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是关关的声音。
“那是,我烤鱼的手艺可不是吹的!”是惟胥的声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船家没有捉到鱼,你又怎么展示你烤鱼的手艺呢!”
“对啊,船家,你捉鱼的技艺可真是了得。”
“哈哈,十船五渡,十船九渔,划船的十有**都会打渔。”是船家的声音。
“古来渔丈人可谓水上奇人,有富春江边救伍子胥脱险的,有乌江上求楚霸王过江东的。”是那稔荣的声音。
“公子还说漏了两位。”
“还请船家说明!”
“一个网得宝镜,一个误入桃花源!”
“船家说得对,你相信真有照见人心的宝镜和不知有魏晋的桃花源吗?”
“谁知道呢,宝镜最后落入了水中,桃花源也找不到了,有人说啊,那渔丈人不过就是到了一个山洞里,做了一个春秋大梦,然后醒来腹中空空,吃了洞里的蝙蝠,从此便神志不清,最后一命呜呼!”
“是啊,能鉴貌知心不过是世人的期待,世人愿意相信有桃花源,也许那不是某个地方,只是人心上的某个地方。”
“蝙蝠长成那样,他真下得去嘴,活该生病。”关关又道,“不过啊,吃了惟胥的烤鱼可不会生病,拿!”
“我不想吃,留给王姑娘吧!”
“又不是没有,等她醒来,我再给她烤一只!”
清晨,天地间雾蒙蒙的,好似仙境。
迷雾还未散去,江面升腾着淡淡的,如柔丝般的水气,轻轻地盘旋在水上;河畔如花的浣女,双手冻得青紫,笃笃笃地捣着衣物,不时传来连连笑语,仿若春日的艳阳,骤然暖了人心。
岸边的老树,树皮像水面的波纹一样,旁边大株大株的吴风草,果然有吴带当风,曹衣出水之状。
舟行数日,一路山峦叠翠,烟波渺渺,坠星、流霞……
碧蓝的水倒映着两旁的青山,船尾递着春波,不远处野鸭展翅扑打出雪白的浪花,琬繘靠在船头,看岸边为白浪折腰的绿草,突然惊呼道,“快看,有个东西横着走哩!”
船家斜眼望去,呵呵道,“那是螃蟹!”
“螃蟹?”
琬繘嚷道,“惟胥,快帮我抓!”
船家往水中抛了一个装满石头的篓筐,把船停了下来。
“我来!”
关关自告奋勇,可是她刚一伸手,它就伸长了两只小眼,往右钻到石缝里去了。
“这里还有一只!”
他们折腾了半晌仍一无所获。这时,船家从船头拿过一个竹笼,又从木桶里拿了一只小虾放在竹笼里沉入水中,他们自发静下来,等着螃蟹入笼,果然,一只螃蟹从石缝里探出了小眼,慢慢爬了过去。
“抓到了!抓到了!”
“嘿,还是一只公的。”老艄公笑道。
“你怎么能分辨出公母?”
“这母的呢,是圆圆的肚子,而公的呢,是尖尖的。知道了吧?”
琬繘兴奋地从笼里将它拿出来,“哎呀,它咬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又听一阵嬉闹声从岸边传来,“欸,快看,有几个孩子在树上!”
老艄公斜眼一望,“他们在掏鸟蛋!”
“掏鸟蛋?这么好玩啊!”
琬繘想尝试的太多太多,她问道,“这里都有什么鸟?”
“多着呢,有鸬鹚、苍鹰、野鸽、斑鸠、灰鹭、豆雁、云雀、画眉……”
不远处的岸边有一片废墟,这神奇的大地,不能容忍人双手制造出的东西长久地存在于人间,哪怕它曾经有多辉煌,多耀目,它总能轻而易举地恢复一片荒芜。
忽然到了一窄口处,正当船家准备逶迤而过,对面却来了一艘船。
船家惊呼,“道长不要动!”
“我没有动啊!是船在动!”
只见那道士长长的眉毛,遮不住眼神里的水净天清,“云驶月运,舟行岸移,你不动我动,你相对我在动,我相对于你,亦在动。”
那道人径直往这边撞过来,好在船家技艺娴熟,巧妙地穿行过去,随后一股香气溢来,装满船舱,也不知是道长身上的香,还是水草的清香,稔荣不禁想起了李太白的‘水急客舟疾,山花拂面香。’或许,是山花的香气吧。眼看着那道长身下的小舟像一尾芦叶一样隐没在江面的青霭中,仿佛去了云深处水尽头,稔荣不禁叹道,“这个道长真有意思!”
关关道,“我敢保证,假以时日,他一定是个疯子!”
“他已经疯了!”琬繘道。
稔荣摇摇头,“他有他的坚持!事物本身是没有好坏标准的,它就在那里,只是我们判断的标准在不断地变化,就比如说这南北大运河,在隋时是劳民伤财,在现在则是商贾往来的要道。”
天光流转,暮色降临沉沉冥冥,青霰升起缭绕山间,两岸的山就像水中央长出的莲花。船家把船停在岸边,点起了油灯,灯罩外飞蛾围扑着,河岸传来了蟋蟀的歌唱。
浓浓的乌云隔着清冷的夜空,月亮华丽的光芒穿透它倒映出一片云海,好似那上面会有一场仙人的晚宴。夜晚的虫鸣伴着天上的星子,就这么与时光并肩前行。试问世间人人留恋天边的流云,追赶夏夜的流星,又有谁忍低头看水中月镜中花?
乌云退场,明月耀空,稔荣望着月亮,想起了李太白的诗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他眼中的明月,可不是天上那颗,而是水中那颗。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