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阮神色冷静,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只颔首福身一礼:“孙女记下了。”
姜柏意接着道:“祖父放心,妹妹知书识礼,肯定不会失了礼数的。”
姜夫人颔首坐着,怎么瞧都喜欢眼前的白皓庭,她望向姜阮阮道:“方才听了白家郎君和柏意做学问,是个不错的孩子,学识也不错的。”
白皓庭听见姜夫人如此夸,掩饰了眼中的得意后,忙谦逊道:“晚辈学识尚浅,比起柏意兄差的远了,夫人过誉了。”
姜老爷说:“是个懂礼谦逊的,别这么拘谨,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
白皓庭十分感激的望向姜老爷,揖礼深拜道:“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我们年纪大了,也没同你们年轻人也没什么话,柏意,你带着白家郎君在家里走走看看。”姜老爷连忙嘱咐道。
姜柏意揖礼恭敬回道:“祖父放心,孙儿会尽心的,妹妹眼下应该没什么事了,不如跟哥哥一起陪陪客人。”
姜阮阮刚要开口拒绝,便听姜夫人在旁开了口,她说:“是了,阮丫头也得拿出主人家儿的款来,好好待客才是,听话,跟哥哥一起陪白家郎君逛逛园子。”
“你要听话。”姜老爷也盯着姜阮阮,那语气势必是要她同意。
姜阮阮心下明白这是祖父母非要促成此事,她若此时发作或是拒绝,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为了日后能够更加干净利落的摆脱白家的人,姜阮阮也从长计议。
她含着笑,福身恭敬道:“祖父祖母放心,孙女一定会招待好白家郎君的。”
见姜阮阮应了声,姜老爷和姜夫人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罢手示意他们自己去玩儿。
姜柏意率先出了福寿堂,又同庭中的含墨和春四嘱咐两句,让他们将白皓庭的心里拿到沁春楼后,这才往着花园走去。
“白兄不用拘谨,我姜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如今这份家业也是祖上积德罢了,你且宽心在这里住着,有姑姑和祖父的安排,在这里也就是你的家了。”
一路上姜柏意轻言快语的说着话,而白皓庭也做出一副谦逊的姿态,却时不时的朝着姜阮阮投去视线,偷偷摸摸的样子,让姜阮阮实在觉得恶心。
白皓庭回说:“柏意说过谦了,姜家能有这么份家业,祖上积德外还得有子孙出息啊,哪像我们家,祖辈务农,到我这辈才出了一个读书人,实在是羞愧啊。”
他说是如此说,可话里话外却是在向外人透露他的勤奋与与众不同,家里祖辈务农,却考了他这么个秀才,自然是他聪慧过人,将来还有前途。
姜柏意也是这么觉得,故而顺着他的话说:“白兄聪慧过人,哪里就是羞愧了,将来再考取功名,前途无可限量。”
“柏意兄已是举人,可就别取笑我了。”白皓庭如是说着,却又偷偷瞄向一直默默无语的姜阮阮。
也是猜不透这个神色淡淡的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而姜阮阮是一刻也不想同白皓庭走在一处,分明是在家里,却让她仿佛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走了没一段路,大房里伺候曹念云的丫鬟便匆匆的跑了过来,自觉失礼后,向姜柏意行礼道:
“公子,娘子不知为何突然腹痛,眼下已经去请大夫了,还请公子去一趟。”
姜柏意神色惊讶,又回头看向白皓庭和姜阮阮,想要兼顾,又惦记着自己的妻儿,实在有些为难。
姜阮阮忙说道:“那哥哥陪着白公子,我去守着嫂嫂。”
姜柏意还是有些顾念礼数,忙道:“这样,妹妹,你陪着客人在园子里走走,我去去就来。”
还没等姜阮阮答应,姜柏意便匆匆的跟在丫鬟往东院疾步而去,只留下白皓庭与姜阮阮两人在花园里,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白皓庭瞧着姜阮阮,开口道:“姑娘若是介意,我便回去沁春楼了。”
姜阮阮回头看着他笑道:“我正有此意呢,孤男寡女独处实是不该。”
白皓庭没想到姜阮阮会如此回应,只是神色尴尬的站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姜阮阮颔首浅笑,余光里她瞟见了一直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席嬷嬷,姜阮阮越是笑着,就越发觉得压抑,甚至喘不过来气。
若是此刻她转身离去,也不知道那席嬷嬷回去会如何说,只怕她又免不了被一顿训斥,甚至还是得和白皓庭相处。
所以姜阮阮只是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掩唇笑道:“小女子有些失礼了,还望公子勿怪。”
白皓庭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忙笑道:“姑娘顾虑的确实是应该的。”
姜阮阮道:“这是我家里,我为主你为客,也是应该好好招待你的。”
白皓庭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来,朝着姜阮阮揖礼道:“有劳姑娘了。”
姜阮阮没再说话,只是以尽地主之谊,尽量神色如常的招待着白皓庭在姜家花园里闲逛着。
“小生从临溪过来平湖这一路,瞧见不少秀美景色,这才懂了什么叫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若有机会,真想带姑娘也去看看。”
在园子里闲逛时,白皓庭也是没闲着,主动与姜阮阮套着近乎。
姜阮阮回道:“我们做女子的不必你们男儿,能自由自在的畅游,怕是没那个机会。”
其实姜阮阮曾经读过一些游记,著书留名的也是女子,她浅读深读都能感觉到她们的自由,能有机会在广阔的天地里有自己的作为。
只是如今却也见不到那样的场景,女孩子们又被套上无尽的枷锁,将她们约束在家中。
白皓庭笑着宽慰道:“是小生唐突了,女子本弱,操劳的事就该给男子做,跋山涉水原就是苦差事,还不如就在家中安稳些,不过也无妨,总会有机会出去走走的。”
姜阮阮抬眸瞧着他,忽的浅笑回到:“公子倒是会宽慰人的。”
白皓庭被她这么一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头红着脸揖礼道:“姑娘过奖了。”
姜阮阮没有再说话,只是假笑着应对。
园子逛的差不多了,姜阮阮也觉得如释重负,将白皓庭送到沁春楼的院门前时,朝着他福身行礼道:
“眼下园子逛完了,公子早些歇息吧,过两日还要考试,公子好好温书才是。”
白皓庭听着眉宇舒展,眼中也藏着喜气,他朝姜阮阮回礼时也格外郑重:“小生一定不负姑娘期望,定会认真温书,考进江家学塾的。”
姜阮阮浅笑道:“公子这话差了,你温书考试是为自己,哪里是为了别人的期望呢。”
白皓庭揖礼,脸上也挂着些许尴尬的微笑。
姜阮阮也没理他,只是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便暗淡下来,取而代之的便是毫不掩饰的嫌恶,眼角眉梢透着的恨意。
不过就在呼吸瞬间,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含笑模样。
等姜阮阮回到西院时,翠蝶已经守在院门口了,只等她一跨进院门就带她去了正屋。
甫一到门口陈氏便拉住了姜阮阮的手腕,带着她进到屋内坐着,笑着问:“怎么样,那白家郎君模样是不是不差,比起余家介绍的那个是好很多,就是家室……不过没事,反正是入赘,不打紧的。”
姜阮阮瞧着陈氏欢喜的样子,不由问道:“阿娘是打算定下了?”
陈氏想了想,又不免叹了口气:“家里你祖父说一不二,他看好的人家我们有说不的权利么?好在白家郎君人不错,我听翠蝶说你和那白家郎君一块儿逛了园子,有说有笑的,瞧着你也是中意的。”
姜阮阮道:“我只是尽地主之谊,待客之道而已,阿娘,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同意,女儿还想再看看,毕竟他母亲……”
陈氏低头思忖,也点头应着:“是,是不能这么草率,眼下他在咱们家住着,也就机会好好看看,了解了解,若是能考的起江家学塾也就罢了,若是考不上咱们就再看看,实在不行阿娘再给你另寻夫家。”
姜阮阮没有反驳,只是颔首笑着,可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如何利用未来会发生的事将白皓庭捧杀掉。
江家学塾的先生曾任翰林院承直郎,他要教的学生也不能是平庸之辈,故而要出题从这一百来号的考生中择出十余人来。
那些得了考题的学子们都回到了住的地方,夜不熄灯的答卷做文章。
就连整个姜家都异常的静寂,接连三日都没人敢高声说话,大声走路,生怕吵着了姜柏意与沁春楼里住着的白皓庭做文章。
八月中旬之初,叶色墨绿渐深,早不复春夏时节的绿叶,透着鲜活。
姜家的人都齐聚在正堂上,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姜柏意与白皓庭一大早便将考卷送去了江家学塾,回来时家里刚刚摆上早饭,四房的祖父便过来了,眼下正同姜老爷坐在正堂上同孩子们说笑。
姜阮阮到时,四房家的堂姑姑正带着她的孩子在庭中玩儿。
小姜氏的孩子不过四五岁,如今正是疯玩疯跑的年纪,故而她只能亲自守着。
姜阮阮去了正堂上跟四房祖父请了安,见着满堂说笑的人,只能默默的坐到陈氏身后。
白皓庭就坐在最末位,是不是向姜阮阮投来目光,似乎欲言又止。
姜阮阮只当没瞧见,兀自低头把玩着腰上的荷包流苏。
在庭院里守着孩子的小姜氏似乎瞧出了姜阮阮的心不在焉,故而将她招呼了去,姑侄俩坐在廊下的小凳子上,一块儿看着那四五岁在院子里疯跑的孩子。
小姜氏眸中含笑,侧首看了看姜阮阮,又瞥了眼在正堂上说话的白皓庭,小声道:“我瞧着伯父和你家里人都喜欢那位白家郎君,怕是你的婚事的要定下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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