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阮夫人得知府外的流言时,她就认定这件事和祝月盈脱不开关系。
否则,祝月盈刚走,外面就坐实了世子宠妾灭妻的流言,哪有这么巧的事?
要说先前阮正柔对祝月盈只是嘲笑和不耐,而现在,她对这位高攀侯府之人的态度已经变成了厌恶与警惕。
她迫切想要推动自己的计划,让祝月盈“病逝”,迎娶莫为莺进门,在儿子入仕的关键节点及时搭上一门可靠的勋贵姻亲。
于是阮正柔彼时是那么对棠梨说的:“绝不能让世子背上这种名声。”
“步夫子前途难料,侯府不能贸然与之结仇,那么就把事情都推到祝月盈身上。”
阮正柔眸底冷意阵阵:“就说是祝月盈手握侯府中馈苛待妾侍庶子,就连婆婆夫君都要求着她才能支出点钱来。”
棠梨下去布置具体的步骤,阮正柔仍望着祝月盈院子的方向,她声音喃喃:“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呵。”
“不过是个低贱商户,我们走着瞧。”
流言传得不算快,棠梨在操作的时候总感觉阻力重重。幸好之前推动流言的那人现在并未与她对着干,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能完成主子的任务。
就在流言悄悄进行转变的时候,祝月盈正在祝府中,等待李小娘子来与她签订身契。
程临微看着女儿沉浸在思绪中的模样,伸手替她揉开了紧蹙的眉头:“阿盈,是不是在侯府过得不开心?”
祝月盈回神,她含糊道:“啊……也就那样,还行。”
程临微一声叹息:“下毒的事时安已经和我说过了,阿盈,你难道愿意继续和想要杀了你的一群人生活吗?”
祝月盈下意识摇摇头。
她试探着道:“可是,阿兄才下场参加秋闱,阿耶也刚结束和户部的合作,家里暂时还需要借着宁顺侯府的名头。”
祝月盈说的是真心话:“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耶娘和阿兄都能好好的。”
“怪我。”程临微没有妥协,“怪我当初认为宁顺侯府会念着咱家的恩情,怪我替你许下了这桩婚事,平白耽误了阿盈三年。”
她轻拍女儿的手背:“不用太忍气吞声。现在的祝家已经在平宁城中有了一席之地,不是那时需要费力扯着侯府名头才能落脚的时候了。”
“我和你阿耶先前还去觐见过陛下,你阿耶与户部合作后,也提出想用这次的倾囊相助换取一个恩典。”
祝月盈立刻就反应过来,先前她一直疑惑,为何家里和户部的合作没有了下文,原来是耶娘想直接从陛下手中换得让她和离的恩典。
她立刻拒绝:“不要。”
“家里现在更需要的是陛下的肯定,只要有陛下对祝家的赏赐,祝家就有更多的底气。不能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浪费在我身上。”
程临微气急:“你这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难道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二人谁也不让谁,就在气氛凝滞的这一瞬,小满的声音响起:“娘子,外面有一位李小娘子,自言寻娘子有要事。”
旁边的侍从如蒙大赦,向小满投去感激的眼神。
祝月盈和程临微的注意力也转到这上面来:“请她进来。”
李有有很快抱着一叠账本上前来,她先是带着崇拜悄悄看了一眼程临微,这才稳住向祝月盈行礼:“大娘子。”
祝月盈早已让谷雨准备好身契,她温声道:“先把账册放在这里,过来看看这份身契如何?”
李有有下意识就要提笔签了,祝月盈哭笑不得把她拦住:“别,先仔细看看合不合适。”
小姑娘看向她的眼眸真挚极了:“我相信大娘子不会诓骗我的。”
程临微在旁边善意地笑了一声。
总之,在祝月盈的劝说下,李有有还是先把身契看完,而后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程临微早就好奇地凑了过来,她适时出言:“有有,真是个独特好听的名字。”
李有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程娘子谬赞了。是我的耶娘希望我以后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怕只有一个‘有’字效果不好,才起了这个名字。”
祝月盈提供机会让李有有和她崇拜的程临微闲聊,自己则是翻开账册,见缝插针查起账来。
她随身携带的那把算盘之前因为保护步九思而被世子砍坏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母亲的。
这把算盘和她的那把大小不同,算珠质地也不同,让她计算的动作慢了许多,的确是用着不顺手。
待到祝月盈终于算完了这个月的进账时,李有有也和程临微聊完了。
看着李有有忐忑不安的样子,祝月盈温柔笑着:“你做得很好,自信一点。”
程临微也对这个崇拜自己的小姑娘颇有好感:“有有年纪这么小,就能揽下这么大的差事,可比我当年好得多。”
李有有被两位主子夸得双颊泛红,她手中抱着账册,连忙摇了摇头:“程娘子谬赞了,大娘子也谬赞了……”
激动的心情才刚下去些,李有有就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娘子,我还有一件别的事情要告诉大娘子。”
祝月盈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李有有立马尽数道来:“大娘子走后不久,应是午后的时辰,成衣铺进了几位年轻娘子,她们在讨论宁顺侯世子宠妾灭妻的事。”
“但是她们谈着谈着就说,说既然大娘子现在回祝家暂歇,也有可能是心中有愧,还说本来商贾和侯府就是高攀什么的。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大娘子的意思。”
李有有担忧地看着主子:“大娘子……这该怎么办?”
祝月盈此时勾唇一笑:“什么怎么办,既然你也说了是流言,那我当然是问心无愧。”
看着李有有的神情渐渐凝重下去,祝月盈这才宽慰道:“不用太担心。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你回去让铺子里的大家都定定心,没事的。”
李有有心中暗暗赞叹道,主子面对这么大的事都能镇定自若,真是和程娘子一样有魅力呀。
她回忆着自己离开成衣铺之前大家的反应,虽然众人听了流言后都心有惴惴,但是依旧按部就班地忙着自己的事务,哪怕是意识到大娘子和侯府的关系在恶化,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大娘子会倒台。
李有有崇拜地看着祝月盈,可能这正是因为主子的魅力吧。
她声音轻轻又坚定:“大娘子,一定要保重自身。”
祝月盈微怔,而后很快又笑了:“当然。”
“给你带了府里炒好的栗子,回去和成衣铺的大家分一分。”
送别了李有有,祝月盈还未叹一口气,小满就又发现:“娘子阿耶来了!”
程临微转头去看祝持德,只见对方掀开帘子缓缓走近,神色如常,心下松了一口气。
祝持德坐在程临微旁边,他关切看着祝月盈:“阿盈这几天休息得好不好?”
“都挺好的,”祝月盈语气轻松,“阿耶有什么事找我吗?”
祝持德点点头:“先前阿盈说步郎君揽了那件事,阿耶也从手下帮忙调了些东西。”
“各类货品折合七十三万两,连带着一百二十七万两银票凑整,今儿就准备给步郎君送了去。阿盈觉得如何?”
祝月盈后仰:“阿耶这么快就调到这么多东西?!”
她不免有些惆怅:“不瞒阿耶,我今儿才去铺子里转了一圈,也只能保证年前堪堪凑一些东西出来,对于那地方的受灾情况而言,聊胜于无。”
程临微嗔怪瞪了丈夫一眼:“瞧把你能的,都把我儿比下去了。”
祝持德作揖告饶,祝月盈摊手:“算了,我本来就比不上阿耶,这下不用我操心了,倒也不错。”
“何况,在陛下面前,怎么准备都不为过。”
她起身摆摆手:“方才阿耶说到步郎君,我刚好想去别院转转。”
祝持德拦了一下:“阿盈,这几日步郎君早出晚归,你现在过去,怕是见不到人。”
祝月盈神秘地摇了摇食指:“此言差矣。谁说我要去找步郎君了?”
在耶娘疑惑的目光中,祝月盈带着小满向祝家别院行去。
祝家给别院置备了人手,此时别院的门房自然也识得自家大娘子:“大娘子来了!真不巧,步郎君还未归府呢。”
祝月盈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没事,我并不是来寻步郎君的。步阿婆现在有空吗?”
门房愣了一下,而后马上遣人去问询。
他不敢让大小姐站在外面等,于是先把人请了进来:“大娘子稍候。”
祝月盈气定神闲坐下,不多时,门房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步阿婆愿与大娘子一叙。”
她闻言起身,很快就到了步自芳的房中。
步自芳大病初愈,虽偶有咳嗽,但精神头确实不错:“麻烦祝娘子费心跑这一趟了。昨日九思还念叨着祝娘子呢。”
祝月盈有些好奇:“步郎君?他会说我的什么?”
步自芳慈祥笑着:“他同我说,祝娘子是个顶顶善良随和的人,说我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帮衬祝娘子一二。”
“今日与祝娘子相见,我才知晓,九思说得实在贴切。”
祝月盈听说过步自芳年轻时的事迹,她心中早就对步阿婆心生敬佩。
此时被步自芳这么一夸,她反倒显得有些局促:“其实步郎君说得有些夸张啦。”
步自芳善意笑笑,她如闲聊一般:“不知祝娘子专程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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