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唯一的一盏灯笼被帝瑶留在了宁淑荷家中,此时除了堂屋整个院子黑咕隆咚的,帝瑶一个没注意一脚踏进了地上的坑洼处,然后膝盖一软跌倒在地上。
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沾染上的灰尘和石子,站了起来。
帝瑶左右脚交替蜷了蜷腿,然后又原地做了好几个蹲起确保自己的腿没事:“是挺倒霉的,不过还好没受伤。”
堂屋的门被人推开了,更多的光亮被洒进了院子里,可因着还有些距离,帝瑶周围还是一片黑暗。
帝瑶立马站好抬头看向卫浔舟,卫浔舟本就站得高,从帝瑶的视角看去,正好看不清卫浔舟脸上的表情,索性她的注意力全被卫浔舟高挺的身量和宽大的肩膀给吸引了。
卫浔舟一手举着灯笼,另一只手扯了扯身后的披风,在认出院中人后下了台阶。
帝瑶迎着卫浔舟小跑了过去,看卫浔舟停下了脚步,帝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放慢了脚步在卫浔舟两步开外停了下来。
“夫……”帝瑶刚要开口,却见卫浔舟扫了一眼院中那原本挂着灯笼的篱笆处,然后被他冷冰冰的语气给打断了。
“灯笼呢?”
帝瑶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送给隔壁的宁奶奶了。”
她如果没记错,他们屋中本来就只有两盏灯笼,现下她擅自做主送出去了一个,就只剩下一个了,肯定不如原先两个灯笼方便。
说完帝瑶有些心虚,还觉得自己的左腿膝盖有些疼。
预想中卫浔舟会刨根问底问她宁奶奶是谁,还会问大晚上的她为什么会到隔壁去然后再责怪她几句。
可是帝瑶猜错了也想多了,卫浔舟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灯笼塞到帝瑶手中,自己转身回屋去了。
帝瑶没见过这么少言寡语的人,而且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她想猜却根本猜不透卫浔舟的想法。
不过她知道自己没跟卫浔舟商量就把家中的东西送给别人,要是卫浔舟真的生起气来她终归是有些理亏的。
她三步并两步凑到卫浔舟身旁,将灯笼换了只手举着,给两人一起照明。
“夫君小心些,院中地上有些坑坑,别被绊倒了。”
卫浔舟微微侧脸,垂下眼睫扫了一眼身侧的女子,暖黄的烛光映的帝瑶的皮肤粉白透亮,就连脸周围的细碎发丝都裹着一层暖光,随着她的动作舞动。
两人一起进了屋,屋里各个角落都点了蜡烛,卫浔舟接过帝瑶手中的灯笼吹灭后放在卧房中间的圆桌上。
屋子里已经被卫浔舟打扫得一尘不染,各种物件的摆放也井井有条,帝瑶大为赞叹地接连“哇”了好多声。
“屋子里弄的可真干净真齐整!没想到夫君的家务活也能做得这么好,比我强多了!”帝瑶对卫浔舟的欣赏又高了好几个档次,就连方才从宁淑荷那里回来的颓丧都消去了一大半。
卫浔舟面对帝瑶如洪水般滔滔不绝的夸赞置若罔闻,只是绕过屏风一只手解下披风将其挂在衣架上。
帝瑶看了眼卫浔舟骨感分明的手指,移开了目光,扒着屏风探头看向床榻那边。
原先光秃秃仅有块木板的床榻上此时被褥枕头齐全,褥子平整极了,连个折痕都没有。帝瑶心下一喜,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拍了拍松松软软的两床被子呈大字形躺了上去。
忙活了一天了,她还真是有些累了,要不是卫浔舟在,她恨不得就这样睡。
帝瑶闭着眼睛满意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接着肩膀被一个稍硬的东西给硌到了。
她随手一摸,将东西拉了出来,原来是个竖着放在床榻中间枕头。
帝瑶原先没当回事儿,半晌儿才觉出不对劲。
床头本就横放了两个枕头,加上她现在怀里的这个是三个枕头。
卫浔舟为什么要在床上多放一个枕头?还是竖着放在床榻正中间的……
帝瑶看了眼正在整理衣服的卫浔舟,从床上坐了起来。
卫浔舟干活很细致,帝瑶不觉得这个枕头是卫浔舟忘记收起来的。
“看来我俩这对夫妻确实没什么感情啊。”帝瑶将枕头放好,重新站到了屏风旁。
家中只有这一张床,卫浔舟这么做的意思不是明摆着是他不想跟自己同床共枕而有意划清界限吗?
帝瑶心中松快了不少,还不等她主动试探,就把两人生前的关系摸得差不多了,之后的相处她也知道要往哪方面注意了。
卫浔舟把外衣脱了下来,只穿了件里衣,也是黑色的。
帝瑶不敢随意评价,见卫浔舟坐在床上拖鞋,识相地绕过屏风去吹灯。
屋里顿时暗了下来,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灯。
帝瑶扯着衣裙垂下脑袋到跟卫浔舟并排坐下,卫浔舟正在闭目养神,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气氛越奇怪凝滞帝瑶就越不自在,她这才注意到床下的地上多了块地毯,于是开口问:“咱屋里还有毯子呢?我先前怎么没注意到?”
卫浔舟睁开了眼,扭头看向帝瑶。
“不早了。”
帝瑶快速眨了眨眼:“我知道啊。”
卫浔舟又往床内侧扫了一眼。
帝瑶立刻会意脱了鞋上床:“那个蜡烛就麻烦夫君吹了。”
她本就机灵,知道了卫浔舟不喜欢自己也不矫情,对卫浔舟的一切都欣然接受,丝毫不扭捏。
她扯开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只露出个头在外面。竖着摆放的枕头像是一道屏障,将两人完全分割开来,谁也碰不到谁。
“好在这床够大。”看卫浔舟吹了灯在自己身旁躺下,帝瑶心中盘算。
估计生前没跟别人睡过一张床,帝瑶辗转了好几次都觉得不自在,再加上被子裹得严实,帝瑶有些热了。
卫浔舟自打躺下后就一动不动的,要不是周围静得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帝瑶还以为卫浔舟人没了呢。
不对,卫浔舟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已经没了,现在躺在帝瑶身旁的只是一个鬼魂,而鬼魂只会魂飞魄散,是没有是尸身的。
帝瑶侧躺看着卫浔舟的睡颜,脑中的思绪十分活跃,一点困意都没有。
卫浔舟睡觉姿势十分规矩,青色的被子被压在手臂之下,估计是家中没有黑色的被子,要不然帝瑶半夜翻身铁定会被卫浔舟给吓一跳。
帝瑶看卫浔舟鼻梁高挺睫毛修长,身侧散着的头发衬得他平日凌厉的面容温和了几分,帝瑶从中看出了几丝倦怠和似有若无的病气。
“鬼魂也会生病吗?”想到出门时卫浔舟总是披个披风,唇色也总是很淡,帝瑶轻轻蹙眉。
生病了就得吃药,可是宁淑荷说这里没有吃的喝的,这可如何是好?更何况她又怎么早日往生?
心中不爽快,帝瑶索性忘了拘束,将手脚都从被子里伸出来,之后还觉得不舒服抬起一条腿压在被子上。她有意放轻动作,不料胳膊肘顶到了用作隔离的枕头,将枕头往卫浔舟那里推了不少,还顶到了他的手臂。
帝瑶心中警铃大作,屏住了呼吸听着身侧的动静,见没有吵醒卫浔舟,帝瑶伸手一搂把枕头抱进了自己怀里。
不知怎么的,抱着枕头后帝瑶心里踏实了不少,也不嫌枕头硬,只觉得舒坦和安心。
虽然脑海中的记忆消失了,但她的身体的记忆还是有的。
帝瑶就这样抱着枕头睡着了。
……
帝瑶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先平躺着伸了个懒腰。
卫浔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叠好了被子,身侧的褥子面上还凉凉的。
帝瑶掀开被子下床,蹭掉了她晚上抱着的枕头,昨晚的记忆回笼,她心里虚虚的。
“他应该不会知道是我故意毁了这‘楚河汉界’吧?肯定不会的,就当我睡相不好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帝瑶光着脚走到窗边,看冥界的天色,确实是比昨晚上要亮堂一些也可视物,但决不能称得上是白天,顶多算得上“碧天”。
虽然奇异,但不得不说这冥界的景色确实还别有一番风味。
帝瑶站在自家院中,环视了周围的邻家院,每家的院子有大有小各不相同,有的房屋简陋,有的住宅豪华。
“按理说这枉死城分配的住处不应该都一样吗?至少也得整整齐齐的吧,看着好歹也赏心悦目一些,怎么质量看着参差不齐的,别人家不会有意见吗?难不成分住所全靠运气?”
帝瑶双手叉腰庆幸地打量了几下自己家的屋子,她们家这规格能算得上附近数一数二的了。
卫浔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帝瑶整理一番出了门。她沿着小路走着,四处打量,差不多摸透了附近的路。
这里有一小半的宅子都是空的,因为院子外面的牌子上没有写名字。有时帝瑶还碰巧见证了空牌子自动显现名字的过程。
按理说这里住的鬼魂不少,但是路上遇到的却没几个,显得周围冷冷清清的。
帝瑶好不容易遇到了几个神色悠闲的行人,便紧忙上前打听情况。
原来这枉死城住处是根据主人生前的棺椁陪葬等规格自动划分的,若是被人随便给埋了,说不好只能有个空院子住,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呢。而且这里还规定不能私自住在别处,不然还会收到惩罚呢。
听人这么一解释,倒也能说得通了。
“看来我和夫君生前的家中还算挺有钱吧?”
帝瑶正要给好心的行人道谢,眼一抬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缺了门的草屋里的房梁上吊了一个紫脸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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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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