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无法跟两位皇子形容他初见覃如昀的感受：很像是话本中经常提起的一见钟情，但又不仅止于喜欢……
他走出八角凉亭，在池塘边略站了会儿，不冷不热的秋风拂面，他找到了更恰当的用词：是怀念，但同样不仅止于怀念……
刚刚覃如昀一身湿衣却从容快步前行，他破天荒生起要为她主持公道的打算，而后更情不自禁把自己的衣裳送了出去。
而内侍把鹤氅送回来，他莫名有点恼火：为什么拒绝他的好意！
现在对面凉亭中没了那道倩影，他莫名失落起来。
总之，第一面就能让他产生如此多情绪，这个姑娘他必要再见面再相处再探究！
话说萧靖出门，覃昱立即向三皇子与四皇子道了声歉，快步追了出去。
在他看来，小妹名副其实的“美容止”，赏花宴上一露面就惹得几位皇子世家公子心动，欲要聘为侧室。
估计父亲听说会很高兴，但母亲和他心里都不情愿：小妹若成侧室，短时于家族有益，或者说于父亲的官途有益，但他的婚事会艰难许多，害他无法迎娶真正的世家贵女。
想起和他越发情投意合的舒姑娘，纵然他自认铁石心肠都不免一阵意动。
覃昱略略平复下心绪，他又怎么看不明白：三皇子四皇子言语中对他对小妹并无多少尊重，就算纳了小妹，因为得来太容易也不会如何珍惜。
唯独淳王世子不一样。
他此时望着面前若有所思的淳王世子，郑重道，“世子殿下，婚事须慎重。”
萧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他不死心地再往对面凉亭看过去，依旧不见对方身影，才转过头看向覃昱，“我不爱说笑。”
覃昱压抑住心中狂喜，努力平静，“是。”
等傍晚时分赏花宴散场，萧靖也没再见到覃如昀。
回到王府后，他先去外书房拜见父亲淳王，再去正房见过嫡母卢王妃，最后是生母谷侧妃的院子。
他和一贯疼爱自己的谷侧妃直白说起心中打算，“覃昱的妹妹今天见着了，瞧着很是顺眼。”
话一出口，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炸开的那种痛，他痛到一时间不能思考，几乎用尽力气才让手指没那么颤抖，而后缓缓扶住自己的额头。
几息后头痛稍缓，凭空而出又杂乱无章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又一次在眼前疯狂闪动，他拼命记录却又在飞速忘却。
不过没关系，一次记不住就再记一次，他有种直觉：“走马观花”会频繁上演……这似乎是他的……前世！
当头痛彻底褪去，他终于有精力拼凑记下的画面：他眼睛瞎了，是覃昱害的，可他明明看不见却能感知到覃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而覃昱身后那个身影……又是谁？那是个女人！
当他想要再“细看”那道身影，剧烈头痛又一次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
仅剩的理智让他莫名想起覃如昀，以及那张处乱不惊的娇美容颜，几幅画面又不知从哪里“喷涌”出来：二十五岁就因为意外去世？！
头痛一如潮水，极速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隐约心痛。
见到她能勾起那么多情绪不算完，想起她头就不疼了但会莫名心痛？！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一时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放到身边天天看天天想，总有搞明白的一天。
于是他将左手自额头收回，“母妃，我许是一见钟情了，儿子想要娶她，想娶覃家姑娘。”
谷侧妃每次看到这个抱养来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个夭折的儿子。
当然她并不怨恨眼前的儿子，反而有不少真心：她承认没有这个孩子更没有今时今日的超然地位，更何况这孩子身世只怕另有蹊跷。
谷侧妃定了定神，“你瞧着好，只怕是非常好了。不过覃家如今的境况……往后许是对你并无太多助益。”
萧靖这会儿能笑得自然 ，“母妃，儿子想好了。儿子无所谓助益不助益，真迎娶个名门贵女，家中连出阁老尚书封疆大吏的那种，又或者真正的将门虎女，准有人睡不好觉。”
这话在理了！
谷侧妃闻言亦笑，“咱家确实没必要搀和那些……母妃都依你，但你王爷王妃那儿你得想好怎么说，母妃只能帮你说项。”
萧靖轻轻颔首，“多谢母妃，儿子打算今晚就去说。”
谷侧妃惊讶道：“这么急？”
“省得夜长梦多。”
晚饭后，萧靖果然跟淳王和卢王妃说起婚事。
淳王夫妇头回见世子为个姑娘上心，但二人没有立即答应。
淳王说他们要先见一见对方，也让儿子跟对方再多相处一阵；卢王妃更是直言，正室不同于侧室，光有眼缘可是不成的。
父王与嫡母没有一口拒绝，萧靖认为问题不大。
回到书房，萧靖耐着性子给覃昱写信，想和他小妹覃如昀见面。
将书信交给心腹，他便去泡澡放松。
因为有心事，他并没把近前伺候的内侍异常紧张看在眼里。
另一边的覃府，陆夫人归家后直奔亲女儿的院子，看着女儿脱下外衣长裙后露出的大大小小十来处淤青和伤口，差点落下泪来，“是母亲无能，害我女儿受苦！”
第一时间自责，这绝对是个好母亲。
姜典则换上家常衣裳，上前抱住陆夫人，“娘，些许小伤几天就好了，没事的……她们没有你这样的娘亲。”
陆夫人闭了闭眼睛，“不管你爹怎么想，娘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做侧室。”
姜典则搂着陆夫人继续安抚道：“娘，我的婚事爹兴许做不得主。”
陆夫人一怔，想起女儿是前往坤宁宫偏殿换的衣裳，再看向搭在床上的衣裙，心中一动，“难不成……”
话没说完，外面丫头便在门口报信：大爷来了。
覃昱大步踏进门来，开口便关心起妹妹的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受伤？”
姜典则和原主一样不和覃昱客套，“些许皮肉伤，倒是娘亲难受坏了。”
陆夫人叹道：“那位高姑娘……难不成将四皇子妃当成囊中物了！四皇子身边内侍跟你妹妹说上几句话，便看不过去，急着给你妹妹教训。”
覃昱深吸口气，许诺道，“儿子定不叫母亲小妹再受这样的委屈，明面春闱必要有所收获。”
后半句姜典则还是信的。
小助理的声音也适时在她耳边响起，“覃昱在相貌和学识两方面没得黑，按照剧情他会在明年连夺会元状元，和舒衡之喜结连理。对了，原主在落水后表现得也很淡定，入了不少贵妇人的眼，又有覃昱牵线搭桥，她最后嫁给了探花郎。婚后过了段好日子，直到丈夫意外去世，她步其后尘，不到一年也意外去世。”
姜典则不免好奇，“原主是舒衡之害死的，原主的探花郎丈夫呢？”
“剧情里没说。”
却说覃昱坐下来跟母亲聊了会儿家常，才拿出萧靖的手书，“淳王世子想和小妹见面。”再将凉亭中几位皇子世子对话一一复述，“淳王世子有意明媒正娶，但他的话也不好尽信，只是一口回绝未免不识好歹。”
萧靖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姜典则轻轻颔首，“大哥看着安排，我还是不想做妾。”
“大哥也不想你委屈。”覃昱赞同之余不忘提醒，“淳王世子亦是侧室所出。”
“嗯，我省得。”
覃昱有心想再嘱咐几句，但想起妹妹今日在宫中表现，还是决定闭嘴。
回到书房后他坐在书案前给淳王世子写起回信。
信刚写完，心腹就捧着个粉色信封上前，“舒姑娘打发人送了信过来。”
覃昱接过，边看边笑：他的心上人不会在信中诉衷肠，而是直白地约他见面。去永宁侯府名下庄园见面，不见不散。
第二天上午，覃昱准时来到舒家气派的庄园外。
不多时，他在太学的同窗舒七郎舒衍之便出来迎接——他能与舒衡之相识亦多亏了这位同窗从中促成。
舒衍之与覃昱并肩前行，边走边道，“小妹染了风寒，缺席昨儿宫中赏花宴，傍晚时分感觉好了不少便给你送信……她跟我说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见你一面，有要事相商。”
覃昱挑起了眉毛，“愿闻其详。”
舒衍之坦然道：“我不瞒你，皇后无子，林贵妃没了那个儿子以后哪怕宠冠后宫这么多年也再没动静，几位皇子未来如何都不好说，我家不想蹚浑水，但许多时候真是身不由己，若三郎你能在明年蟾宫折桂，这门婚事便稳了。”
覃昱欠了欠身，“在下定竭尽所能，不负衡之信任。”
舒衍之很是高兴，“为了小妹你的确该竭尽全力。”他将覃昱领到小妹暂住的屋子，见歪在榻上的小妹精神头尚好，“你们说你们的悄悄话，我去外面转一转。”
等舒衍之出门走远，舒衡之才将视线落在覃昱脸上，真真切切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昱郎，我好想你。”
说完她便咳嗽了起来。
覃昱上前轻拍舒衡之的后背，细细端详：本就清丽容颜染上些许病气，更是我见犹怜。
他声音不自觉更温柔了几分，“有什么话非要现在和我说？”
舒衡之咳完，从覃昱手中接过蜜水润了润喉，半真半假道，“我昨晚做了许多梦，三皇子四皇子都有意提亲，我下场很不好……”
说完她冲着屋中两个嬷嬷使了眼色。
等覃昱回过味儿来，他已然被三个舒家家丁死死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面无表情的嬷嬷手持烧红的细长烙铁在他肩头按了下来。
而在皮肉焦香升腾并弥漫在身周，覃昱却并无太多表情，直到舒衡之不紧不慢告诉他，明道帝和林贵妃唯一儿子的肩头便是有个梅花状胎记时……他神色微变仍旧不发一言。
覃昱的平静在她预料之中，因为她所知的剧情里覃昱同样默许“偷梁换柱”计划，自己上阵顶替真皇子的身份。
舒衡之主动为他涂抹药膏，笑得得意，“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啦。”
覃昱忽地暴起，将舒衡之摁在身下。
家丁和嬷嬷们已然冲到自己身边，舒衡之出声阻止，“不用过来。”
事后，她忍着各处酸痛，咬牙切齿道，“狗东西！”
她身边的覃昱定睛看了她数息，忽地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在家休养的姜典则从小助理口中听完这段剧情的付费现场转播，“他俩居然是走‘恨海情天’路子的……”
小助理道：“其实我感觉最开始他俩都没那么扭曲，是在爱恨交织中双方都越发变态，最后悲剧得水到渠成。但是他俩怎么相爱相杀都无所谓，伤及大量无辜可就是他俩的错了。”它忽地哎呀一声，“覃昱回来了，直奔老大你而来。”
恋爱脑的脑回路必须迥异于常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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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52309493和大鹅串串风两位老相好投喂的霸王票，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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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皇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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