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师，我下午还有会，您要没什么大事，可以改天再聊。”
面对丁翟霆肉眼可见的不耐烦，程天光表示理解。
难得老婆不在家，放着大好时光不去陪情人，而是坐在办公室面对难缠乙方，确实煞风景。
程天光拿出打印好的两份初稿：“顾总出差前和我说有事来问您，现在正文基本完成，我准备了两个版本，您可以挑一下，提提意见。”
丁翟霆看着桌面上两打稿子，甚至没伸手去拿，他翻了翻旁边的日程表，开口道：“我妻子大后天就出差回来了，我看这距离截稿日期还有一阵子，程老师要不直接和她沟通，您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天光打断：“我还需要留出时间进行修改，咱们还是速战速决。”
本来就心眼小，再被人多次打断反驳，丁翟霆没当场发作已经算情绪收敛，他显然打算在接下来的“提建议”环节里让程天光不太好过。
“难得程老师态度这么诚恳，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看吧，程天光靠在椅背上,认真打量对方的表情。
前五分钟，平静无波。
直到某一刻，丁翟霆瞳孔放大，身体忍不住前倾，程天光嘴角的笑意几乎遮挡不住，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的额头，看上面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对方捏住打印稿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颤抖是正常的，任谁看到自己近三个月出轨的时间线、地点、心态分析，被事无巨细记下来，罗列在数十页纸上，想必都有心脏抽痛的恐慌与大脑不知所措的空白。
所以当助理敲响房门，询问丁翟霆行程有无变动时，他所有负面情绪都找到了倾泻方向。
“滚出去！！”
这一声算是把丁翟霆在公司里经营的形象毁个彻底。
程天光好整以暇地看着助理的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出一阵紧密的节奏，身影消失在关紧的门板后。
“这版你发给顾念莺看了吗？”丁翟霆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连敬称也没了。
“暂时没有，毕竟上次见面您提出了几十个修改意见，我肯定要把改好的这版给您看看，怎么，是有什么地方您不满意吗？”程天光回复到。
这句话在丁翟霆耳中是**裸的挑衅，但他偏偏还得哄着程天光。
“回忆录不是应该描写夫妻感情幸福，双方携手应对困难吗？这种无关紧要的插曲没必要写进去。”
“这倒真让我搞不懂了。”程天光摊了摊手。
“当初不管是您还是顾念莺女士，都再三强调回忆录不是一味的颂歌，而是要保留真实，我只不过将您干的事写进去，怎么就成了无关紧要的插曲？再者说……”
程天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轻轻开口：“在童话绘本里，不该是发生任何事都无法影响主角之间的感情吗？”
这种丑闻暴露出去，先不说顾念莺的态度如何，公司的事业一定会遭到阻挠，模范夫妻联手发展儿童教育事业才有说服力。
丁翟霆的呼吸急促，有那么几刻，他像是要过来掐死程天光。
“别装了，你既然选择把正文发给我，直接开价不好吗？多少钱能买你闭嘴？五万，十万？”
程天光道：“顾女士已经支付过稿费，身为称职的写手，临时提价不是我的风格。”
“十五万！”
程天光道：“不，不是钱的问题，我为了稿件加班四十八小时，就是为了完美地达成双方的要求。”
丁翟霆愣了愣，随即怀疑程天光是不是兼职诈骗，为了防止自己告他敲诈勒索，连加班这种鬼理由都编的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程老师的意思，您加班确实辛苦了，我自愿在原有稿酬上额外增加20W给您，不会追回。”
后四个字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讲完就看见对面的程天光表情一变，目光真挚而诚恳，将另一个版本的稿子递过来：“感谢丁总的建议，我才发现刚才那版确实有很多地方可以修改，远远达不到完美的标准。”
丁翟霆接过来快速翻阅了一遍，这个版本的回忆录丝毫没有提及出轨，两人从大学毕业后感情完美无瑕，虽然中间有拌嘴，但也很快重归于好。
他忍着怒气，没再提什么修改建议，掏出手机给程天光当场转账了20W，并把之前那份稿件直接丢进了碎纸机。
二十万是一个很适当的数目，再多就会惊动顾念莺。
程天光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从座位上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彬彬有礼地提出告别：“既然丁总已经选好了正文，那我就不打扰了，请您放心，最后递交给顾总的只会是令你们都满意的那版。”
“祝您生意兴隆。”程天光掩上门那一刻，他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他有一条来自楚舟的未读消息
【楚舟：老师您好，请问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您的稿件。】
程天光挑了挑眉毛，他没有回复，随手把手机揣到口袋里。打了个车，直奔承舟外科诊所。
他没骗丁翟霆，为了卡着时间赶在顾念莺回来前把这种破事处理好，他确实熬了个通宵，连夜爆肝了三万字，这种行为让手腕再次摇旗抗议，外面的凉风吹过来都会感到刺痛。
灵感上头的程天光确实顾不上手腕的承受能力，但单子结束，他对于自己吃饭的家伙还是相当爱惜，在病情没有发展到更严重之前，赶紧找医生才是真理。
承舟诊所外的花篮已经撤下去了，程天光过去时有人在会客区排队，他走到前台挂号，没想到负责挂号的小姐姐居然还认得他：“啊，您是不是之前就来过，是手腕又出什么问题了吗？”程天光看了眼她的胸牌，叫章铃。
程天光：“是的，章小姐居然记得我，我最近手腕又开始疼了，所以来找楚医生看看。”
章铃：“毕竟您是开业当天第一位病人，总会格外有印象，楚医生还在接待上一个病人，请您在会客区稍等。”
程天光拿了病例单，转而去会客区坐下，这里和他上次来有了不少改变，首当其冲是墙上挂满的锦旗，相当醒目地占据了一楼会客区的两面墙，但上面表彰的医生似乎并不是楚舟。
角落里也多了一些绿植与装饰品，程天光打量着墙角的根雕，它有着油润的光泽与古朴的造型，即便程天光对鉴赏古玩不了解，也能看出这东西的名贵。
没有让他等太久，十五分钟后，章铃亲自过来告诉他可以上去了。
楚舟坐在办公室内整理病例，他示意程天光随便坐：“手腕最近情况变严重了？”
“按照您的办法有缓解，但最近两天工作强度比较高，现在又有复发的迹象。”程天光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消息，在楚舟开口询问时按下发送，话音刚落，楚舟桌面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原本打算借此机会观察一下楚舟的表情，结果对方压根没看。
"那么用药和之前一样，我给你重新开张单子，去一楼拿药，腱鞘炎不脱离工作环境很难治愈，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需要针灸进行外在干预。"楚舟的字区别于其它医生，很清晰。
在等待期间程天光闲着无聊，问外面那些根雕怎么回事，毕竟那些东西和楚舟的风格不太搭调。
“那些是我爷爷的东西，他目前住在这。”准确来说是楚爷爷的病人送的，除了根雕还有乱七八糟的茶叶和保健品，多到堆不下，楚舟又没什么朋友能送，这两天正头疼着呢。
程天光走了以后，楚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爷爷的加入令诊所不缺病人，只是一边复习中医知识，一边要在诊所坐诊，他最近的行程真谈不上轻松。
想起刚刚震动的手机，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不眠打字机：【非常抱歉，才看到您的消息，我最近的事情有些多，忘记了截稿日期，第二次的稿件我会在今晚零点前发过来。】
楚舟皱了皱眉，作为医生，拖延症不允许发生在他身上，而对方写手的态度模棱两可，也没具体说明耽误事情的情况，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正当楚舟盘算着这件事如何处理，章铃给他打了内线电话，通知他上午的病人已经全部接待完毕，并且有访客自称认识他和楚爷爷，正在门外等候。
楚舟收拾好下楼时，楚爷爷已经和宋启泽坐在会客厅里了。
“小宋你今天怎么抽空过来了！你家里人身体还好吧？”宋启泽是楚爷爷相当喜爱的后辈，俩人一边话家常，一边吃病人送的坚果，看到楚舟从楼上下来，楚爷爷吹胡子瞪眼睛问他干什么去了，磨蹭这么久。
“您还记得我把诊所的对外宣传外包出去了吗，我在考虑换个写手。”
“咳咳，咳咳！！你说什么？”宋启泽被坚果卡得半死，仍不忘抬头，不敢置信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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