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覃月洗漱完毕后，没有直接去睡。
在这里已经呆了近一周，梵星沟通态度积极，齐总方也投桃报李，降低了监控警戒程度。
覃月决定出门转转。她态度轻松，主动与路上偶遇的安保人员打招呼，也不往地下去，自然地一路走到室外，准备晒会月亮，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即使是夜里，室外也有工作人员往来，安保驻守在关键的几个位置，没有人太过在意她的行动。
覃月选了一处空地，将拿了一路的坐垫往地上一扔，保温杯往旁边一摆，抬头赏月。看了一阵，她闭上眼仰起脸，真的是一副极为慵懒的样子，白皙的脸颊在月光中氤氲出光晕，看起来很温和，毫无威胁感。
安保人员的目光几次掠过这里，看不出什么问题，也就不再关注了。
最近，覃月得空就借助通感系统感知三维“地图”，地上地下的空间基本上已经被她默记在心，心里反复推演着可能的逃脱路线。
这么短期频繁地多次链接机甲，她体会到一些精神力使用的细微差别。离机甲越近、阻隔越少，精神力使用会轻松一些，结束后也不会过于疲累。
曾有一天，人机距离太远，隔了一些未知的大型机器，她不得不格外专注，也因为太过入神，断开链接后，她直接从当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覃月现在坐着的这片区域在机甲正上方，隔了两道天花板，人与机甲之间没有什么复杂机器或者厚重不知材质的防护门，是她选择的最优试验点。
她集中注意力，轻车熟路地链接到了深紫机甲。梵星那台银白机甲被反复研究，很大概率会被提取操作数据，她并不想贸然链接。依旧同前几次一样，短暂的适应时间后，覃月于黑暗中“睁眼”，视野内的一切如亲眼所见，墙壁阻隔之外延展出三维简图。
上次在医务室，她成功意识投影到驾驶舱后，被外界打断了。能否远距离以精神力操控机甲，仍未可知。
此刻，夜色之中一切都很宁静，覃月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身心轻松，周围的安保也并不严格，决定再试一次。
她不断调整，依旧没有摸出准确规律，但某个瞬间不知做对了什么，“视野”又一次切换回了驾驶舱内。
覃月松了一口气。她继续想象，感受到自己被驾驶座椅包裹起来，然后再次“伸”出了手，在手动操作面板，轻巧地按下了启动键。
……没有反馈。同上次一样。
也许精神力链接所创造的“场景“之内，也需要使用精神力操控。
覃月想起梵星第一次用精神力操控解答自己疑问时的情景，梵星仿佛觉得精神力是克服一切人体极限的最优解。
覃月向来不怕失败，也不忧心反复尝试，早些年的工作生涯中，面对难缠的甲方，这样的反反复复、推倒重来是常态，她的心态一直很稳。
这会没有什么干扰，她坐在原地，一次次地失败，微调，再尝试。时间过得很快，夜色更深，即使处于热带地区，晚风也吹的人身体发冷。
覃月不为所动，摸索着细微的不同，耐心极佳……
于是，某一刻。
“视野”中的“视野”轻轻闭拢，一片漆黑中闪烁起星点。
“意识”中的“意识”苏醒，星点汇聚成明亮光芒。
这样的画面重重叠叠，相似又不同，一层层向着核心探寻，像百合的鳞茎，破开层层包裹向内，最中心充沛的营养与水分包裹着亟待生长的芽点。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她心中忽然清明一片。“视野”安定了下来，她重新“看清”了一切，世界明亮、清晰、稳定。目光不再局限于驾驶舱内，无论向外观望或者向内查看，一呼一吸之间，切换自然至极。
现在，来试试启动机甲吧。
心念电转，垂直向下，那位于地下中心场地的深紫机甲，呼应般地亮起了“双眼”。光线暗淡、无人值守的场地边际，机甲巨大机械臂的末端，五指缓缓张开，又微微合拢。
大约半个小时后，覃月睁开眼，注意到安保望过来的视线，她淡定地回望过去，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起身收拾东西回房。
第一次试验成功，她对远距离操控还不熟悉，但起码证明了可行性。只要多加练习，远距离操作机甲将两人带走不是不可能。她顺便于意识中检查了能源仓。出发前，能源是加满的，空间转移所需能量巨大，她们来时切换了几次落点，目前的剩余能量只比一半略多。一次性回到X基地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改换落点，存在未知可能，就不知道能量是否够用。
还需要再看看这里有没有补充能量的地方。
说起来，机甲的能源消耗巨大，覃月接触过的这几台机甲都是采用双能源模式，常见的是电能，机甲起落的地方基本都建有充电基站，另一种能源是某种稀有矿物，覃月不太了解，也没有见过实物。
这里的地下大厅高大宽敞，她直觉这里停驻过机甲，那一批所谓机甲预备驾驶员，一定也都有驾驶经验。相应的，这里的某个地方要么建有小型充电基站，要么存有能源块，要尽快找出来。
覃月忽然想到了第一晚自己莫名在意的、堆叠了规整物品的房间。那扇深灰色的大门与周围其他房间都不相同，是某种更厚重材料。她能够感应到大门之后还有一道门，也能感应到类似锁的结构。当时她们时间紧张，只简单打量了那道门，表面极为光滑，没有可以着手的地方，不知在哪里可以开启。
覃月边想着，边睡着了。凌晨时候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惊醒了。只犹豫了一瞬间，她就披好外套下床。
一墙之隔的走廊，其顶部每隔一段距离安装两个摄像头。只是凌晨时分，正是监控薄弱的时间段。这里是服务于齐总的基地，外来者只有她们两个，有很大概率值班室的人也只是正常值班，并不会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为了能够感知更大范围的情况，覃月再次链接了机甲通感系统，尝试在主体移动的情况下保持链接。她睁开眼，在屋内走了两圈，简单试验了一下在移动中保持稳定链接。
[准备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充分。择日不如撞日。] 伯伯以前常常这么说。
覃月低头摸了摸胸口的吊坠，果断闪出门外，向最近的楼梯间前行。脚步声被放的很轻，在寂静的环境中，只有略微轻响。
“咔”，楼梯间通往地下一层的门被缓慢推开，覃月轻巧地踏入走廊。这一层没有设置生活区，平时的往来人员比较简单。可能觉得没必要，也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密，明面上，这一层没有设置任何摄像头。不过，覃月还记得上次机甲潜行时突然出现的抗炮男，她明白，看不到监控也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
她谨慎地利用通感系统扫描四周环境，稳步前行，直到在灰色大门前站定，才开始认真分析眼前的大门。她能够清晰感受到锁结构的位置，但反复扫描后，她基本可以确认，光滑的门及墙壁上，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着手的结构。
覃月摘下吊坠，鼓捣几下，贴近了门锁的位置。几乎要触碰到大门表面时，她突然感受到了门锁给予的“反馈”，就像她猜测的那样，门锁附近有极强的信息流缠绕。
这是需要通过“不接触”打开的锁。
脑海中，响起清雅的机械女声， [覃月，需要口令]。
[试试“糊弄”过去。]
[好的，覃月，小影子尝试干扰它的判断。]
没错，覃月把十四所智能对战系统中的思考模块拆到了硬盘里，又觉得硬盘携带起来太不方便，熬了几个晚上，将被称作“小影子”的思考模块载入到极微小的芯片上，放在了她的吊坠照片后。没想到吊坠刚改造完不久，她就被指派了W国的任务，后来又被梵星带走，现在又滞留在了齐总的基地。
原本只是想随身带着小影子，随时对接各类系统中，享受破解防护的乐趣，看看各种稀有资料。没想到，她为小影子找的芯片，与植入覃月体内的芯片同属一个系列。使用得多了，覃月意外地发现，自己与小影子不通过任何接口或载体，也可以直接在脑海直接对话，即使不连网，小影子的思考方式也足够帮助她做很多事情。
比如，游戏机的改造方案。
又如，此刻口令破解。
灰色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后是黑沉沉的室内。覃月没有犹豫，悄声进入，门在身后闭合。即使已经提前感受到门后没有人活动，但她的心脏仍旧紧绷到了极点。
极高的墙壁在接近顶端的位置，开了几扇狭窄的通风窗。月光洒了进来，覃月勉强看得清面前是一排排整齐的货架，都已被填满，放置的物品方方正正，像是一个个大箱子。
原来是能源块。
覃月见过机甲的能源仓，里面会填充能源块。这里的能源块和十四所的、X基地的外观略有不同，但类似的结构让人一看就认得出来。齐总已经有机甲，她和梵星见过其中三台，而那三台机甲并不是向梵星购买的。要么齐总自己也在生产机甲，要么他还有其他供货商。
货架上方方正正的物品在黑暗中看起来很是相似，但覃月还是耐心地从一排排货架之间穿过，看的十分仔细。
……几排之后，物品终于变了。整齐排列的变成了大敞着的箱子，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看不出来颜色，但很像是什么矿物。
[覃月，这是聚矿晶。] 机械女声在脑海中响起，覃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脑海中发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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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月色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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