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稍安勿躁。”
里正朝那几位吵着的妇人压了压手，示意她们不要激动，解释道：“婚嫁之事，本就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如果对外界的传闻有顾虑也是无妨的。只是......”
说到这里，里正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凌云如今已经是有了功名的读书人了，各位乡亲们也请嘴下留德，切莫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里正，瞧您这话说的，我也不是多管闲事，只是我家里也有女儿，才提上那么一嘴。”刚刚嚷嚷得最大声的那位妇人是刘家的大儿媳，刘家早年间在城里做了点生意，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此时说起自家闺女，也是一脸骄傲，“我家小芳可不是那等平常的村里女子，她自小就跟着她哥哥几个读书习字，就算是配城里的书生，也是够的，所以您这么一说，我才急了不是。 ”
“我知道这莫家小子如今得了功名，但您说要配我家闺女，还是不能的吧。”
这话一出，虽是有些道理，但听着她明里暗里炫耀自己闺女贬低村里其他人的语气，几个妇人汉子却是忍不住反驳：“刘娘子，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吧，要说起我们小河村会认字也有女儿的人家，也不止您家闺女一个吧”
说话的人左右张望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了站在角落的卫千千身上，一指她：“卫大虎她家闺女，不也会读书习字吗？”
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一直没说话的卫家三人头上，卫大虎皱眉不悦：“大牛，你们说话就说话，扯上我闺女干什么？我们家千千从小身体就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确实，卫千千身体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刘娘子一下子又找回了底气，得意洋洋地道：“就是说，千千她可是个病秧子啊，况且已经和那刘三说了亲事了，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女子，还得是我们家芳芳啊。”
“呵”名叫大牛的男子哼，充满了不屑。
而一旁安静站着的莫凌云，却是突然一下子攥紧了手指。
“好了好了，快都闭嘴吧！”里正揉了揉眉心，这会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本来为莫家小子说亲，就是顺嘴的事，有意向的聊聊，没想法的就走，这反倒成了你们互相攀比的东西了，成何体统!”
"听着那一点谣言就开始传，每日只盼着人家出事，就是不盼着人家点好事，真是岂有此理！"
“都是一个村的，”里正苦口婆心地拍了拍手“何苦互相为难呢？本来有莫家小子这么好的苗子，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我们本村的人，如今想想，这反而是错了吗！”
一场谈话以里正的怒火结束，大家都训得得有些蔫蔫的，妇人汉子闭上了嘴，都纷纷缩起了脑袋朝家里走。
走着还不忘偷偷议论着莫凌云，有人觉得他是天煞孤星万万不能嫁，自然也有那等押宝他前途无量，定然有一番出路的。
却是没人想着回头问问莫凌云的意见。里正也属实是低估了这村里头人乱嚼舌根的本事，原本只是想趁着莫凌云刚刚取得功名，先与村里的老实人家说一门亲事，也省得城里头一些商户人家总是惦记着要莫凌云入赘。
现在看来，还是错了，好心办了坏事，倒是让这孩子听了些不好的话。
老人家拍了拍莫凌云的肩膀，道：“哎，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肚子里没点墨水的村里人，迷信这迷信那，其实也没太大恶意的。”
“其实这也看人，那刘家一大家子都是大嗓门爱显摆的人，但你看卫家，就说那卫大虎，刚刚碰到我还向我问起你家里可还有别的亲戚可以帮衬。”
莫凌云身体一僵，道："不是您的错，况且，我那天煞孤星的传闻怕是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为穷变节，不为贱易志。此乃凌云做人之道。既然一时半会并无人要与我成亲，那便作罢，总归与我而言，功名才是第一选择。”
“如此就最好了。”里正有些欣慰地拍了拍莫凌云的，突然心里涌起一阵感慨。
这孩子没爹没娘，又被族人抛弃，如今得了功名却还要遭村里人白眼，真是上天造化弄人啊。想他作为里正，看着这孩子可怜，一直想帮他一把，但奈何家中也有孩子，有心无力。
“说起来，县城几个商户人家也已经找上我，今年赋税严重，这些商户个个门精门精，知道家中如若有人有了功名，全家人都能避税，你看......”
“罢了，我也多嘴提一句，你定然是不愿意的，哎。”
莫凌云向着里正行了一个谢礼，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多谢里正这段时间为我操劳奔波，凌云没齿难忘，只是有关婚嫁之人，虽知里正是一片好意，但凌云也不得不拒绝。”
“知道，知道”里正点头“以后不对你提了，你就安心备考吧。”
“婚事讲究缘分，缘分到了，自然一切也水到渠成了。”
虽说里正今日发了火，警告了村里众多妇人汉子不要乱嚼舌根，耐不住村里人天生嘴巴不严，没一个下午，里正想为莫凌云说亲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小河村。
正值农忙时分，下午众人都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忙活间免不得又聊起了众人的事。
卫家两口子不是那等爱嚼舌根的人，是故只是默默干着手里的活，并没有搭话。一下午的时间在劳作中过得很快，等拿着东西走回家的时候，葛氏才终于没忍住开口：“你说这如今的情景，二哥家还给莫凌云办席面吗？”
卫大虎用帕子擦着头上的汗：“二哥家里又没有女儿，应该是不在乎这个的，只是......要说今日的事，村里的人总归都是留了个心眼的。”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父母都去世了，又被安上了这么个坏名声，以后可怎么过。”
“你说，这名声是怎么来的啊？也没听见那孩子身上出过什么玄乎的事情，就因为死了亲人，就成天煞孤星了。”
卫大虎也是不解，但却摇摇头："谁知道，怕不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害这孩子的，也幸好那莫家小子争气，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挤兑呢。得，别说了，我看见咱家闺女了。"
卫大虎朝葛氏挤眉弄眼使了眼色，两人赶紧闭上了嘴，不再谈论这件事。
卫千千是刚好来外面倒水的，看见爹娘回来，笑了笑，三人便一起进了屋子。
晚饭是简单的炒菜配白米粥，卫大虎还给卫千千煮了点甜甜的南瓜。这才询问起卫千千中午去干什么了。
“没在家好好呆着，又去哪野了，给你锅里留的馒头也没吃。”
卫千千有些心虚，夹起一块南瓜就往嘴里塞,结果刚出锅的南瓜太烫了，卫千千被烫得表情扭曲，赶紧又把南瓜吐了出来。
卫母赶紧去给她倒了杯凉水，又气又心疼：“你这死丫头，急什么，这么烫也敢下嘴。 ”
“你这丫头跑去你表姐家玩，还真以为我和你娘发现不了啊。”卫大虎哼哼两声，把南瓜放到窗户边去吹凉了。
“你表姐家离我们这这么好些路，还在山上，你也是真敢啊!要不是你偷偷跑去看热闹被我撞见了，我和你娘还真发现不了。”
“嘿嘿”卫千千笑着喝了几口凉水，狡辩道“明明就是光明正大去看热闹的，怎么被爹你说成这样了，再说了，春阳表姐可是我姐，还不能去了。”
这话卫大虎倒是爱听，又是哼哼两声想着问问卫千千今天走了那么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却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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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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