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刹走到店小二面前,单手接过温热的铜盆。
店小二急忙去夺,却挨了他一脚,当场吐出了血沫子,躺地上好久起不来。
“大爷,对不起……小的不知道,怎么冲撞了您,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店小二捂着心口,给刑刹磕头。
刑刹看了看温月刚才待过的包厢,直言道:“不用收拾,我们人多直接用。”
“好嘞,大爷您里边请。”
一部分兄弟跟着刑刹来了这边的包厢。
他们这么一大伙子人,本来是为了谋杀状元郎聚到一起,全都挤在一个包厢,那里边儿臭得必须开窗户。
分开坐果然空气好了很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边的包厢有温月残留下来的香气。
刑刹将铜盆端去木架上。
盆中的清水映着他阴沉的脸,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的鞋底子印儿。
他拿起那块被温月用过的棉帕,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
每擦一下,都像是她的柔软在轻蹭他。
很龌龊。
不过,反正也没人知道,这盆水之前做过什么。
刑刹擦完脸后,又看向自己沟壑纵横的手,有种超出年纪的沧桑。
他将双手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泡了有一刻钟那么久,拿出来一看,仍然是怪异丑陋的。
用雪白的棉帕一擦,竟然被丝絮带下去一块硬茧。
刑刹是个胆大心思之人。
他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分析出她对自己的感觉。
厌恶、恐惧这些并不稀奇,她的胆子比没断奶的小奶猫还小,不过竟还有着那么一二分的怜惜,这是让他没想到的。
在众兄弟喝得烂醉之时,一个小弟借机去到刑刹身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儿,对着刑刹嘿嘿一笑:“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刑刹瞥了一眼,照着小弟的头上打了一下:“扔了。”
小弟醉醺醺地摇头:“别啊,大哥,我又没碰过女人,连女人的小衣都不能摸一摸么?”
“打打杀杀的时候,带着女人的物件,不吉利。”
这行确实有规矩。
真到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厮杀时刻,是连传家宝都不许带的。
一旦带了,便有了牵挂,有牵挂下手就会软许多,容易丢了性命。
刑刹嫌弃地将那件藕粉色小衣推去一旁,随口问道:“哪儿捡的?”
“嘿嘿,我刚刚从那丫鬟身上摸来的。”
刑刹瞬间皱起了眉头:“我让你动那丫鬟了?”
他以为是轻薄脱衣之类的事。
小弟慌得连连摆手:“大、大哥,我可没有啊!我本来是想偷她钱的,没想到从口袋里摸出了个这个。我是刚刚才发现,原来这是女子小衣的。你说这丫鬟也怪,不把小衣穿身上,为什么装进口袋里啊?”
刑刹忽然想起来些什么。
他当时只看到有人给她宽衣解带,后面的就没再多看。
女子间的闺房之事,他没有兴趣窥探。
难不成,她不只是擦拭了胸口,连贴身穿的小衣也换了?
“哎,大哥,你看这小衣上还有个小粉梯呢!”
小弟拿着小衣上绣的图案给刑刹看。
他们这些人里,大多都不识字儿。
刑刹还算识字儿多的,不过也多不了几个,除了天地日月,再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藕粉色小衣上绣的,并不是什么小粉梯,而是一个月字。
刑刹一把将小衣拿了过来。
小弟还想玩闹着,求他还给自己,却被他按着肩扭过身去,踹了他屁股一脚。
“你这半大点儿的孩子,少碰这些影响人精力的东西。”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好,可从刑刹这里讲出来,那就极为别扭。
他哪里是那种讲道理的性子呢?
幸而小弟喝得醉醺醺的,也就没再争什么,继续回桌上喝酒吃肉去了。
弟兄们今天很是开心,没杀成人,没费力气,反而胡吃海喝了一顿。
刑刹走去僻静角落处,将那件小衣展开。
粗糙怪异的宽厚大手,和藕粉色小绸衣,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
不相配。
他从那件小衣上,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口水印记。
是枣核的形状。
其实无伤大雅,不过是她太娇气,非要换下来。
有印记又怎样呢?又不是不能用了。再者说,就她那个大小,多穿几层就什么都遮住了。
没什么诱惑力。
刑刹一边觉得恋慕丫鬟的小姐,对自己没有任何吸引力,一边将她的小衣揣进了心口内衬处。
可惜了。
她喜欢的是女人。
不然……他就娶她当老婆,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只是,刑刹当初在老家的时候,跟着药房先生混过一阵。
倒也见过有女子患这类病症的。
死活不肯嫁男子,非要跟女玩伴过一辈子。
听说是弄点什么烧符水,中药之类的汤剂,就能把性取向给矫治过来。
等他去多番打听打听,怎么也得弄个方子过来。
若是给她治好了这怪病,她还不得感激地嫁给他啊!
到时候孩子取什么名好呢?
他不识字,还是让她取吧,姓什么也随她定。
刑刹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她。
只不过是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了想睡的女人。
想要就要想方设法得到。
毕竟像他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能活多少日子都不知道,自然是怎么尽兴怎么活。
全然忽略了对方的意愿。
温月回到家后,另请了大夫,给惜宁看伤口。
她的闺房门紧闭着,装作是自己因病喊的大夫一样。
惜宁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姐,你待我太好了,竟然舍得为我请大夫。我以为只是敷个药就好了呢。”
温月擦去惜宁脸上的泪水,小声地同她商量道:“今天发生的事,可以先不告诉老爷和夫人吗?”
“为什么啊?我们不可以吃这个哑巴亏的,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你带了几十个随从出去,结果还被一群地痞流氓骗走了银子,连头上的珠钗首饰之类的都骗走了。”
温月摸了摸自己的发,少了那些饰物,的确看起来有些松散。
惜宁认真地说道:“就算我不说,老爷和夫人迟早也会知道的。不如我主动告诉他们!”
温月思索了一下:“还是等他们问起来再说吧,现下能瞒一时是一时。”
“小姐,你害怕那群无赖么?”
“不是害怕,是觉得没有必要,以后看到了,躲着走就是。我们派人去找后账,焉知对方是个睚眦必报的?”
温月已经知道刑刹是不能惹的人,至少明面上不要同他交恶。
否则,会被整得很惨。她不想爹娘因为自己,去跟那群人产生什么争执,到时候对温家产生不利的影响。
大夫在给惜宁看过病后,除了夸赞她们主仆二人处理的及时之外,还开了些防生热的方子。
晚上惜宁是在温月的闺房吃的晚饭。
温月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药,惜宁的脸扭成了痛苦面具。
“不行了,小姐,我真喝不下!”
“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不知道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太难喝了。”
“那股又苦又涩的药气,从鼻子眼儿一直苦到屁股眼儿……”
惜宁慌乱之中说错了话,吵闹声戛然而止。
温月听得一愣。
她活了这么大,因着体弱多病,一直在喝苦涩的汤药,竟然从未想过这般形容。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惜宁红着脸说道:“小姐,你罚我吧,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温月捏了捏她的小脸,笑吟吟地说道:“罚你做什么呀?还,挺好玩儿的。”
这话虽然粗鄙了些,但也不至于不能入耳。
惜宁抱着自家小姐,对着她的小脸儿亲了一口。
“嘿嘿,小姐,你真好。”
温月摇了摇头:“不,我一点儿也不好,连累你受了伤。”
“不要这样说,小姐,惜宁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不需要愧疚的。”
她晦暗的人生是有小姐出现,才变得温暖柔和起来的。
只有小姐在身边,她才愿意活着。
以后,小姐就是她一个人的了,不许任何人看,不许任何人碰。
惜宁眨着溜圆的小狗眼睛,痴痴地望着温月:“小姐,今天是惜宁没保护好你。下次我们出门也拎把大砍刀,我铆足了劲儿地跟他们对着砍!”
温月回想道:“他们的大砍刀很重的,我都拿不起来,感觉像是特制的,加厚了刀背。”
惜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非常有底气地说道:“我能行。今天若不是他们几个人合伙压制我,要是单个上的话,谁都不是我的对手。”
温月温柔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的。
这些丫鬟都待她很好,没有人会骗她。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温府,想在她们的陪伴下走完这温柔的一生。
不用受到乱世风雨的侵扰。
惜宁拍完自己的胸脯后,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就开始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对了,小姐,这个忘记拿……”
惜宁掏了半天,除了自己的挖耳勺,擦汗手绢,就再没别的东西了。
小衣呢?
惜喜塞进她衣服里的小衣呢?
那是小姐的东西,如果找不到了的话,会闹出大事情的!
温月正等待着惜宁拿东西,不知道她要拿什么给自己。
却突然见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并且不顾后颈的伤,开始给她哐哐磕头。
颈处的伤口因被撕扯,已经渗出了血迹。
惜宁鼻涕眼泪一大把,只顾着磕头,什么话也不敢讲。
怕一旦讲了出来,小姐会就此不要她。
温月心疼地想扶她起来,却被她哭着一把推开,重重地往地上磕去。
她只好蹲下来捧住她的脸,柔柔地对她问道:“惜宁,你怎么了?何事这样惊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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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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