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中云雨(6)

苏絮仰头道:“那我娘眼下可好?”

沈确转身道:“苏姑娘不必担忧,方才沈某已然施针,将夫人体内的毒悉数逼了出来。眼下夫人是定无性命之忧了。可夫人贵体,还需好生将养着,若无必要,还是莫要出门吹风的好。”

苏絮点头,只道多谢。

沈确接着道:“这橙子虽为寻常之物,可乌古难寻。若说是意外,那就太过荒诞了。”他的意思已然十分明确,是有人要害阮书云,下此毒手,是想令她殒命。

听罢沈确之言,苏絮仰头看着苏堰,哀求道:“爹,定要彻查此事,还娘亲一个公道啊!”

苏堰喟然安抚道:“我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父定会查明。”毕竟,此事不仅关乎阮书云的性命,且关乎苏家的颜面。

苏婉见父亲如此决绝,心中略微胆寒。可转念一想,自己只下了乌古,并未刻意送去橙子,也算不得谋害。毕竟,是她自己嘴馋要吃橘子。

见此情景,谢怀安知道此乃苏家家事,便也恰到时机辞别道:“既然岳母大人已然无恙,那小婿便先行告辞了。”

说着,谢怀安屈身拱手,又对旁人俯身颔首以表敬意。

苏堰点头,亲自将谢怀安送到门口。

*

谢怀安与沈确自苏家出来,一路无言,回到谢府。

这时,沈确才开口道:“怀瑾,你还记得,我们在苏家门口遇到的那位大娘么?”

“怎么了?”经过今日一番折腾,谢怀安口干舌燥,曲腿斜倚在榻上,拎起茶壶斟茶。

沈确也坐了过去,接过谢怀安递给他的茶水,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又道:“依她之言,这苏夫人应是常年病弱,可今日我把脉时,却只觉她身体安康。若非得说有碍,大约也只因产子所遗。”

谢怀安将手随意搭在腿上,摇了几圈手中所握竹节纹青釉瓷杯,一阵白雾缓缓升腾,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轻啜了一口热茶,幽然道:“这苏姑娘的母亲,不简单呐。”

沈确握着茶杯暖手,思量片刻,突然惊疑道:“这苏夫人,该不会是想污蔑赵姨娘吧!?”

谢怀安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

沈确歪着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那自然是因为我家姨娘就行过如此之事。”

谢怀安白了一眼,“我见她言谈举止从容娴雅,予人以宁静致远之感。感觉装病更像是为了远离宅院纷扰。”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家也有姨娘?”

谢怀安挑眉,“我不就是吗?虽然我并非装病,而是装膏梁纨袴。”

沈确敷衍地笑笑,一时无语。

*

苏絮起初本以为母亲阮书云所中之毒乃她自己所服,毕竟有母亲筹谋在先。直到沈确道她中毒乃因乌古与橙子,苏絮这才反应过来,母亲所言之局是何意思。

要想不被人发现,用乌古粉的确是绝妙之法。因其本身无毒,可一旦与平日常见的橙子同食,便会短时间要人性命。也难怪,苏絮每每用银针验毒都一无所获,她还真当那母女二人能如此沉得住气了。

而阮书云自小长于世医之家,又怎会不知平日所用饮食之中被人暗中掺杂了乌古粉,又怎会不知乌古与橙子共食会要人性命。

苏絮知道阮书云之意,若不能趁纳征之日行事,以往便少有机会了。想必定是因此,阮书云才只身涉险。可幸得她会医术,能掐住服用量,这才逃过一劫。

也正因橙子乃日常之物,就算是赵芸被阮书云放出去的话引着,去买了用少许橙皮所制的糕点时,也并不会怀疑到阮书云的身上,这罪名反倒会落在下乌古粉的人身上。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苏絮尚有一事不明,为何李大夫会说准备后事之言?城中还传他医术有多精妙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苏絮趴在阮书云床沿上正捋着此事,却忽闻雁回来传,说是抓到下毒之人了。

不用动脑子想便知晓下毒之人是谁。

苏絮见母亲睡得正安稳,便轻声起身,悄然离开。

到了正堂,只见堂中跪着一小丫头,正埋头哭眼抹泪。而苏絮所知的罪魁祸首,却正端然坐在一旁看戏。

苏絮走到堂前,见此情形脚步一顿,踌躇半刻还是踏了进去。她一一拜过苏堰与赵芸,这才至赵芸下位落座。

苏堰朝苏絮点头道:“你要的交代。”

苏絮讪笑一声,问:“此女不是阿娘房中的粗使丫头莲心么?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理由要害主子呢?”

赵芸得言,轻喝一声:“还不快快如实交代来!”

莲心跪在地上,将头埋得很低,看不清她是何神情,只听得见她的哽咽道:“自从我跟了夫人,月银多被克扣。可家中兄弟要娶亲,母亲又病了,都得我出钱。可今岁除夕,夫人的贴身女使因我偷拿了夫人一件首饰,便要我在雪夜里跪了半夜。我这条命差点交代在别家人阖家团圆之人。”

苏絮颔首,转头问祝锦:“真有此事?”

祝锦站出来,福了福身道:“这丫头不知是哪里出来的,说话总避重就轻。一则,她偷拿主子物什并非一次两次了,只是那日恰好被我撞见。随后去她房中一查,夫人丢的镯子、坠子可大多在她那儿。其余的是她拿去当了换了银钱,亦或是拿给旁人做人情交易了,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二来,我之所以罚她,是因她半夜在屋内烧炭时,昏睡了过去,帘子已然被引燃了,若是我晚到一步,这宅院便悉数成了烧火的木柴了。”

莲心冷笑一声:“你家夫人有那么多首饰,我拿两件接济家人怎么了?又不是不还了。且那火不是没燃起来么,至于要罚我在雪夜里跪着冻死我么?”

这莲心说话,倒也刻薄,像是有意激怒。

苏絮知道,不管祝锦如何辩驳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这莲心只需与母亲有过节,这便足以成为她下药谋害主子的动因。至于是何过节......都将鱼从水里钓上了,用饵料还是用蚯蚓似乎并不重要了。

苏絮淡然一笑,“莲心,若我没记错,你以前是赵姨娘的人罢?一个粗使丫头,哪来儿的这般筹谋与胆量,去谋害主子啊?你莫不是,受人指使?这你可得说出来,若一味瞒着,便只好将你交于官府。那官府九九八十一道刑,你受得过来么?”

此言意味已然分外明了。

说者有心,听者怎能无意?

赵芸正端着茶碗掀沫,一听苏絮这话,惊得手一抖,碗盖甩在了地上。

苏絮抬眼,眸中含笑地锁着赵姨娘,开口道:“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姨娘,您这是怎么了?也太不小心了。”

赵芸有些难堪地笑着看向苏婉,苏婉立马接了话来:“姐姐这是意有所指么?我阿娘不过是一时被烫着了,姐姐何必要言辞相逼?”

赵芸旋即佯装成一副被烫着手的样子,将指尖凑到嘴边吹了吹,又悬着手在半空晃了晃,忙道:“是呀是呀,这茶水也太烫了。”

苏堰见苏絮句句意指赵芸,隧道:“行了。这丫头既然全认了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她以前是谁的人,总之到了你娘院里就是你娘的人了。不管这丫头从前有什么恶习,你娘都该耐心地一一教导。如今她做出此等灭主背德之事,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你娘没调教好下人!”

说罢,苏堰便令下人将一纸状书与莲心移交官府,抬脚便往门外去了。

虽说苏堰对此事的态度也在苏絮意料之中,可她心中总抱着一丝希冀,直到见父亲为了赵姨娘对母亲如此薄情之时,苏絮才真正心如死灰。

苏絮几步跟上苏堰,痛心疾首道:“父亲,你在官场之上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可到了家事却一味地姑息纵容。口口声声要为母亲讨回公道,这边是你心中的公道么?这么些年来,母亲为你笼络人脉,为你四处周旋,你都忘了么?”

苏堰起身走到苏絮跟前,漠然道:“没人要求她要为我做什么。以往如是,现下亦如是。”

*

谢怀安已然数十日未见到苏絮了,就算是梦,她也未来。

二月二那日,他本以为苏絮会如同以往一般,赴各家娘子的春日盛会,可他一日辗转了好几家,却皆未见着苏絮。不过好在到最后一家去时,见着了苏婉。

那时已是后晌,谢怀安与苏婉寒暄几句,本欲拐弯抹角地问句苏絮的近况,可他见着苏婉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模样便也就此作罢,几句话后便先行告辞了。

他也遣人往苏府去打探过,可只知道苏絮的母亲还整日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又听说,谋害苏夫人的乃一介粗使丫头,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谢怀安虽不知为何一介粗使丫头会谋害主子,却知其中定有隐情。他站在无量观的最上层,放眼望着空蒙山色。

现才春二月,山上的桃花尚未酩酊,满山只有素白的杏花。苍茫之间,忽见一水绿正从丛林间流出来,沿着遍是青苔的碧阶往上。

进度好像有点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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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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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妹婿后
连载中白鹤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