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个动作就会让齐德妃大有反应,也不知道齐德妃想象力会一日千里,薛翡和谢玄祯只是单纯从心相处。
刚出华阳宫正殿门口,薛翡就哼哼唧唧地嚷疼:“殿下,这个戒尺打人真的好疼。我小时候虽然过得糙,但是最起码没有皮肉伤,你小时候竟然过得这么苦。嘶,你挨打有没有哭啊?”
薛翡打完手,鬼神神差地把戒尺给捎带了出来,行在路上,薛翡捏着铁木戒尺一头,佯装威严甩得虎虎生风:“快说,你要是不好好说,哼哼!”
谢玄祯:……
幼稚!
薛翡看明白了这人的眼神,心说我逗你开心你竟然说我幼稚!
她手心又开始发烫,这次是想打人的那种。
“你瞧瞧我手都肿了,怎么办?”薛翡停住脚步,白嫩微红的掌心向上给谢玄祯看。
看着薛翡自然的情态,谢玄祯心下一颤,那种又酥又麻又煎熬的感情席卷了她。
谢玄祯纤细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不由自主抬手碰了薛翡热乎乎的手。
冷热交融,谢玄祯脸上也起了赤霞。她竭力维持表情不变,手却触电似的挪开。
谢玄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半晌,她垂头,顺着胸前往下看了看毫无知觉的双腿,心中一声长叹。
谢玄祯目光复杂,口中却一点也不饶人:“我看别人用戒尺都把自己手打折了,你这才到哪里?下次继续努力。”
一边说,她一边从怀里摸玉舒胶出了放入薛翡手心。
“……”谢玄祯,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薛翡觉得自己在谢玄祯心中的地位好像越来越高了,她摸了摸下巴,心说都是沟通的功劳。
宫廷御苑里,俊松枝条夭矫,鲜花明媚盛开,一派好光景,身边的人心情也好多了。
薛翡攥紧玉舒胶,翠湖眸子眨了眨,心中很是开心。
“对了,你说要给我做一个荷包,是真是假?”
静默。薛翡没有应答。
谢玄祯听着轮椅轮子辘辘轧过的声音,又听着薛翡轻巧的脚步声,有些烦乱地皱紧了眉头。
“当然是真的!”薛翡想到自己女红本事,咬牙应下。
深呼吸一口气,谢玄祯混沌的眸子重新变得明亮有神,她看了会儿御苑的景色,半晌才若无其事道:“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薛翡自从发现了沟通的妙用,就努力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话说得好听一点。
一听这问话,简直就是瞌睡了来送枕头。
薛翡轻咳一声,眉目真挚:“我想要你好好的。”
谢玄祯心中仿佛又被燃了一把烈火,她神情恍惚,倏而寡淡地笑了一下:“说一点现实的吧。”
说到这里,谢玄祯凝望着薛翡,面上不悦道:“陛下赏赐你道家典籍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失望?是想要金银么?”
“天下还有人不爱金银的么?总之如果有,那必然不是我!”虽然被转移了话题,薛翡依旧直言不讳。
她就是对金银爱的深沉。
谢玄祯陷入了沉思——薛翡竟然是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不过往好里面想,世人爱金银却从不宣之于口,薛翡在自己面前这么真实,这是不是也代表了她的一些心意?
谢玄祯从怀里摸了一阵,就听薛翡继续道:“这几本道经,不知道换成肉脯能换多少。嗐,所以还是真金白银好,最起码有固定价格!”
谢玄祯怀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私库里,还有许多字画摆件,会不会也被薛翡换成肉脯?
“你眼界要开阔一点……罢了这个给你,你去弄明白什么能换肉脯,什么不能。”一边说,谢玄祯就将三把精金铸的钥匙递给了薛翡。
薛翡一看模样,有些奇怪:“这是哪里的钥匙?”
“……”谢玄祯拧紧眉头,面上漫不经心地道:“是安置孤打下来的战利品的私库,你有时间可以去挑自己喜欢的东西,也长长见识。”
谢玄祯口中不饶人。
薛翡怀疑地打量了谢玄祯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私库给自己。
只不过,这又是一种进步了!
薛翡心中振奋,她珍惜地将钥匙放进怀里,用力点头道:“好,等我回去也带你去挑我的嫁妆,我的嫁妆可是我亲自要回来的!你不知道我继母看到我拿了我母亲所有财产的表情,可太好笑了!”
薛翡又想起了快乐的事情,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谢玄祯看着这个人又因为一点小事就乐了起来,心中也跟着生了一种隐秘的愉悦。
薛翡好像是从石头中剖出的翡翠,拥有璀璨光明,也拥有最赤诚乐观的心。
……
正所谓否极泰来,乐极生悲,薛翡正开开心心地推着谢玄祯往前走,斜刺里却冲出了一个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锦袍男子。
这锦袍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一双丹凤三角眼,眼眸深邃,目光如炬,是一副鹰视狼顾之相。
薛翡并不认识这人,便继续闷头往前走,还没到相遇的时候呢,就见对面的人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眼前。
“老五,你要出去么?”
鹰视狼顾男子第一句话,是对谢玄祯说的。
谢玄祯微微颔首:“三皇兄。”语气疏远,一点也没有见到嫡亲兄长的样子。
瑞郡王谢玄视上下打量了谢玄祯一眼,而后又转头看了看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的薛翡,唇角扬起笑容,整个人邪性了许多。
“这是老五媳妇?唉,嫁给老五一个残废,真是委屈你了。”瑞郡王面容悲悯地用最和善的表情说出了最恶意的话。
谢玄祯垂了眼,冷淡地像是没听见这句话。
她听着薛翡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微微摇头,面容平和地对薛翡道:“不用理会皇兄,他不太会好好说话。”
瑞郡王对其他所有人都是一副礼贤下士,甚至能唾面自干的模样,可是对她从来没有一丝好脸色。
谢玄祯也不想和他继续待下去,就抚动轮椅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呵呵,你要到哪里去啊?恐怕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谢玄视本来还有些余地的脸色,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浓眉扬了扬,上下打量薛翡,见薛翡恼怒瞪回来,才问道:“五弟妹怎么不说话?唉,孤王知道老五腿残了,是配不上你,但是有一句话还是要说的——作为他的兄长,你也不能什么帽子都给他戴啊。”
说到最后,谢玄视表面痛心疾首,实际上嘲讽满溢了出来。
说认真话,他早就受不了一个比他还小的弟弟整天压在他头上了。
虽然母妃偏爱他,让谢玄祯帮他,可是父皇却更看好谢玄祯!谢玄祯何德何能,能够受父皇信任?
如今他终于可以直说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弟弟了,只不过从前碍于他有用,才没有同他一般见识。
今天不仅谢玄祯的双腿没了好的可能,而且他最后的靠山就要没了!
想到这里,谢玄视的笑意高深莫测起来。
谢玄祯冷眼思索,考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谢玄视的表现太奇怪了,他右手轻轻点着墨玉虎符,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谢玄祯仿佛被扎透了心,薛翡更受不了谢玄视一副就他有嘴的模样了。
她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三皇子,父皇今日才夸我德容兼备,堪作女子表率,你这话是说父皇夸我夸的不对?”
“哈哈。”谢玄视没有理会薛翡,反而用手作戟朝谢玄祯额头点了点,他语气莫测地道:“一个残废,只能躲在女人背后了。”
“啪!”
薛翡心下恼怒蹭蹭的被点了起来,她手中铁木戒尺如同有了自己意识一样砍了过去。
这种没心没肺的母亲还有哥哥,也亏谢玄祯能忍下去!再怎么样他和谢玄祯也是亲兄弟,谢玄祯的腿是战场上中的毒!
阳光彻照,为她镀上一层金色,薛翡咬牙,凛然道:“平疆郡王的腿是为国征战伤到的,你竟然用这个来攻击他,是为国贼!”
“啊!”谢玄视吃痛地缩回手,薄薄的铁木伤人比钝剑还疼。
谢玄视怒极反笑,戾气朝谢玄祯涌过去:“阿祯,你从前只不过是走了狗运,瞧瞧,如今也不过丧家之犬。我看你没有了撑腰的人,以后又要怎么办。”
谢玄祯目光失去焦距,听到这话心坠了下去。
谢玄视从来不是一个蠢人,从前他对自己厌恶极了,也不过是冷嘲两句,今天这是来撕破脸了——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他是确信自己已经没有依仗了。
而他们认为的,自己最大的依仗——
“去诏狱!我们去诏狱!”谢玄祯声音嘶哑,神情阴森可怖,她没有理会谢玄视,反而手上用力,推着轮椅直直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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