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姜嫣的手，又为她披上防寒的斗篷，直接漠视众人，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姜嫣又不好说，自己找不到说话的人，坐在那儿太无聊了一些，只是淡淡说道：“没去哪里。”
她也没想到他会牵着自己的手，明显感觉到不舒服，手又松不开，尝试几次索性就算了。
沈烨神色不变，把众人当成空气，嗓音平淡道：“我们要去给太后谢恩，你忘记了吗？”
“时辰过了吗？”姜嫣脑子里面还想着刚才那些人说的话，险些忘记今日进宫来，最重要的事情了。
在一旁的女眷，都没想到传言中的罗刹，对待妻子竟然能这么温柔，沈烨看向姜嫣的眼神做不得假。
杨家姑娘真是咬碎一口银牙，想到家中因为他们现在都快要被赶出京都了，眼眶中都蓄满眼泪，见到他们要走了，才吼出来一句：“沈将军，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端阳郡主，你这些年一心一意不都是为了守着她吗？”
她就是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恶心他们二人。
姜嫣见到沈烨仍然拉着她往外走，根本没有受到这些话困扰，旋即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等等。”
她与沈烨并肩站立在雪地之中，沈烨身上多了几分少年未有的成熟气息，她在他身旁，慌乱的心也与这漫天大雪，渐渐变得静了下来。
姜嫣冷冷注视着刚才说话的杨家姑娘，刚才因为是在屋内，她并未把话说的很重，只是现在她们不依不饶的样子，倒像是自己怕了她们似的。
见到姜嫣转过身，杨家姑娘还以为是她说的话已经让姜嫣内心猜忌，只要她会猜忌，日后定然会止不住打听当年的事情，两人的裂隙只会越来越大。
谁叫他们二人的婚礼，是踩着杨家上去的。
姜嫣忽然一笑，“听说杨姑娘明年便要成婚了，到底是要成婚，这么热衷关心我们夫妻的事儿，沈统领好不好，自然我比杨姑娘你知晓更多，不是吗？。”
说了这句话，她笑笑转身，在沈烨耳畔低语，隔着远别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二人看起来很是亲密，而姜嫣身上的衣服在烛灯之下熠熠生辉。
也不知道是谁，现在人群之中忽然惊呼一声：“沈夫人身上绸缎，不是虞美人吗？”
“这虞美人只有官家赏赐才能用，这沈统领当真舍得。”
“瞧着真是，他们二人瞧着感情极好。”
“是不是外面都传错了？沈统领当真没喜欢过端阳郡主？”
杨家姑娘当真要气死了，她没想到自己想挑拨他们二人感情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让她亲眼见证了，他们感情极好，不受别人挑拨。
凭什么，凭什么？
他们能过得这么好？
**
慈宁宫内。
姜嫣和沈烨在殿门外等候，她偶尔会抬起头看着红墙黄瓦，通体大理石铺的地面，透着烛光能清晰瞧见屋顶的横梁。
她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有些无奈低头看着地面。
“沈统领，沈夫人，太后有请。”
姜嫣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这句话，她耳边丝竹乐都没了，脚站到微微发麻，她紧跟在沈烨身后，跟着他一起行礼，齐声道：
“微臣（臣妇），拜见太后。”
姜嫣不敢抬头，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这位太后是当今陛下生母，也是真掌有实权的太后，在朝中也能说得上话，只是不知为何，连外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太后与陛下关系不善。
“起来吧。”贺太后堪堪起身，神情有些许疲惫，在她身旁伺候的男书生微微一笑，顺着贺太后心意，直接把茶水端到太后面前，喃喃几句，哄得太后心花怒放，连在下面站着的人都忽略了。
姜嫣没想到太后竟然能当着众人，把男宠养在身边，丝毫不顾及的样子，怪不得陛下会与太后关系不善，她低垂着头。
许是贺太后身边嬷嬷提醒她，她才缓缓转过头，把目光放在沈烨和姜嫣二人身上，停了许久，最终不知为何，她慵懒说道：“沈统领，哀家的情，你倒是不太领。”
“太后说笑了。”
姜嫣本能侧头抬眸看向一旁的沈烨，瞧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讶异。
“沈夫人，抬起头让哀家瞧瞧，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能让沈统领这么在意。”贺太后饶有趣味，把目光投在一旁的姜嫣身上。
闻言，姜嫣只能缓缓抬起头，对上太后审视的目光，“臣妇，比不上太后德被四海，恩泽万民，是万民敬仰之人。”
“哀家听说，你为了维护沈统领，得罪不少人。”贺太后笑着询问，她用手扯了扯身旁面容姣好的书生。
姜嫣跪在地上，“扰太后清净，是臣妇不是，只是臣妇是为了维护沈······沈烨名声，他这个人面冷心肠却是好的。”
······
一阵沉默，在场众人谁都说不出，沈烨好心肠这句话，怕是她已经被沈烨被蒙蔽了双眼。
太后觉得无趣，直接让他们走了。
瞧见二人拿着圣旨离开，在太后身旁的男书生，跪在太后脚边，轻轻敲着贺太后双腿，掐着声音问道：“太后，你卖了这人情给沈统领，瞧着他像是不领情的样子，不如直接。”
“啪。”
贺太后伸出手，摆正他的脸，让嬷嬷重重甩了他一巴掌，瞧见白皙的脸庞，立刻红肿，她才满意点了点头，用脚轻轻点了他：“哀家做什么，需要你来置喙？”
见状，嬷嬷上前，又打了他一巴掌，贺太后冰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若是，你日后还在敢说这些话，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可是当真喜欢你这张脸。”
嬷嬷一脸忧心，“太后，若是沈统领当真不愿，怕是那边要得意了。”
“得意？”贺太后咬着牙，冷哼一声，恨恨地望向太皇太后寝宫的方向，“我不会让他们得意的，你把从淮南府找到的东西送到沈府，亲自送到沈夫人手上，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嬷嬷笑着点头，弯着腰转身走了出去，看见还跪在地上的男人，恨了几眼，但是又无可奈何。
*
姜嫣和沈烨走在甬道内，她低垂着头，不想再去前面坐着了，可是沈烨还在往前面走，忽然绚烂的烟花在漆黑空中炸开。
沈烨颔首垂眸盯着他，黑眸中略有情绪蔓延，他声音低沉道：“回家吧。”
“嗯？”她惊讶转过头，透着烟花的火光看向沈烨耀人的眉眼，怎么就突然要回家了。
“不想回去吗？”沈烨负手，朦胧的光线中，姜嫣的衣裙泛着莹润的光泽。
“自然是想回去的，只是，你还需要再宫内当值吗？”姜嫣攥着裙角，小心询问。
沈烨摇摇头，“去太后宫前，就已经和陛下说了一声。”
姜嫣脸上笑容绽放，她松了口气，终于不必在这宫内伪装了。
沈烨跟在姜嫣身后，看着她雀跃的背影，低头喉结徐徐滚动。
这条又长又黑的甬道，他不知走过多少次，唯有这次，他仿佛感受到一丝喜悦。
一道银光直冲云霄，无数树枝在黑夜幕空伸展，琦花落满地。
回到沈府，姜嫣正准备躺下，可忽然想起来，按照寻常今日必须得去给沈老夫人请安。
她神情有些迟疑，转头看向官茗，把手放在盆中一边洗手，一边问道：“老夫人那边，有差人来吗？”
官茗点了点头，帮着姜嫣擦干净手，冷静说道：“不仅来人了，还遣了一位一等嬷嬷，和三个丫头，说是夫人年纪轻，怕手底下刁奴欺主，帮夫人打理府内的事情。”
“这不是专门派来的眼线嘛。”白桦在姜嫣身旁小声念叨了一句，这手段谁看不出来，只是她们现下也没有理由拒绝。
姜嫣点了点头，“白桦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说多了也变成别人手中的把柄。”
“是。”白桦蹲身行礼。
她在心里面盘算着，这些事情都还能暂时放一放，她毕竟和沈老夫人中间隔了一层沈烨，只是父亲的手札，她带在身边，心里面只要一想到就会心不断抽动。
姜嫣始终都有些不安，这样的不安，连她身旁的两个丫鬟都看出来了，但都未曾开口。
没过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夫人，门外来了两批人，说是给夫人送来了两份礼物。”
小丫鬟站在门外低声回话。
白桦先出去，“是谁送来的知道吗？”
“一拨人穿着僧袍，说是给夫人看这个手串，夫人便明白了。”小丫鬟顿了顿，喘口气，又接着说道：“另外的人，是从宫里面来的。”
白桦瞧见手串，便知道是谁，只是宫里面来人，怕是要吩咐姑娘什么事情，她接过手串，走了进去，把东西给姜嫣。
她一瞧见手串，就知道萧英答应她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姑娘，另外的人是宫里面的人。”白桦眼神满是忧愁。
姜嫣骤然凝神，握紧手串，“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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