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中云雨(1)

岁除良宵,密雪倾竹。

知州夜宴,高朋满座,席间歌舞升平,宾主尽兴。女眷落座不久,几家主母正兴起寒暄。

冬寒昌隆,苏絮从外头赶来,抖落一身雪,掀帐入内。顿感暖意熏面,紧着几家主母言谈间隙,端方地行了个礼。

知州夫人徐氏见她鼻尖下巴被冻得通红,额间碎发上还残着几点碎雪,忙笑道:“苏姑娘来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快坐下用盏温酒,也好暖暖身子。”

苏絮复又福身谢过,坐在了徐氏之女徐妲身侧。

徐妲自苏絮进屋时便一直望着她,待她坐下才探头过去说话,“阿絮,你今日怎来得这样迟?我都等你好久了。”

苏絮将汤婆子至于身侧,这才抬手半掩唇齿,轻声道:“在家时被我那妹妹绊了一下,这才迟了。”

徐妲掀眼瞧了眼坐在对面的苏婉,不屑道:“她当真是个多事儿的主。自己表面功夫做得甚好,却暗地里难为你。若是我,便将她那档子恶臭事儿全盘托出,看她怎么在益州立足。”

苏絮莞尔:“任她去吧,你可莫要气坏了。”

二人言语间,婢女已为苏絮斟好了温酒。苏絮劝慰过徐妲,才举盏饮尽。

温酒入喉,回暖缠绵。苏絮僵硬的身子这才醒了过来,她习以为常地从胸胁处掏手帕擦拭,手帕却不见了。

苏絮心中一紧,忙扭头查看周身坐处。看了半晌,却并无手帕的踪迹。手帕乃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若是被旁人捡了去,再又称作定情之物,那苏絮真是有口难辩了。

徐妲见苏絮神情慌张,搁置酒盏,问道:“阿絮,怎么了?”

苏絮蹙眉,声音浅而短促:“我手帕不见了。”

“会不会是掉在了来时路上?这手帕若是被有心之人捡了怕是会万劫不复!”言罢,徐妲便拉着苏絮以更衣为由,离了宴席,顺着苏絮方才的来时路沿途搜寻。

游廊悬满了明灯,可草木花丛间却是明灯不及之地。二人正提灯埋头细细寻着,却被身前一声大喝吓得一颤。

徐妲定睛一看,面前之人是那谢怀安与周复。想来方才那喝声正是谢怀安的,他此刻正斜倚在漆柱上放肆地笑着。

这谢怀安是城中有名的浪荡子,徐妲不欲与他有何交涉,拉着苏絮便要离开。却被周复止道:“二位姑娘可是掉了东西?”

相较于谢怀安,周复颇为君子,言语间也只是关切。

徐妲见他态度甚好,便定住了步子,扬眉道:“是丢了东西,怎么周公子可有瞧见?”

谢怀安懒散地立起身子,将双手背在身后,挡在了苏絮面前。苏絮抬眸瞧了谢怀安一眼,便大惊失色地再度颔首。

徐妲疑道:“你们认识?”这话中的“你们”,显然指的是苏絮与谢怀安。

苏絮闻得此言,忙摇头道:“不......不认识。”

“丢了东西却不说丢了何物,便问他是否瞧见,这岂非难为人。”谢怀安言语间垂眸扫了苏絮一眼,心中纳罕,不认识?他倒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不至于凶得见不了人吧。这苏姑娘见了他怎的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徐妲笑道:“哦?那我们便不难为二位公子了。”说罢,徐妲一手拉着苏絮,从谢怀安与周复中间擦过,方走没两步,却只觉身后之人重如千金,拉不动半分。她回首一看——

“不知这条手帕可是苏姑娘之物?”谢怀安正说着,一条丝绢落入苏絮眼帘,谢怀安的目光刺透细纱,钻进苏絮眼中。

苏絮伸手去夺,却不想谢怀安一抬手,那手帕的一角迅速地从苏絮手中抽了出去。

苏絮急得面红耳赤,“这手帕正是我的,还请公子还我。”

谢怀安比苏絮高出一个头,加之他手臂又长,就算是半举着手绢,苏絮踮脚却也够不着。

“等等,谢某敢问姑娘一事。”谢怀安往漆柱上一靠,神情颇为认真。

苏絮无奈,只得道“请讲。”

待谢怀安道出后话时,徐妲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敢问苏姑娘,我长得好看么?”

几人皆诧异地望着谢怀安,虽说他的确形貌昳丽,可哪儿有自个儿问的啊。

空气冷凝半刻,只听得见院内簌簌落雪。

“好......看。”苏絮不敢正眼瞧他,毕竟夜雨春梦,次次有他。

谢怀安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笑着点头,又问:“那我长得很凶吗?”

苏絮抿了抿嘴角,不知他想要个什么答案。她试探着抬眸,“凶......”却见谢怀安脸色一沉,忙改口道:“不!不凶。”

谢怀安遂心如意地将手帕送到苏絮面前,“哦?既如此,那为何苏姑娘好像很怕我似的?”

苏絮拈过手帕,行至徐妲身侧,背对着谢怀安道:“从未有的事,公子多虑了。今日之事还多谢公子了。”

谢怀安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二人的背影。

苏絮与徐妲拿回了手帕,本该倒过去能径直回堂,可谢怀安还站在那儿不动。于是二人只好多绕了一圈,这才回到了席上。

此时已然开席,苏婉见二人略有匆色,又逮住了个机会,“哟,二位姐姐怎的才回来,席上迟了可得多罚几杯酒啊,您说是吧夫人。”

徐夫人只当女儿家之间的玩笑,又道:“是啊,我们方才都已喝了好几杯了,你二人可得补上。”

苏絮不胜酒力,便也只补了一盏,可吃了两口菜后,心窝子便像火烧一般,有些窒息,便离了宴,往游廊上去了。

她行至外院廊下,耳间摒弃了厅堂的喧闹,阖眼吹着夜风醒酒。

为贺岁旦,院内置得火树银花。红烛明光落在苏絮身上,缥缈间如仙人临世。她身侧的万年青载着碎雪,遗世而独立。

忽然苏絮手心一暖,睁眼时那人已然拉着她走了好几步。他身着一袭月色团花圆领袍,披着一件暗云纹狐绒大敞,墨发半束于玉冠,发间飘带笼在苏絮眼前,轻纱隔断她的目光,如坠云端。

正当苏絮朦胧之时,她已被那人拉入偏房中。屋内只燃着一支红烛,视线暧昧不清。待他要欺身吻上来时,苏絮才回过神来抵抗。

她虽是益州通判苏堰之嫡女,但父亲宠妾灭妻,她与母亲阮书云素来不受待见。故而她在府中每每行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眼下旁侧便是正厅,若声响过大,教人撞见她与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屋,恐是会就此声名狼藉。

苏絮顾不得端庄姿态,猛然推开身前的男子,低声嗔责道:“谢怀安你疯了吗!”

“我疯了?”谢怀安一手握住苏絮的手腕,一手扶墙,将她半圈于怀中。他颔首垂眸,目光缱绻地凝视着她的丹唇,微微吐气道:“方才在人前你不是不认得我么?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谢怀安比苏絮高出一个头来,好似一堵高墙耸在她的跟前,将她囚在这一方窄地里。

苏絮被他的热息包裹着,酒意虚浮,净白凝雪的面上渐染绯色,双眸聚不了神,就这样迷离飘荡着。她娇喘微微,侧过头去,躲开了谢怀安的灼热。

奈何他却穷追不舍,顺势将脸贴在苏絮颈侧,一股暖意透过玉颈薄肌,直往苏絮身体里钻。

谢怀安闷哼一声,轻声笑道:“还是说,与你行床笫之欢时你认得我,穿上衣裳后就不熟了?”

苏絮听这话听得一阵心虚,早知如此,方才宴上就不谎称不认得他了。她早该知道,这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见苏絮不语,谢怀安将手探入她的颈后。他本是浪荡纨绔,不学无术,不精骑射。也不知他手上哪儿来的厚茧,摩挲在她的颈间,暖意催动,磨得她心中一颤。

苏絮好不容易按下醉意,挣开谢怀安,双手抵在身前,不让他靠近半分。这才凝神道:“谢怀安你别忘了,你可是我日后的妹婿!”

方才席上,知府指婚,指的是她的庶妹苏婉与谢怀安,选定的良辰吉日就在开春三月。

本来指的是苏絮与谢怀安,但她那宠妾灭妻的父亲却道,苏絮自小命薄福浅,只想令她承欢膝下。不过家中还有一适龄小女,生得俊俏且知书达理,可与谢家结秦晋之好。

如此冠冕堂皇之言,三两句便夺了她的缘。

苏絮知晓,父亲是想着谢家乃富商,虽未身居官位,却家财万贯。他不忍让他最疼爱的女儿苏婉嫁入官宦之家,受人桎梏。若是嫁给谢家,苏堰乃州府通判,也能护着些苏婉。且谢家乃钟鸣鼎食之家,苏婉嫁过去也不会过得穷苦。

可这话好似激怒了眼前这粉面郎君。

谢怀安微微蹙眉,方才柔情似水的眸子转眼覆上了一层冬雪。他抬手一把掐住了苏絮的脸,随即咬住了她的唇,怕伤了她也不敢过分用力。另一手拦在苏絮的腰间,胡乱地扯她腰上的涤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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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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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妹婿后
连载中白鹤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