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晚风一吹,火堆的柴火烧的正旺,“哔啵”作响,腾腾热气炙烤的上方空气扭曲变形。透过这层薄薄雾气,万物仿佛都虚幻起来。

沈清嘉听见他的质问,避而不答:“小女子至今与公子不过见了四面,公子何至于如此讨厌我?”

她蹙眉,原本清丽面容更显出我见犹怜之态,她继续道:“第一次,公子救我于惊马之下,虽然惊马事故本也是公子造成的,我还是谢过公子。

第二次,广济寺,公子领着慧明大师解了我的困局,我承公子的情,可公子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威胁我远离王璟。

第三次,明明是我遭歹徒轻薄,可公子出言指责我行为不检,我纵有言语冒犯,也是无心之失,绝非有意折辱,至于这第四次……呵”

沈清嘉直视着赵承策,眼波流转眉目盈盈:“我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公子,你要这般几次三番给我难堪。”

赵承策饮尽杯中酒,眉目尽显疏离:“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姑娘是聪明人,赵某也不是傻子,你勾引王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王璟一片赤子之心,我绝不允许有人对他欺瞒利用。”

沈清嘉一笑,半真半假:“是,我承认我对王璟有心勾引,可,嫡母视我为眼中钉,难道我要把终身大事交在她手里,任她搓扁揉圆,最后随便找个什么人把我许配出去?”

沈清嘉有几分黯然:“我不过为自己寻一条出路而已,男子为了胸中抱负,奋发图强,锲而不舍便是可歌可泣,我为了心中所愿略施些手段,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呢。”

“歪理。”赵承策不为所动:“大丈夫行于天地间,自当光明磊落,便有谋算,也不该用这般阴诡手段,你一闺阁女子,自己尚且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勾三搭四,与人牵扯不清,让别人如何尊重你。”

沈清嘉有心翻脸,奈何眼前这人的确开罪不起,只好耐着性子问:“我除了王璟,还与谁勾三搭四了,你说话要讲凭据的。”

赵承策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当然是那晚,自己在她闺房里的情景,他不能明说,憋着口气问:“你就这么喜欢到处丢帕子吗?你对王璟有真心吗?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利用。”

沈清嘉以为他说的是广济寺的事,心里苦笑,好得很,又被他抓一个把柄,她撩起鬓角的发丝抚到耳后,轻轻叹息一声:“公子,这中间有误会,我当时……”

沈清嘉编不下去了:“是,我当时,的确居心不良,”她悲催的看了赵承策一眼,有些不甘心的说:“我眼热宁国公府的权势,是对你有过企图。”

赵承策感觉自己心跳停了片刻。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再没有非分之想。那个歹徒,你也看到了,我跟他完全没关系。至于其他人,更是没影儿的事。”

赵承策没有说话,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

沈清嘉还在继续:“从前,我只当王璟是自己的猎物之一,一个因贪图美色误入陷阱的猎物。

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王璟却捧给我一片赤忱的真心。不曾因出身看低我,不会仗身份强迫我,傻乎乎的被我忽悠,还心甘情愿付出所有哄我一笑。

他是个端方君子。公子是读书人,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总不会因为我曾经行差踏错一步,便要判我死刑吧。”

赵承策又喝了碗酒。

“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好。但若是我嫁了他,我自然会安分守己,学着怎么做一个妻子,我会替他管理家宅,生儿育女,我会让他幸福的。只要赵公子你,不要插手阻挠。毕竟,王公子已经成人,难道会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话已至此,赵承策仿佛失去了阻止的理由,所有为王璟好的理由也不能拿出来当借口。

最重要的是,王璟有多喜欢她,别人不知,自己是清楚的。若他真能得偿所愿,自己该,呵,该替他高兴才是。

可为何心里却像破了个洞似的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什么至宝。

赵承策动动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把困在舌尖的那句话咽回去,从心底逼出来一句:“但愿你此言真心。”

“自然。”沈清嘉察觉到他言语间的松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都不在说话,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冷月无声,依稀可见远处的乔木投下袅娜树影,树上栖息的白头翁在昏睡中惊醒,“咕咕”低泣两声,重新把脑袋埋进胸口,陷入酣眠。

王璟终于取酒回来了,他热情的斟酒,可其余两人都没了兴致。

盛宴终散。赵承策没喝多少酒,却觉得自己深深醉了。

他任由逢年搀扶着,回到营帐,明明他觉得自己失态的快要掩藏不住了,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逢年侍奉他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退下去。

赵承策仰面躺在床上,脑中一团乱麻。

或许那秋露白真有些烈,此刻胃里火烧火燎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他重重喘口气,合上眼,挥之不去的都是沈清嘉的脸。

一会儿是她立在那儿,娉娉袅袅,像是早春三月初发的花信;一会儿是她浅笑低吟的样子,眸含秋水,微微扬起下巴,细楚的脖颈瓷白细腻,红唇轻启,教人溺死在她迷人温柔里;一会儿又是她待在自己怀里,握着手绢温柔擦拭自己脸颊,眼中波光流转,装满自己的倒影。

赵承策拼命驱散这些影子,可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清晰如昨,接着酒劲儿,从前他苦苦克制的想像,走马灯似的冲破藩篱,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上演。

他猛地睁开眼,竟真的看见沈清嘉立在自己床头。

赵承策心神大动,一时竟分不清是不是梦境。

就在这时,“沈清嘉”动了,她绞干帕子,细致的给自己擦脸。温热的触感那样真实,赵承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心在打鼓,他喉结动了动,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甚至带了几分希冀:“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沈清嘉”惊喜又诧异,腼腆低着头,道:“奴婢松韵,是夫人派过来服侍公子的。”

梦醒了,赵承策收回手按着额头。就着烛火细细打量了下眼前人。有些眼熟,的确是母亲身边的侍女。跟沈清嘉长得并不像,不过,身形有几分相似。赵承策索然无味:“下去吧,我不需要你侍奉。”

那侍女抬头瞅了一眼,赵承策已经重新闭上眼再不看她。侍女无奈,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赵承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心里的黯然汩汩流出来。

他曾找了很多原因,为何自己对沈清嘉格外关注,为何自己一次次多管她的闲事,为何总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沈清嘉浅笑低吟的样子。呵!原来并不是为了王璟,不过只是因为喜欢。

原来,他喜欢她。

想通这一点,之前自己所有不正常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他苦笑,他不知道这份相思始于何时,却已然看到它晦暗难明的结局。

随后的几天,王璟照旧在草场教沈清嘉骑马,赵承策再没有露面过。

沈清嘉没在意,赵承策同自己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很大,有很多精彩等着去探索去发现,日日同王璟消磨在一起才奇怪呢。

再说,赵承策不来,是不是说明自己前些天在他面前的陈词起了作用,他不打算在掺和自己和王璟的事了呢。如此一想,到还有几分窃喜。

日子波澜不惊的缓缓流淌,直到女眷下场打猎的这天。

前几天正式的围猎已经比完了。剩下这些日子允许女眷上场,不过给女眷一个出来玩的机会罢了。

沈清嘉原本已经准备好故技重施,与燕草互换衣裳,偷偷溜出来,好去赴王璟的约,一同去打猎。谁知沈琼茵竟然在沈夫人面前给自己说好话,让自己跟她一道去围猎,理由是,沈琼茵一个人难免孤单,看着别家姐妹一团和气的很是羡慕。

这话沈夫人信不信,沈清嘉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信的。

当然在沈夫人眼里,沈清嘉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她虽还没弄清沈琼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很给自己女儿面子,答应了这个要求。

沈清嘉无奈,只好跟着沈琼茵一道下围场。

沈琼茵兴致不错,坐在马上射了好几箭,当然,都没中。若说沈清嘉的箭术是花架子,那么沈琼茵连花架子也称不上。

沈清嘉没有动,她一边打量着沈琼茵,思索她此举的目的,总不能结怨太深想要在无人处一剑射死自己吧!

她心里酝酿着这个念头,差点笑出来,不过,凭沈琼茵那样的箭术,最后鹿死谁手还真难说。沈清嘉一向没把沈琼茵当回事儿,觉得她不过仗着有个当主母的娘才能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单论她自己,不过是没脑子的蠢货一个。

她想了想没什么头绪,索性把这事抛开,思索着如何摆脱沈琼茵,同王璟会合的事。

她觉得,这几日同王璟的进展很顺利,想来要不久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忽然,听沈琼茵在耳边说:“我们也出来好一会儿了,找个地方歇歇吧,马上太阳就升起来了。”

沈清嘉看看四周,转眼已行进到围场腹地了。

四下人影稀疏,唯余簌簌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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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沈青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