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盈定下的计策很有效,至少对于侯府普通侍从而言,他们的确非常需要祝夫人的这笔贴补。
在杀鸡儆猴两次后,许多侍从便以祝夫人马首是瞻,再也不敢干那些吃里扒外的事。
祝月盈的院子此时也拔除了许多眼线,耳边可算清静了不少。
她最近出了一趟门,去名下的铺子挨个瞧了一圈,眼看着比之前自己不管的时候情况好了很多,心下甚慰。
那家邸舍由祝持德做主,换成了他手下的老人,祝月盈拿到这个月的进账时,简直唬了一跳。
可惜的是,那家首饰铺的货源依旧进不来平宁,掌柜已经筹谋着卖新货了,故而进账惨不忍睹。
祝月盈回府后,因着邸舍的缘故,给自己院子中的侍从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俸,更是惹得其他院中的侍从眼馋不已。
阮夫人听说后,还专门传她过来:“听棠梨说,月盈最近给院子里的下人多支了一个月的月钱?”
祝月盈大方承认:“儿媳名下有家铺子进账不错,院里的侍从最近又都勤勉认真,便让他们沾沾喜气。”
阮正柔自然不会以侯夫人之尊也要求沾沾喜气,但她可以训斥对方:“月盈,别怪母亲说你,下人们最忌讳优待太过,若是让他们尝着甜头,怕是每个月都得问你多要这些钱。”
祝月盈点头:“事先就说好了,只有这个月的。况且也是看在他们这个月的确干得不错的份上。”
阮夫人存心要找她不痛快:“下次,月盈可万万不能这么做了。堂堂世子夫人去处理钱财纠纷,未免跟那些泥腿子一样满身铜臭。”
“月盈不妨将这个月的进账给母亲看看,世子昨儿又来府中支了三千两,侯府中馈许多钱都拿去和寿宴酒家协商了,月盈先贴补着,等下个月母亲再给你还。”
祝月盈不管对方怎么说,终究都没有松口将铺子进账给阮夫人看看,她自言多出的盈利都贴进亏损的首饰铺子里了,阮夫人也不好强行借钱。
二人闹了不痛快,阮正柔便让她全权管理司有桐的开蒙,若是司有桐的学习情况有什么变故,免不得又寻机会训斥对方。
祝月盈想到这里,心情有些烦闷。
她舒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继续考校着:“桐儿,今天背的几篇《诗》都背过了么?”
司有桐手中拿着书卷,他点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背得不是很熟。”
步九思在旁边鼓励道:“小郎君方才全部都背下来了,这次夫子会给你提示,试试看。”
司有桐最后看了好几眼诗,这才犹犹豫豫把书卷交到祝月盈处,背着手挺直身体开始背诵。
祝月盈看着书上的文字,司有桐已经背到了《颂》,这部分有点拗口,司有桐也背得磕磕绊绊。
他卡壳时,总会下意识去看步九思的神色,好在步夫子从未露出过失望的神情,他轻轻比划着动作给司有桐提示,祝月盈对此见怪不怪,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司有桐好不容易在步九思的诸多提示下背完,他看向祝月盈的表情中充满不加掩饰的期待。
祝月盈摸了摸他的小脸:“这几天的课业都能背诵下来,说明我们桐儿很用功。”
司有桐点点头:“母亲,我昨日一直在院中背到酉时呢。”
祝月盈夸赞了几句,同时也没忽略站在一旁观看二人“母子情深”的步九思。
她轻拍孩子的背:“别忘了谢谢步夫子的努力哦。”
司有桐向步九思行礼:“多谢夫子教导。”
步九思收拾好桌案上的书册,他今日的课业已经结束,按理说应该回去温书了,但他却依然在此处没走。
他坐在桌案的另一侧,身姿依旧挺拔,好似只是不经意询问道:“祝夫人最近一段时间能出府么?”
祝月盈正在给司有桐整理袖口,她随口回答:“前些日子刚出门去看过铺子,可能还要再等等。”
她转身望向步九思:“步夫子为何有此一问?”
步九思神色如常道:“某想给家母递一封家信,可惜平素离不得侯府,只能斗胆来拜托夫人。”
“顺手的事,”祝月盈不疑有他,“等到了出府的日子,步夫子将信交给我便好。”
步九思拱手:“多谢夫人。”
祝月盈想到步家母还在祝家暂住,又想到了自家阿兄。
她突然好奇:“步夫子?”
祝月盈还在斟酌自己怎么问出这个问题,就听得步九思回答:“我在。夫人有话请讲。”
她脑中思绪停滞了一瞬,而后状若无事道:“我记得步夫子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我阿兄还在书院学习,也不知夫子是否需要什么书,可以让他一并送进来。”
当时司所照把人直接抓进府里关起来的时候,可没让他好好收拾行李。
步九思失笑:“不劳烦祝兄了。幸而侯府大郎君学识极佳,某常课下与他一同研学,收获颇多。”
他眸中含了几丝笑意:“祝夫人放心,不妨事的。”
祝月盈知道他上一世最终没有通过科举入仕,也不知道步郎君这般学识,到底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她还是觉得步九思的一身才华可惜了,不免多提醒几句:“秋闱是入仕根本,步夫子虽然是桐儿的夫子,但也别误了正事。”
“步夫子名满平宁,又与宁顺侯府有往来,怕是要提防小人妒心。”
步九思眸色认真起来,他郑重谢道:“多谢祝夫人为某考虑。某定将夫人的忠告牢记于心。”
祝月盈摆了摆手:“步夫子也不用这么谢我,偶然想到随口一提罢了。”
她起身走到司有桐身边:“今日课业已经结束,我便先随桐儿回去了,步夫子请自便。”
步九思行礼送别,秋风吹动他白衫衣袂,微乱的额发也遮掩了眸中思量。
祝月盈与司有桐一并走着,她本想把对方送回院子里,可司有桐仰起头道:“母亲,我还要把书还给伯父,可以晚些再回院子吗?”
司有桐手中抱着几本书,祝月盈多问了一句:“桐儿借了什么书?”
“《诗》的大雅篇和颂篇,”司有桐有些不好意思,“祖母只给我买了风和小雅,夫子之前每天都要给我抄明天要学的篇目,我、我就去问伯父借了书。”
他不知道母亲会说什么,会训斥自己?还是让自己下次不准这样做?
阿娘阿耶和祖母都不喜欢自己和伯父往来,如果母亲和夫子也不喜欢的话……
祝月盈点了点头:“桐儿很细心,也能体谅步夫子。需要母亲帮你买来这几本书么?”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司有桐的眸中盈满了点点惊喜的光。
母子二人相携来到司所善门前,谷雨上前叩门,司所善的声音很快就从门后传来:“何人来访?”
祝月盈轻轻推着司有桐的背,用眼神鼓励他大声说话。
“伯父,是我。”司有桐又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神情,见到她依旧鼓励着自己才敢继续说,“今天的课业结束了,母亲陪我来给伯父还书。”
司所善开了门,无视周围那些视线锐利的护卫,躬身与对方平视:“桐儿这么快就学完了?”
他一手拉着自己身后披着的外袍,一手将书接过来:“桐儿可以多看几天,伯父这里不着急。”
司有桐双手把书还给司所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和伯父约好了是今天还书的。”
“嗯,再借不难。”司所善收好书,“下次有什么书没有,可以再来伯父这里借。”
旁边的护卫不免出声提醒:“大郎君,阮夫人那里……”
司所善骤然冷了脸,他拢了拢自己的外袍,垂眸道:“阮夫人只是不让我出坊,并没有干涉我不能和府里人说话吧。”
护卫犹豫,但依然挡在司所善面前:“大郎君,这……”
“阮夫人没有说,那你为什么还不让开?”司所善抬眸,一瞬间视线锁定面前心虚的护卫,“真要拿不准主意,还不如去请示阮夫人。”
护卫只能讷讷退到院门口,司所善对祝月盈母子歉意地笑笑:“对不住,祝夫人,桐儿,让你们看笑话了。”
他邀请二人进来坐坐:“方才煮了茶,祝夫人不妨进来润润嗓子再走。”
祝月盈的确有话想和他说,此时跟在司有桐的身后进了司所善的院子。
护卫还想着刚刚大郎君的一顿训斥,现在不敢出头多说什么。
毕竟祝夫人手上才是真有钱的,这几个月,自从祝夫人停了贴补之后,他们兄弟的日子可谓月月入不敷出,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祝夫人的霉头。
司所善这几日常听司有桐说母亲考校自己的课业,好奇问道:“是祝夫人一直关心桐儿的学情么?”
祝月盈抿茶,闻言颔首。
司所善若有所思:“倒是从来没听说世子关心桐儿。”
祝月盈借着茶汤升腾的热气看向司所善,他眸中暗含探究,在接触到祝月盈的目光时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便明了,这是上一次他配合自己阿兄的谋划,在向她“请功”来了。
祝月盈略一思忖:“世子这几日都不在府中,就是想关心桐儿也做不到啊。”
司有桐听到父亲的消息,本来晃着脚品茶的孩子一瞬间低了头,看起来情绪很是低落。
祝月盈见司所善还未松口,又补充道:“不过世子入仕在即,最近他也与尚书家往来甚密,不好耽搁了大事。”
司所善了然。
他终于想通为何那一日司所照会跟自己说“你的婚约是我的”,原来问题出在这件事上。
今日祝月盈一语道破,司所善自然投桃报李:“尚书,可是莫家?”
看对方点头,他落寞道:“我阿娘还活着时,曾与莫家的老夫人口头定下过约定,未曾想到,一晃竟是十几年过去了。”
祝月盈心里一惊。
她先前曾私下查证,莫家和司家都认可双方在前朝时曾有过口头婚约之事,祝月盈便理所当然认为婚约的双方是司所照和莫为莺。
现今听司所照如此分说,他虽没挑明是婚约,但她已然发觉其中的关窍。
对啊,若是前朝便有婚约,那时的司家还是司所善的父母掌权,根本没有司所照这个旁支的事。
当初真正和莫家小娘子定下婚约的,竟然是司所善!
祝月盈得到了始料未及的消息,她放下茶盏谢道:“原来如此,多谢大郎君解惑。”
在司有桐疑惑的目光中,司所善只是笑着:“至少我也知晓了,世子在外究竟是在做什么。”
祝月盈将温茶一饮而尽,起身道别。
这几章刚好卡在两个大剧情点的衔接处,有点不太好写,希望不会很乱Q^Q
题外话:其实我也不会背诗经的颂,感觉还是有点为难孩子了(合十)
可能有些小可爱觉得司有桐太懦弱什么的,嘛,毕竟司有桐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被旁人影响的、没什么主见的、不讨喜的孩子,只能说特定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角色性格,所以才说他和司所照有点像对照组,后面司所善的剧情线会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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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婚约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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