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捏起一把麦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深深地看了一眼帝瑶。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帝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见崔珏挥了挥手,语气严肃道:“都带走!”
帝瑶闻言挡在门前,双手死死扣着门框,不让他们进屋:“哎哎哎,各位大哥,这些是我的东西,不能带走!”
门外有不少邻居都听到了屋里的谈话,在见到粮食的时候各个都震惊不已,一时之间,门外议论纷纷。
帝瑶心里有些乱。
“家里这些粮食非偷非抢,你们哪来的胆子敢随意收缴?”卫浔舟冷眼扫过正在拽帝瑶胳膊的鬼差,见对方的手依旧拉着帝瑶,卫浔舟伸出手抓住了鬼差的手腕,向后一折,只听一声脆响,鬼差的手腕被反折成一个无比恐怖的角度。
鬼差疼得举着颤抖的手大叫。帝瑶也被惊得一身冷汗。
“夫君!你……那可是鬼差!”帝瑶咬着牙凑到卫浔舟耳边小声说道。
她不知道卫浔舟怎么想的,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帝瑶有些无措,视线在卫浔舟和崔珏只见来回移动。
卫浔舟神情淡定不慌不忙的帝瑶挺能理解的,可是就连崔珏也平静得很,好像方才那个鬼差不是他手下的人似的。
崔珏这是被卫浔舟的莽夫举动给吓到了?
除了方才那鬼差的喊疼声,周遭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崔珏眯着眼,死死盯着卫浔舟,若有所思。而卫浔舟自始至终只看了他一眼,旁的目光都一直落在帝瑶身上。
但崔珏知道,卫浔舟在与自己无声对峙,而且就仅他们二人能感受到的压迫感而言,自己并不占上风。
帝瑶不喜欢这样僵持的场面,出声对崔珏说:“判官大人,方才那鬼差弄疼我了,我夫君一时心急这才下手重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崔珏移开了目光,看着帝瑶,静静地听她解释。
“事实就是如此,我也不多辩解。但我夫君方才说的也在理。你们阴律司抓人缴货也要依章办事不是?可是我们从未听说过冥界还有不能生火做饭的规矩。若真是有这条规矩,那我们两口子本就初来乍到,你们阴律司的人也不告知我们一声,我们自然对这些规矩无从知晓,这又是谁的错呢?”帝瑶字字句句清晰且有力,态度也是异常的坚决。
“可若是没有这条规矩,我实在不知道举报之人是依据什么写的信?难不成这冥界的规矩是他想立就立的吗?”
见崔珏表情变得凝重,帝瑶继续说,“再者说,若是真没有这条规矩,判官大人又是依据什么带人过来收缴粮食的呢?那要是我没事也随便写一封举报信,你们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第一时间赶过来不成?”
多亏了卫浔舟方才的提醒,帝瑶想起来之前孟婆向她提到过此事。一般人到冥界之后种不出来东西也弄不到水喝自然不需要生火做饭,这虽是普遍的共识,但却不是真真切切写在律典的规矩。
这事儿估计除了制定规则的酆都大帝和那什么阴司鬼帝,无论谁来追究,都不在理。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权利现加规矩。
果然,崔珏沉默了,帝瑶心中暗喜,故作真诚地说道:“要不判官大人先回去查查规矩?等大人找到了再过来缴货也不迟嘛。”
崔珏面色不是很好看,视线逐一扫过夫妻二人,抽出腰间的勾魂笔在半空中一划,只见半空中凭空冒出一个卷轴来。崔珏打开翻阅了一下,然后长袖一挥,卷轴又消失不见了。
“你的口齿当真伶俐得很。”被帝瑶当众顶撞后崔珏也不生气,倒是坦荡极了。
“来人,去查查写匿名信的人是谁。”崔珏出了偏房后朝手下人吩咐下去。
说完,他这才注意到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便叫人把院门一关,将人都轰走。
帝瑶也彻底松下了一口气,她扭头看了一眼卫浔舟,朝他挑眉笑了笑。
崔珏方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帝瑶:“你们屋里的粮食是怎么来的?”
说实话,方才刚一进屋,崔珏就被震撼到了。他虽拒绝过不少冥官的贿赂,但也了解过一些情况。冥官要是能拿出个五斗米就算是极大手笔了。
可帝瑶家里竟有这么多。
帝瑶看了一眼崔珏身后的两个手下。崔珏表示理解,叫人出去了。
帝瑶跟卫浔舟交换了眼神,看他朝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实话实说:“自然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
崔珏有些意外,转身瞧了瞧院子外面,没有看到任何耕地:“哦?种在何处?”
“大人,我们是相信大人才告诉大人您的,就是希望大人出去之后不要宣扬出去。如果大人愿意,以后我们每隔段时间就给大人送些粮食过去,您看可以吗?”
不管是阳世还是冥界,帝瑶都是第一次做贿赂人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准不准确。说话间,磕磕绊绊的,眼神还一直瞥向卫浔舟,不敢直视崔珏,给崔珏一种她做坏事都能把自己出卖了的感觉。
崔珏也是第一次见帝瑶这种女子,觉得有趣极了。
“吃的就不必了。”崔珏轻笑一声,让帝瑶给自己带路。
崔珏与帝瑶并排向后院走去,卫浔舟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不知道的人看到此场面定会以为帝瑶和崔珏才是夫妻俩。
听着前面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声,卫浔舟有些烦躁。
虽然在帝瑶的反复强调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亲眼瞧见生机盎然的后院时,崔珏还是愣住了。
他在冥界当差千百年,从未见到过冥界的黑土地里长出粮食来,算算日子,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成片的麦地了,虽然不大,但足够他回味生前旧事。
“这……怎么可能?”
帝瑶语气颇为骄傲:“大人是不是也很意外?起初我也就随便种着试试,可是没想到还真叫我给种出来了,而且我发现,这麦子长得非常快,就您目前看到的这批,我两日前才种下去呢。”
短短几日,麦苗就已经长至帝瑶膝盖处了。
崔珏走上田垄摸了摸翠绿的麦苗:“当真稀罕。”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看向卫浔舟。
“可是据我所知,每年的谷雨,城里的那位鬼帝大人都会亲自施法布雨,目的就是为了让这片土地再无长出生机的可能呢。而且我记着,谷雨好像才过去没多久吧?”崔珏站起身,随意捻了捻手指,“真是奇怪,鬼帝大人怎么会单单漏掉这片土地?”
“哪个鬼帝大人?”帝瑶老早就想知道这个问题了,如今可算叫她找到了机会。
“偌大酆都,你还能再找出另一位鬼帝吗?”崔珏将长发甩到身后,拍掉了衣摆上的土。
“啊!莫不是那位心狠手辣手段狠厉的阴司鬼帝?”帝瑶只觉大事不好,她满脸忧愁,有些无助地看向卫浔舟。
“要是这件事情被鬼帝大人知道了,可会把我的地全毁了?”帝瑶恋恋不舍地瞧着地里的麦苗。
崔珏饶有兴致地抽出勾魂笔在指尖转动:“嗯,按理说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你觉得到时候会怪罪到谁头上?”
堂堂阴司鬼帝,肯定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工作失误,所以到时候背锅的肯定是像帝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虾米。
帝瑶有心未雨绸缪:“判官大人,我知道您最是公正,要是有朝一日阴司鬼帝要追究责任,到时候您可得站出来替我们夫妻俩主持公道啊。”
崔珏手上动作一顿,斜眼看向卫浔舟,话是对帝瑶说的:“若到时候我只能保下一个呢?是救你还是救你夫君?”
见帝瑶面露纠结,卫浔舟也疲于应付崔珏的有意捉弄,抬手就要拉着帝瑶回去。
在两人指尖相碰的那一瞬,帝瑶开口了:“要是真有那日,您就救我的夫君吧,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弄的,跟我夫君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浔舟的动作一顿,看向帝瑶的的侧脸。
崔珏面对着卫浔舟,因此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也了然。
心中的猜测被印证了,崔珏心情十分舒坦,爽快地应下了:“我要是你夫君,现在定感动得流眼泪呢。”
崔珏的话在卫浔舟听来简直就是**裸的挑衅,显然,崔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因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
卫浔舟暗中攥紧了拳头,现在确实不方便动他。
本是有意打趣,但帝瑶态度极其认真:“那幸好大人不是我的夫君。”
崔珏和卫浔舟皆是一顿,崔珏:“啊?”
“我不喜欢男人因为件小事就哭哭啼啼的。而且,我知道我夫君才不是那种人呢。”帝瑶瞟了卫浔舟一眼,而后看向崔珏。
崔珏面上有些尴尬:“啧,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他是个直性子,所以一寻到机会就想呛卫浔舟几句,看卫浔舟吃瘪,他心里就痛快。
但崔珏不会这么早就揭穿卫浔舟的身份,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卫浔舟为一个女人破例,并且还费尽心思隐瞒身份甘为其夫。
当真是闻所未闻。
崔珏拿着勾魂笔轻轻拍打自己的手掌心,片刻后朝帝瑶勾了勾手指:“我这还有个方法,不仅能保下你夫君,还能保你平安,你要听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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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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