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夏和茯苓是昭阳宫的大宫女,徐嬷嬷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是她们管着,往常这时候总能听到她们指挥底下人干活的声音,今日倒是安静得奇怪。
半夏回道,“陛下派人去金罗接夫人和公子到周国来,嬷嬷吩咐您虽与汝南王府不亲,可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便带着茯苓和槐夏在后殿库房挑些东西让前去接人的队伍一并带着,也算全了最后一点体面,奴婢对那些珍宝可没甚兴趣,便来伺候您起床了。”
可不是没兴趣,只是知道这东西要送去汝南王府,她便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凭什么她家娘娘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汝南王府一点好处,长大了还被送来周国为贡,若不是遇上了陛下,焉知还有多少苦头在后头,这时候还要回报娘家,当真是让人呕得很。
“你说的可是真的?”兰婳看着镜中的自己倏地恍惚了一下。
“自然是真的,今晨散朝后就有礼部的人过来询问娘娘可还有旁的吩咐,您还睡着奴婢便告知那人晚些等您醒了再议。”
兰婳想起昨夜段熠那番话,多日夙愿一朝成真,她心里不知何种滋味,有欣喜,有期待,亦有庆幸与感激,庆幸自己遇得良人,也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此行目的只为接来母亲与弟弟,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好吩咐的,兰婳托李忠给礼部的人,吩咐一切依例即可,同时一盏冰凉的雪梨汤被呈上了御案。
冰块拔过的甜汤冰凉解渴,一碗梨汤很快见底,李忠笑眯眯地命人撤下那缠枝青瓷碗,就听到段熠开口道,
“再来一碗。”
李忠回道,“娘娘说了,切莫贪凉,只送来一盏,陛下若想喝,不如移驾昭阳宫,保管喝个够。”
段熠摆摆手,指着李忠头上那顶镶金暗纹纱帽,笑道,“朕看你是活糊涂了,敢打趣到朕的头上来了,改明儿这乾清宫总管的位置得换人了。”
李忠俛首不及,“哎哟陛下!奴才不敢,这不是娘娘的意思嘛,陛下刚下旨去接娘娘的家人,后脚娘娘就送梨汤来慰问陛下,不用奴才多说,陛下也知道娘娘的心意了。”
这话说得段熠爱听,邃开口道,“明日吧,等朕将手头上要紧的事处理完,明日再去昭阳宫。”
李忠垂首应是。
御案那头又传来声音,“昭阳宫的药你得继续盯着,冷宫那人等她能开口说话便继续审问,直到她说出解药为止。”
话说到这里,李忠心里便有数了,陛下没说怎么审,那便是随便审,只是要撬开嘴,锦衣卫里的好手有一百种法子,现下陛下发了话,原先还顾及着蒋氏的性命,若要猛而攻之,能有八成把握拿到解药法子,这也未尝不可。
李忠得了令,不多时乾清宫就有人一路小跑往宫外锦衣卫衙门去了。
昭阳宫中,兰婳在殿内左等右等,依然不见徐嬷嬷几人的身影,正要遣半夏去寻,门外就有人拨开珠帘,徐嬷嬷在前一脸严肃,茯苓则端着一个药罐子,槐夏跟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竹筐,二人脸上俱沾有烟灰。
徐嬷嬷率先开口道,“娘娘,这药有些古怪,”这话一出,几人面上表情凝住,
“怎会?这都是来福公公每日亲自带人送来的,”怎么会有问题。
徐嬷嬷双目有神,正色道,“今日老奴去库房挑选,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把一本古方典籍吹开了,我便去合上,偶然间看到那典籍上记载的一味药材正与娘娘每日服用的药相似,便多看了两眼,谁知这再一看便觉出几分不对来,正是每日煎药用的药材。”
徐嬷嬷翻开那本典籍递过来,嘴里继续说道,
“这药材名为蓝槐草,生长在偏远的北地,可解百毒,可太医明明说您是火气过旺,用些寻常草药即可,怎会用这味药材呢,且不说您用的药每日仔细检查过才送来,就算抓错了,这蓝槐草可是稀有之物,娘娘这些天日日都用药,太医院总不会察觉不出来……”
“嬷嬷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徐嬷嬷说时已眼含热泪,“这事陛下定是知道的,怪不得娘娘这些天精神不佳,食欲也没从前好了,走两步就累,老奴原先还当您……原来竟是如此,是谁下此毒手?老奴这就去寻陛下。”
“嬷嬷别去!”兰婳见状一把拉回徐嬷嬷,一张雪白的小脸因惊讶瞬间变为煞白,反复平息过后,方冷静道,
“这事陛下定然知道,这东西便是来福亲自送来的,陛下让太医谎称我是肝火过旺,不让我知道,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了担忧,嬷嬷这一去陛下的苦心可不就白费了吗?”
“可您这身体……不行,奴婢去请太医院的人来,总要看过了才知道如何。”
兰婳握着徐嬷嬷衣袖的手没有松开,“傍晚太医会过来请脉,嬷嬷别急,免得惊扰了陛下。”
“可奴婢还是不放心,这毒若是未解,恐伤身啊。”比起刚进来时只是猜测,到现在知道了**不离十的真相,徐嬷嬷老泪纵横,茯苓在一旁掺着才没有倒下,相比之下兰婳就显得冷静多了。
“连陛下都只能让太医用药来医治,还有什么法子呢?”
能用这种狠毒的办法害她的便只有那个人了,难怪那日陛下突然改了旨意,留她一命。
“娘娘,那这药还喝吗?”茯苓眼神望向那药罐中熬得浓黑的药汁,辛苦的药味直冲鼻腔。
兰婳没说话,默默起身将药罐中的药倒入碗中,吹凉后便一饮而尽,这一次喝药便没了过多的心理建设。
她得保住自己的命,陛下还在想办法,至少……她要等到母亲与弟弟来到周国。
傍晚,张太医过来请脉,依旧是那番说辞,徐嬷嬷与三个宫女皆侍立在一旁,只是因着得知了真相的缘故,每个人脸上皆是面无笑意,一时间室内静默非常。
最后还是徐嬷嬷强打起精神笑道,“奴婢送张太医出去。”
徐嬷嬷将人送到昭阳宫门前,正欲折身返回,突然一旁的甬道拐进几个人,天色已暗,办事的宫人打着宫灯便十分显眼。
见那几人是朝着昭阳宫的方向来的,徐嬷嬷便在门前等候,知道她看清领头的那人是木犀时,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原状。
“这么晚了,尚宫局怎么来人了。”
木犀俛首道,“叨扰嬷嬷了,昨个儿昭阳宫送来两套夏衣,说是袖口做大了,这不制衣局的人改好了,奴婢想着上头的吩咐,得先紧着娘娘,这不一改好就送过来了,嬷嬷可要亲自看看?”
木犀说着,手里已从宫女手上接过呈放衣物的托盘递至徐嬷嬷面前。
徐嬷嬷不动声色接过,随意翻看了两眼后,便说道,“改得不错,娘娘收下了。”
“既如此,那奴婢们先告退了。”
等到徐嬷嬷回到寝殿后,屏退了外头的宫女,转而从衣物中拿出一张字条,说道,
“尚宫局木犀送来的,是殿下有事找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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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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