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hi,甲方

23:59:30

距离DDL截止还有30秒。

键盘声连成一片,闪烁的光点随着按动点亮又熄灭。

程天光的手指舞出残影,敲完最后一个字符后点击保存,导出,卡着十秒钟点开对话框,将文档打包扔了上去。

流畅的传送条几乎没有停顿,提交成功那一刻,电脑右下角恰好跳到整点。

00:00:00

几乎是同一秒,对方回了个“拔刀欲砍”的表情,但当传过去的文件被下载,这个表情迅速撤回,变成了“小狗比心”。

“交稿辛苦了!”

“哪里,让编辑大人久等了。”

三言两语道不尽双方之间的悻悻假意,程天光舒适地往躺椅上靠过去。

作为一名写手,他的拖延症已达到晚期水准。

午夜的城市很安静,程天光活动了一下手指,照例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接触冰冷的杯壁时,一股刺痛沿着手腕往上爬。

他皱了下眉,临近DDL的短期爆发性手速,让肌肉在摇旗抗议。

“明天去医院挂个号看看。”

踩着拖鞋回到卧室,程天光拿着手机过了遍地图,发觉一公里外有家外科诊所刚建成开业,张扬的彩带和开业花圈堆了大半个屏幕。

记下医院的地址,程天光滑动切换到他正在连载的小说后台,私信里赞美和催更堆积如山,习以为常地选择一键已读,今日工作正式结束。

程天光,毕业一年还不打算找工作的闲散人员,这是他妈的评价,但根据本人的说法,不找工作不代表没办法赚钱,只是他不打算享受996的福报,希望拥有自由的灵魂。

当然,还因为他早上起不来。

起不来的程天光毅然决然选择了当个夜猫子,并且贯彻得相当彻底。

这导致第二天早上被电话炮轰时,前六个电话无一幸免,一个都没接起来。

“程!天!光!你个死孩子是不是又熬夜了?你也不看看外面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我上周给你说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记住?”

程天光靠在床头,按着头痛的太阳穴,边打哈欠边听他妈的电话,甚至脑内自发性地为其补上下一句:

“相亲!相亲!祖宗你都24了!再不谈恋爱你老了怎么办!”

“多新鲜啊,妈,多谢提醒,要不是您说,我以为我42了。”

程妈:“你就不怕老了病了没人照顾,孤独一人死在房子里没人给你收尸?”

程天光:“我更害怕半夜三更打开键盘,身后平地炸响一声婴儿的啼哭,听起来比鬼故事还鬼故事。”

“我尊重您喜欢小孩,可家楼下幼儿园招聘老师的广告不是还没撤吗?拿钱还能带孩子,啧啧,理想和金钱两全的工作这年头可不好找了。”

他吐完嘴里最后一点泡沫,看着镜子里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对今早电话下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行了妈,我今天还有事,不和你说了,拜拜。”

这个月第十二次例行电话对战结束,他揣着钥匙准备出门。

昨晚看的医院距离他家不远,打算先去挂个号,看完再去旁边吃早饭。

还没走到地方,空气中的硝烟味就往鼻子里窜,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鞭炮屑,两边停了一列车,看起来排场不小。

承舟外科诊所的牌匾上还挂着一半红布,程天光走进去的时候前台空无一人,站在原地等待三分钟愣是没人出来接待他。

这年头做生意的态度是越来越随便了。

直到程天光忍不住咳嗽一声,里间顿时噼里哗啦一阵响,笑容温婉的女人迈步出来,快速为他办理挂号。

前提得排除她发髻后粘的一缕装修胶带,正在随风飘扬。

刚开业,能理解。

这个诊所是两层楼,一楼除了前台和CT室,还有休息区,墙上正有工人往上敲钉子,挂宣传板。

程天光一走一过职业病就犯了,他上下扫了两眼宣传板上的内容,差点没笑出声。

知道的是宣传板,不知道的以为直接把毕业论文摘抄一段按上去了。

一大堆数据和专业名词,搭配看起来就高大上的实验图片,这东西能拿出来当宣传是不是阅读门槛太高了点?

负责看诊的医生很年轻,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看程天光进来才分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

“身体哪里不舒服?”

“手腕疼。”

腱鞘炎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对于常年坐在电脑前的白领来说算得上职业病。

但治疗它需要脱离先前的工作环境,这对于程天光来说不太现实。

很显然对面的医生也清楚这点,所以没有要求他脱离工作环境,只是建议定制一个腕部的夹板,同时开了点镇痛药。

“使用电脑超过半小时就活动一下手指,尽量避开冷水,你这个情况有点严重,如果没有起色建议搭配针灸进行治疗。”

医生示意他伸手,指尖点了几个穴位又快速收回。

程天光的手很好看,指节修长,指甲平整带着弧度,再加上经年累月地敲键盘,灵活性很高。在阳光下双手交叉在一起,边缘透出一点光晕,投映出一片影子在书桌上。

“按摩这些穴位,或者做手指操,都对病情有缓解作用。”

程天光点点头。

“真是太麻烦你了……”目光微不可查地扫了眼医生胸前的名牌。

楚舟

“楚医生。”

程天光下楼交钱的时候被塞了张评价表,上面不外乎询问他对医院有什么建议,还有一连串的打分。

这东西在他小学二年级去学校投意见箱,隔了一个月还在缝隙里看到那张纸就知道是纯粹的面子工程。

但鉴于这家诊所是新开的,再加上程天光今天心情不错,他大笔一挥在上面留了一句话:

“假如不是为了难为患者的智商,要不换个宣传板。”

对于这种晚上工作的夜猫子,白天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熬夜,程天光走出诊所时刚好正午,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是编辑提醒他今天稿费已经到账。

他现在这个编辑叫“别咕”,性别男,家里据说挺有钱。

俩人在大学期间认识,原本也是个天真纯良不食人间险恶的良家,结果在社团招新那天碰见程天光,从此人生直转而下。

别咕爱看小说,刚认识程天光被文笔吸引,当了好长一段时间迷弟,后来偶像滤镜随着时间破灭,现在完全知道这人多么狗逼。

毕业后别咕在他家厂子里领了个闲职,上班能摸鱼,逢年过节福利假期一点不少,用程天光的话来讲,就是人生一步到头了。

使得他还能有精力去当程天光的编辑。

这实在是个容易短命的职业。

别咕:“这个月你还有6w字要写(微笑.jpg)”

程天光:“距离这个月结束不是还有10天?”

别咕:“……我可得提醒你,再不交稿对方要坐飞机过来线下单杀。”

“而你,你要是再给我ps一张绝症病历单试图蒙混过关,我就给你真送上手术台(默默举刀)”

那还是别咕初次见到人间险恶,他收到病例后直奔程天光家,带着各种慰问品做好长期战斗准备。

结果打开家门一看,程天光坐在零食堆里打switch,屏幕上的林克还在弹反加侬。哪有半点“快死了”“病怏怏”“急需照顾”的样子?

想起这人过往的“辉煌”战绩,别咕恨得牙直痒痒,却又没什么办法。

电话另一头的程天光没回他,随便逛逛就往家走,他出来逛街基本不为购物而是觅食。

他其实更愿意叫人送货上门。但上个月程女士来了个闪击突袭,看到他冰箱里空空如也就剩下几瓶垃圾饮料和咖啡,别说吃的,方便面都不剩一袋,脸都绿了。

直接下了死要求,必须经常出门走走。

一年四季不见阳光,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怎么看怎么像一份标准的作死指南。

为此程天光还抗议过自己只是在摸索新的进化方向,换来一巴掌彻底打消童年的血族梦想。

他拎着速食往家走时又路过承舟诊所,碰见工人推了个硕大的垃圾桶出场,里面放的除了装修垃圾,砖砖瓦瓦——还有个巨大的宣传板,因为太大就放进去一半,随着颠簸一摇一摇。

开业第一天,光速上岗又光速下岗,要是它有情绪都得委屈。

程天光笑出了声,他目送那篇移动的论文远去。

插在裤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别咕发来的消息。他除了负责程天光连载的小说,偶尔还会给他介绍一些私活。

“来活了,钱多事多,长期单子,干不干?”

程天光低头自动触发工作模式,手指在手机上敲出一串残影。

“时间、要求、价格”

别咕:“长期单子,合作一年起步,写关于医院的宣传稿可能还得运营点自媒体,价格你定我去谈,甲方是认识的熟人,剩下一切好说。”

别咕:“要求就一句:内容需要照顾患者的智商。”

嗯?

程天光挑挑眉毛,他看了看眼前的招牌,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了。

“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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