合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情书，塞进周能衣领，拍了拍他的脸，“接着送，什么时候勾得采荇主动送上门，让岳不惑为她抛弃原配，什么时候算完。”
周能天塌了，“这不可能啊！我家主子爱极了郎君......”
“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容合用指节狠戳周能脑门，阴恻恻威胁：“天下哪有什么情比金坚、矢志不渝？照我说的做，否则......你私通外人、陷害主子的事一旦败露，断无好下场！”
话音未落，他嫌恶地剜了周能一眼，站起身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离开了。
周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肠子都要悔青，呆愣半晌，才缓缓收起地上的信纸和钱财首饰。
食肆内，郑衷把凉粉端到江瑞面前，有些紧张地道：“请郎君品尝。”
江瑞先看卖相，又闻了闻味道，默默打了个高分。
三两下拌匀调料，他低头尝了一口，米粉弹韧爽滑，味道层层递进，色香味俱全，很好吃。
同样的材料，不同人做出的味道也大不相同，郑衷没说谎，他夫郎确实有底子在。
“味道不错，曹师傅，您觉得如何？”
曹师傅毕竟是食肆大厨，江瑞需要考虑他的意见。
“小曲手艺没问题，确实是好好练过的，只是后厨活重，会比较累。”曹师傅实事求是，曲夫郎可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厉害。
“我不怕累！会好好干活的。”
曲柚没比江瑞大几岁，身材微胖，皮肤很白，有些腼腆，眼神却很灵动，他下意识为自己说了句话，见大家都看过来，又害羞地躲在郑衷身后。
江瑞莫名觉得他像只小麻雀。
在青阳山那会儿，岳不惑曾背着他去林子里打竹鸡，那时他整个人恹恹的，伏在坚实的肩背上，随着沉稳的步伐轻轻晃悠。
偶然抬眼，便看到几只胖墩墩的小麻雀在枝梢跳来跳去，他来了兴致，故意挺身凑近、呲牙吓唬，小家伙们慌了神，扑棱着翅膀‘啾啾啾’叫着逃跑，胆小得很。
想起过去的趣事，江瑞眼眸微弯，微微笑着道：“那就留下吧，距离开张没几天了，你们尽快磨合。”
“多谢郎君。”曲柚拽紧郑衷袖子，小声道谢。
太好了！不用在家和公公大眼瞪小眼了。
江瑞巡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放心离开了，回家吃牛肉去！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食肆开张的日子。
晨时下了点雨，风停雨歇后碧空如洗，天边甚至出现一弯彩虹，七彩弧光映着初升的红日，格外喜人。
刘嬷嬷惊喜不已，连连感叹：“哎呀，多好的兆头。”
江瑞站在廊下，抬眸望着辽阔无垠的晴空，彩虹光晕落在他眼底，漾开一层不同往日的神采，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欲飞向远方的思念。
阵阵锣鼓声中，杂耍班子在食肆门前卖力表演，引得围观百姓连连喝彩。
待场子热得差不多，郑衷笑着走到台前，双手作揖朝四方拱了拱，“今儿是咱们知乐食肆开张的日子，多谢各位乡亲赏脸......”
他声音洪亮，滔滔不绝说起店里的吃食和今日优惠。
看过表演，百姓们也算捧场，留下来听他说话，很快，新奇的菜式和实用的赠品便勾起了他们的好奇。
“那个盖饭是什么，真能花十几文钱就得一菜一饭？”
“有好多没听过的饮子，红豆不是煮粥的吗？怎么也做成了饮子？布丁又是什么？”
“那烤串贵不贵，味道比得上富贵人家吃的烤肉吗？”
“真白送碗碟、笔墨？还有没有其他赠品？”
郑衷一边耐心解释，一边留意着时辰。
食肆后院，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尤其是曹师傅三个负责做吃食的，不停走来走去。
青禾拿着把蒲扇，对着卤锅疯狂挥舞，嘴里还不忘指挥吉安。
“你用力啊，郎君说了，要把香味都传到外边去！”
吉时已到，郑衷特意拔高音量，“接下来，有请咱们得东家出来揭匾。”
江瑞信步而出，抓住红绸一角，手腕轻扬，红绸滑落，露出黑底金字的“知乐食肆”牌匾。
郑衷点燃竹竿上的鞭炮，一串炸响后，满地都是喜庆的红色。
“各位里边请！！”
郑衷正要引客，人群里却起了些嘀咕。
“嘶～这食肆修缮得如此有格调，里头的菜怕是不便宜吧？咱小老百姓可不敢随便进。”
“卖得吃食也新奇，肯定贵。”
“什么味这么香，还挺勾人。”
“我也闻到了！不过先别进去，被坑了怎么办？”
这些话一出，不少人跟着点头，都在观望，不敢进去。
郑衷着急起来，苦口婆心解释他们卖的不贵。
见状，江瑞略作思索，朝郑衷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耳语几句后，郑衷面上一喜，匆匆走进食肆，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卷轴，吩咐伙计挂在竹竿上。
卷轴展开，上面用笔墨工工整整写着各色菜名和价目，明码标价。
郑衷指着卷抽道：“诸位请看，这就是店内菜价，绝对味美价廉、童叟无欺！”
眼见为实，不少人打消了疑虑。
“果真实惠，凉粉凉面才几文钱，要不进去试试？”
“我想吃盖饭，一菜一饭，十几文钱就能吃饱。”
不过仍有人在犹豫，“不会是先把我们哄进去，再大宰一顿吧。”
江瑞扶额，没想到把食肆装修的太好看，反而起了反作用，让食客不敢进。
他上前一步，高声道：“不但不宰客，今日进店的顾客，临走时还能免费带走一份吃食，送完即止，”
众人见他是个貌美的年轻夫郎，都宽容两分，没再质疑，有些蠢蠢欲动。
时机差不多了，江瑞悄悄给郑衷递了个眼色。
郑衷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右手。
这是事先定好的暗号，混在人群里的托儿立刻高声应和：“价格实惠还送东西，我先进去尝尝味道！”
熊川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拨开人潮往店里走，身后跟着三个‘同来’的伙伴。
“奴家对这花样百出的饮子很感兴趣，也进去瞧瞧吧。”云娘娇笑着带伙计进去。
有人打头，从众心理下，旁人也跟着动了：
“走，咱们也去试试。”
“反正也不贵，试试就试试，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好的食肆呢。”
“香味馋我半天了，吃碗凉粉去。”
“快走，去晚了就没有免费送的吃食了。”
一时间，原本犹豫的人群纷纷往食肆里去，客似云来。
江瑞在门口迎了会儿客，便转身走进食肆，瞧着客人们对吃食赞不绝口，悬着的心彻底踏实了。
刚开始客人们都比较保守，要凉粉凉面和饮子的人比较多，连价格最低的素烤串也是一串一串点。
没过多久，他们吃着味道好，又追加卤肉、荤烤串这些贵点的吃食，盖饭也卖出去不少。
“一楼五号桌加二十串肉串，一斤卤肉！”
“二楼三号桌要一盘双椒鸡肉盖饭、一盘回锅肉盖饭。”
“一楼二号桌，荤素卤菜各半斤！”
......
厨房又忙又乱，曹师傅锅铲都要挥出火星子，三个人明显不够用，青禾、吉安自觉顶上打下手，刘嬷嬷则辅助账房先生结账、送免费吃食。
江瑞最闲，转了会儿，见郑衷安排得很好，就无所事事地去后院休息了。
不是他不肯动手，而是刘嬷嬷看得紧，不准他干活。
他腰刚弯下就被咳嗽提醒，胆敢不听，嬷嬷直接过来揪人。
到了半下午，店内散客走了大半，就剩几桌点了卤肉、烤串喝酒的客人，伙计们总算能喘口气。
江瑞见他们累得厉害，便让吉安去府里把翠含、翠心也叫过来帮忙，晚上不必做饭，就在食肆里吃了。
郑衷正和他商量要不要再招几个人，店小二忽然小跑进来。
“郎君，外头有人找您，是位很漂亮的姑娘。”
“姑娘？”江瑞心头泛起一丝疑惑，他熟识的姑娘只有两位，雪姐儿在村里，云娘吃饱回绛云阁了。
他压下疑虑，起身道：“我去看看。”
说着缓步离开后院，甫一掀开帘布，便见大堂内有道窈窕身影正背对他立着，衣袂飘飘，瞧着格外熟悉，一旁还站着个丫鬟。
江瑞即刻认出来人，目光一凝，心口发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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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开张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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