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晚风摇晃竹叶,摇曳的竹林长歌以和,沙沙声不绝于耳。孤亭傲立,高木葱茏,一切都美好而祥和,若是不计较亭内两人的剑拔弩张。

赵承策一把捏住沈清嘉的手腕,微哂道:“你就是这般小意殷勤,让王璟为你神魂颠倒的吗?”

沈清嘉没料到他突然翻脸,故作淡定地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吧,我同王公子并没有什么。”

赵承策没有理会她,一把从手上扯下帕子,丢在她面前:“丢帕子,抛媚眼,你对多少男人耍过这样的手段?”

沈清嘉有些慌了,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般进行,赵承策一把把她从地上扯起来,目光凌厉:“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天下男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沈清嘉十分难堪,心知此事恐难善了,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没成功。

赵承策继续道:“像你这种,举止轻浮,水性杨花的女人,呵,真当旁人看不穿你的心思吗!警告你,离王璟远点,我敢保证,你不会想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赵承策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他还没尽兴,这一女人的一言一行实在让他恶心透了,他待要再说,所有恶毒的字眼忽然卡在了嗓子眼,她哭了。

赵承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

他见过他妹妹因为提的要求没被满足而冲自己撒泼打滚的哭闹,也见过父亲的小妾为了邀宠,矫揉做作的挤出几滴眼泪。

在他眼里,女人的眼泪是为了达成目的使出的武器。而沈清嘉的哭,是那种咬着牙拼命克制,眼泪却还是从微红的眼眶掉落的那种隐忍宣泄。

他心头发苦,仿佛她的眼泪都流进了自己心里。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不可饶恕。他情不自禁,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水,理智又拼命克制,叫嚣着:我没说错,实话而已!

赵承策的指责犀利如刀,一刀一刀捅在沈清嘉心头,她收起示好的姿态,重新竖立冷漠防备的高墙:“你说够了吗。”

赵承策想要挽救,想要道歉,想要解释说:对不起,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可话一出口却变成:“收起这幅可怜样子吧,我不吃这套!”

沈清嘉忍无可忍,一巴掌甩在赵承策脸上。

沈清嘉不是什么玻璃心的人,赵承策说的也不算错,她的确利用美貌勾引男人,可难道,她就乐意出卖尊严向别人献媚吗?

她能熟读四书,代写的策论能博得夫子满口称赞,可有什么用呢,她甚至不会有机会参加哪怕一场考试;

她受尽欺凌,用尽办法求助自己父亲,只换来父亲的视而不见;沈夫人一句话,她母亲的牌位至今无法入沈家祠堂,凭她自己,甚至找不到一条路,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她不得不寄希望于找一个有权势的夫君,可甚至连这最后一点改变命运的希望也掌握在沈夫人手里。

是,她沈清嘉不是好人。可轮得到他赵承策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吗?他这种一出生就站在别人奋斗终点的贵公子何曾经历过我所忍受的难堪困窘,哪怕万分之一!

沈清嘉抬手拂去不争气的眼泪,眼中有坚毅的光芒:“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人,没有把种种苦难视为恩赐,就是不安分,若她还想着逆天改命,利用旁人,那更是不知廉耻,大逆不道?”

沈清嘉眼中直白显出讽刺,她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远处,一轮红日挣扎着,还是逃不过被地平线吞噬的命运。赵承策摸了把脸,心底某处钝钝的疼。他想着沈清嘉的泪眼,心中隐隐冒出个念头,他把事情搞砸了。

入夜了,暮色苍茫,万籁俱寂,唯有夏虫不时啾鸣一声。偶尔,莲池的鱼儿跃出水面,“噗通”一声脆响,惊得莲叶悉索抖动起来,颤颤巍巍拥作一团。叮咚作响的水面掩映着院落内的私语声。

沈清嘉正在用晚膳,广济寺的素斋历来闻名,可惜此刻沈清嘉心情不好,略尝了几口,就撂下筷子,对对面坐着的燕草说:“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你慢慢吃。”

燕草又夹了一筷子菜,味道不错呀。她疑惑地问道:“小姐是胃口不好吗?不若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她怕小姐懒得动,又贴心的给了一个上好的理由:“小姐还可以顺便去拜访那位赵公子,今天他帮了小姐,小姐还没找机会好好谢谢人家呢。”

“不要再提那个该死的赵承策,他已经彻底,永远的从我的待选名单上剔除了。”沈清嘉听见那个名字,条件反射的回头,双手撑在桌面,咬牙切齿的同燕草讲。

燕草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姐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正拿着筷子往嘴里送,被沈清嘉这么一吓,筷子上夹得笋干已经掉落。燕草有些惋惜,习惯性地咬咬筷子,湿漉漉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望向沈清嘉:“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可记得中午那会儿,自家小姐还对赵公子印象甚好,“小姐不是下午才决定把这个赵公子列为考察对象吗?”她不过下午被沈夫人要了过去做了一会儿安置东西的杂活,怎么这么快就变天了。

燕草看向沈清嘉,脑海中正预想着一出曲折离奇的大戏:“赵公子惹小姐生气了吗?”

沈清嘉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地坐下,深深吐了口气:“人家阅美无数,身份贵重,压根瞧不上我这等品行浅薄的女子!”

燕草大吃一惊。沈清嘉的本事燕草是领教过的,王璟那样的状况实在不新鲜。

别说那些男人了,就是燕草自己,看着沈清嘉那张精雕细琢,集造化之灵秀的脸,也会丢了魂。

燕草比沈清嘉还自信,觉得自家小姐俘获男人那绝对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可,竟然,小姐也有折戟的时候。

“罢了罢了,原本就是为了恶心恶心沈夫人,他骂了我一通,我也给了他一巴掌,也算扯平了。”沈清嘉看着燕草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自嘲般笑了笑:“我是真累了,广济寺的斋饭素有盛名,你替我多吃点,下次来广济寺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广济寺后山十分辽阔,男客女客并不住在一块儿。

赵承策因为身份更为贵重,住持给他安排了更宽敞,景致也更好的厢房。夜深了,赵承策却没睡。

他请了慧明大师来,将自己此番带来的昙叶莲呈上,请慧明大师辨认。

慧明大师接过,凝神认了一番,又放在鼻端嗅过,这才给出了确切答案:“不错,这正是昙叶莲。”

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赵承策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了,他又问:“此物对马匹可有功效?”

慧明大师将药递回去,“此物生长习性独特,对土壤水分要求极高,仅在北疆一带存活,一般用在人身上,若马儿误食,会使其逐渐暴躁失控,且难以诊断。这种药,在中原罕见,施主是从何处得来?”

赵承策想起照雪的表现,心中肯定了这个说法,他不答反问:“若是,我想寻一些此物,不知可有途径?”

慧明大师捋了捋胡子,沉思一番,慎重回答:“此物若是鸿胪寺没有,只怕要从北疆得来了。”

赵承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来广济寺之前,他已经去鸿胪寺查问过了,里面没人知道昙叶莲为何物。

如此看来,此物只能是从北疆来。

可,近些年北疆戎族同大魏多有摩擦,双方兵戎相见多时,早就断了贸易往来,严禁货物沟通。这人能在层层封锁下弄来这东西,若不本就是北戎安插在大魏的钉子,那必然同北戎有所勾连!

慧明大师玲珑剔透,见赵承策垂眸不语,心知此中内情恐怕不便为人所知。他不多打听,笑呵呵的同赵承策告辞:“天色不早,老衲就先告辞了,老衲新得了极好的阳羡茶,配上后山天然泉眼流出的甘泉,可谓一绝,施主若有雅兴,明日老衲遣人送些来。”

赵承策起身相送:“还未感谢大师赐教,如何能再让大师破费呢。”说着,朝门外唤了一声:“逢年,把东西呈上来。”说完,又看向慧明大师,诚恳道:“素闻大师在茶道上钻研颇深,这一点小小心意,请大师务必笑纳。”

慧明大师接过谢礼一看,是龙团胜雪,每饼约四两黄金,即便如此,仍旧有价无市。慧明大师知道他诚心,并未推辞,道谢之后乐呵呵走了。

逢年侍立在一旁,问了句:“公子,您包裹里还备了红玉膏,怎么,公子,您是受伤了吗?”

赵承策原本正在琢磨,此事若是同通敌扯上关系,他少不了要往宫里走一趟,谁料逢年一句话,又将他扯回了现实。

他看着逢年手上的红玉膏,忽然想起,当初他从府里翻出这东西,原本是因为他看到沈三娘的肩膀被马蹄踢中,他猜,那肯定要留下淤青的。然而,他没找到机会送出去,也没有立场送出去。

他想起下午的那场同沈三娘的争吵,微微苦笑,现在想来,也不会再送出去了。

他背过身道:“没有,拿错了,没什么用了,赏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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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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