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边的小摊并不是全部的孟婆店。真正的孟婆店是一栋三层高的豪华楼房,是存放孟婆汤原材料的主要地方。帝瑶先陪着孟婆回到主店,帮孟婆收拾好东西后沿着一条没走过的路回了家。
孟婆说这条路沿着蜿蜒曲折的忘川,直通枉死城,比先前的路要便捷许多,正好帝瑶也想看看不同的风景,于是就独自于深夜而行。
孟婆店在酆都城最东边,枉死城位于酆都城最南端,从北向南一路上地势由高到底,可忘川河的流向却截然相反。
约莫走出两刻钟的距离,忘川河分出一条细小的支流,将帝瑶面前的陆地一分为二。
支流如小溪潺潺流动,往酆都城中蔓延,帝瑶踩着溪流中央的石面穿过了小溪,又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枉死城的界碑。
帝瑶站在界碑前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条约莫三丈小河,才意识到原来这条河就是方才那条忘川分出的支流,将枉死城与酆都城隔了开来。
在忘川碧水环绕之下,枉死城像是一座孤岛。
而一河之隔,一方静谧一方繁华。
不知怎么的,帝瑶有些不想回枉死城中去,便在河边蹲了下来。
帝瑶在奈何桥附近那段河流中见过不少白骨,如今在这忘川下流却不见有白骨堆积。
就在这时,帝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帝瑶站起身慢慢地沿声音源头找去。
帝瑶绕到枉死城侧面,看到不远处忘川那主流的河中央飘着一团东西,声音正是那团东西发出来的。
为了看得更真切些,帝瑶沿着小坡下到河边,看到那东西的头沉进了水中,满身伤痕、皮开肉绽,背上皮毛还被剥得只剩下零散的几小块。
那东西像是感应到陌生人的存在,努力地将头从水中抬起来,可是抬了一半便没了力气。
帝瑶认出那东西是条狗。
回想起在奈何桥边看到河中满是白骨的画面,帝瑶心下不忍,便想把狗给救上来。
帝瑶来回踱了几步,目之所及只有零星的石块,没有绳子也没有棍子。
她唤了几声“小狗”,见那狗还有回应便立刻跑回了家。
一路上黑漆漆的,倒是自家院中挂着一盏手提灯笼,亮堂了不少。
见堂屋亮堂着,帝瑶直接推门进去,见卫浔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靠在床头看书。
卫浔舟见是帝瑶,便合上了书卷,拉开了被子正准备躺下睡觉。
帝瑶拿起卫浔舟衣架上的衣服,又从柜子里挑了一件厚氅掀开被子把卫浔舟从床上拉了起来。
见卫浔舟眉头拧起,帝瑶连忙缩回了握着卫浔舟手腕的手,她声音小小的:“夫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帝瑶把家里能用到的绳子和扫帚都带上了,还特意带了一件自己的披风。
卫浔舟见帝瑶走路喘息声很大便伸出手把工具从帝瑶手中给接了过来。
“多谢夫君。”帝瑶冲卫浔舟笑了笑。
她没想到卫浔舟还挺好说话的,答应帮她救狗不说还允许她把狗带回去家去,这会儿又主动帮自己拿东西。
卫浔舟一手拿东西一手举着灯笼,帝瑶见他的大氅有往下掉的趋势便叫停了卫浔舟。
接着她将衣服搭在自己的肩头,拉开了卫浔舟大氅的系带。
卫浔舟后退一步,引得灯笼来回晃动,闪烁的烛光映在卫浔舟的眼眸里,亮晶晶的。
“别动,我帮夫君重新系一下,夜晚天凉,夫君小心,别被冻着了。”
卫浔舟站定,将灯笼举得远了些,然后垂下眼看着。
只见黑色的系带在帝瑶葱白纤长的指尖上来回穿梭,没一会儿就打了个结实又好看的花结。
临了帝瑶还非常满意地展了展卫浔舟肩膀上的褶痕。
两人来到了忘川河边,见那条狗还被泡在河里,帝瑶双手撑着膝盖探着脑袋冲河里叫:“小狗你还好吗?”
眼见帝瑶脚尖就要沾到忘川河水,卫浔舟将帝瑶扯到了一旁,然后拿起系了个圈口的绳子,往河中央一抛。
狗努力探出头给帝瑶回应,绳子正好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见狗正要挣扎,帝瑶一边出声安抚它一边整理着卫浔舟扯回的绳子。
狗被拉到了岸边,卫浔舟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蜷缩成一团的狗,半天都没有动作。
帝瑶拿起地上的披风把它从河里抱了出来。披风有些单薄,也不怎么吸水,所以很快都被忘川河水给浸透了。
还没等帝瑶松下一口气,便觉得手上有种灼伤的感觉。
她本想着是狗身体太烫的缘故,可是痛感越来越剧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连忙把狗放到地上。
手掌上已经隐约被烫起了水泡。
“这是怎么回事?”帝瑶轻轻地朝伤口处吹着凉气。
卫浔舟捏着帝瑶的手腕查看伤势,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狗:“忘川河水能腐蚀皮肉,你还要带它回去吗?”
帝瑶忍下了痛:“救都救了,那干脆救到底,我想把它带回去。夫君你要是不愿意……”
“那走吧。”卫浔舟说着把自己身上的毛绒大氅脱了下来盖在了狗的身上。
氅子很大,把狗盖了个严实,只听突然从氅子底下传来声嘶力竭的狂吠,把帝瑶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狗还挺凶的……”帝瑶硬着头皮正要将狗轻抱起来,却被卫浔舟抢先一步。
卫浔舟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将狗紧紧包在大氅里,怀里的狗一边叫一边挣扎,卫浔舟却对此毫无反应,侧着身见帝瑶面容纠结地提着绳子,朝她吩咐:“绳子就不要了,回家吧。”
帝瑶将沾了忘川河水的绳子丢到一旁,拿着剩下的工具提着灯笼跟卫浔舟回家了。
“也不知道没有药这狗能不能活下去。”狗在卫浔舟怀中折腾了半天,终于消停了,帝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会的。”
见卫浔舟还愿意搭理自己,帝瑶便松下一口气。
她将灯笼往卫浔舟手边举了举,见他手上没有受伤:“夫君,还是你这大氅管用,应该很贵吧……你这大氅多少钱,我将来还你。”
在帝瑶看不见的一侧,卫浔舟的手指微微蜷起:“不是买的,不用还。”
话刚说完,他想起什么,抢在帝瑶之前开口:“你有钱?”
“现在还没有,不过过段时间就有了。”帝瑶得意地挑了挑眉,“夫君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卫浔舟难得主动问她些什么,帝瑶便多跟他说了几句,跟他讲了她要去孟婆那里帮工的事情,还说了被崔珏拒绝拿钱抵粮的事情。
可没想到卫浔舟并不是真的对自己感兴趣,只留给她一句:“白费功夫。”
帝瑶当然知道自己是白费功夫,念着今晚卫浔舟帮了她大忙的份上,她也只是撇了撇嘴。
“夫君看书是打发时间,我去给孟阿婆帮忙也是打发时间,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孟婆待她还不错,给她开的工钱也不低。
回到家中,卫浔舟把狗放在偏房的地上就回屋了,帝瑶担心卫浔舟着凉也不好再找他麻烦她。
她找来一块干净的厚毛巾和一个小褥子,把狗身上的大氅揭开,见除了它背后仅有的那几块皮毛处,其他地方一碰就浸出血珠,帝瑶一边龇牙咧嘴倒抽冷气一边拿毛巾把狗身上极轻柔地沾去了狗身上的忘川水。
好在,着小家伙还挺配合她。
擦拭完毕后帝瑶正要把大氅抽走给它换上新褥子,可方才还安静休息的狗突然又叫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帝瑶,如临大敌。
帝瑶生怕这狗激动咬自己,举起双手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抚道。
“好好好我不动了总行了吧。”帝瑶摸了摸狗身上的大氅又摸了摸褥子,“不是我说,放着这么软和的褥子不要,真是傻乎乎的。”
话音刚落,只见狗挣扎着站了起来,又朝帝瑶叫了几声后将褥子拱到了一旁。
“诶呦还能听得懂我讲话?”帝瑶这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狗,才发现这狗跟别的狗不一样。
这狗的头上长了两个凸起,像是一对被切掉的角。
冥界不似阳间,这里都是些鬼神精怪,想来这只长了角的狗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帝瑶蹲了下来,朝狗嘬了嘬嘴,见狗没有了攻击的意思后顺势蹲了下来,拉着狗聊天:“小狗,那你有主人吗?你主人住在哪里啊?我这里没有药,不如明日我带你去找你主人?”
狗眼珠咕噜一转,卧倒在卫浔舟的大氅上,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明天去给你打听打听。不过要是找不到你主人你可以在这里先住下。”帝瑶站起身准备回屋休息,后又想到什么便补充道,“但是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别死在这里,这可是我和夫君的新房,我是不打紧,要是他生气了嫌弃你了可就不好了,我不想让他生气。”
似是帝瑶的提醒忠告让狗害怕了又或者它想起了方才粗手粗脚弄疼它的卫浔舟,只见它背上那几片少得可怜的毛突然又炸了起来。
帝瑶回到屋里,卫浔舟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吹了灯爬上了床榻,顺手捞着身侧的枕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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