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头都尉在书房纳凉，他瞧书娥齐便窝在他怀里泛懒，他们夫妇二人一时间因为阿若不在多少都有些不会了般，默默无语良久。
香炉里的香悄悄燃着，眼瞧着快燃尽了夜已深了，单祥没忍住问她怎么不去瞧儿子，他张口也是儿子闭口也是儿子，折合着和她没差。
“跟妈妈一道，过了这两日再抱回来。”
因为回到家中娥齐忙得搭理不上他，男人眼下也懒了连胡桩都不收拾，回到来就这模样，听到儿子这两晚不归她管，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副尚在云里梦里的呆样。
以前娥齐忙的时候不觉着，现在她懂了，他们确实生疏了。
说起男人不修边幅娥齐头几日也好不上哪里去，她昨日特意收拾了自己一番，要不她也蓬头垢面的，不晓得多生几个她是不是也该成黄脸婆了。
“回到家中可是有洗洗？”
她闻了闻男人的身子，没甚么旁的味道就是有些淡淡的汗味，不恼人但盖住了他身子原本的味道不及平日好闻。
“未曾洗，等外头再凉些我再洗。”
都尉闻闻自己的汗味，说过会儿夜凉了他便洗免得洗完后又是身水身汗，合着和没洗似的。
“爷瘦了不少。”
男人翻了会儿书，随着她问出这问题，他手顿住了书页也停了。
“苦夏，许是热耗，睡不好就瘦了。”
说到这都尉下意识顺了顺她的背，像顺猫毛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娥齐心里头啐了声骂他大话精，他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这般。
“你是不是病了，没告诉我偷偷藏着掖着？”
说到这里男人下意识提了一口气，轻轻的呼了一声但背都挺直了些。
“我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
娥齐本来想质问他“是不是”，但想想都尉那倔驴脾气，她就不冲他横免得他脾气硬起来今晚便不欢而散，毕竟是她最近待薄他了，他有气。
“……是不是崔季那玩意多嘴多舌同你讲了？”
果然，都无需屈打男人过了一会儿便自己招了，他开始埋怨崔孟冬那厮儿怎么这般爱嚼舌根，娥齐听他嘀嘀咕咕的心和明镜似的。
“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还有谁比我清楚。”
她问他谁人比她更清楚他身子，都尉不出声就低头盯着书简仿佛要将它盯穿般，看起来安静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是单祥在斗气的模样。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一副生瓜不熟的生硬模样，过了一阵子他轻轻说让她说道一下他究竟哪里瘦了。
“心瘦了气量小了，还能是哪里瘦了。”
娥齐脱口而出，说他啖醋啖着啖着连自己小子的醋也不放过，俨然就是妒夫怨父，明眼人都瞧得出。
气量小？这句话戳到男人心窝里他难受得不得了，他绝不是什么悍夫妒父，只是他也是人哪怕她稍微体恤一二他也不至于这般耿耿于怀。
“我也不是小器之人!阿娥你倒是自个数数，我们……”
男人我们来我们去如芒在背，眼睛都瞪圆了那句话脱口而出之际最后还是说不出。
整整三个月，他说了甚么她应了但转头便忘，儿子的事情却事无巨细。
他也尝试与她搭腔聊聊小崽说说心事，他还没说多久娃娃闹了她便分神没空搭理他，他想亲热她便说了困倦了。
一方面与其说是妒忌，不如说男人感到失落，他只是想她对自己稍稍用些心，搭理一下他宽慰一下他，怎么都好。
另一方面，就连崔季都说他近来脾气暴躁异常，他也晓得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天越热他越燥，夜里头连骨头都发烫，胀得不行还不是憋着痛。
“罢了，你也累得不行，也怪不得你，小儿哪懂得这些他只是寻常哭闹罢了……”
最后心中那道冲顶的怨气过气后，单祥泄气了眼看着苍凉起来，他叹了一声说也为难她了，她又不得分身哪能顾得两头，总该有人她顾不上。
按理说他这个大人该让着孩子，阿若只是婴孩他又和他较甚么劲犯什么轴，他倒像个不懂事的。
看着他发酸，起初是发怒后来便自哀自怨起来，都尉托着额头合上眼因为内心挣扎眼瞧着劳碌不堪。
每每碰上事他们必吵无疑，吵着吵着大开大合都是都尉开始往脖子上架剑，娥齐实在看不下去她哄她劝，以此收场。
谭静馜在她生后对她说，男人有时候好把控有时候也难驯，他们不像女人这般懂进退，他们从她们这得不到便会找旁人给他。
娥齐开始不懂，后来她晓得了男人三妻四妾除了色胆包心外也大体是这般，她觉着兴许她寡着都尉，再过个一年半载即便是有着圣人心也该长出泥人根。
“我晓得你受委屈了，我这不是专程来陪你么。”
她试着搂一搂他的脖子，他抗拒一阵后便任她抱着自己歪在她怀里不说话，在久别重逢的怀中沉沦心地里珍惜没有孩啼声的夜。
上一次这般是甚么时候娥齐早已记不得了，许是过了很久她倒头便睡的日子，她都对男人的身子生出了股子陌生。
女人拥着他让他感到舒坦松弛，因为她身上那股慈爱的酥香也因为她是他的妻，他真的挂念她，无论是身还是心。
“阿娥你许久都未抱过我……”
男人喃喃着说她也该记挂他了，有时候他并不是身子渴，他是心底里渴，他想她抱抱他和她单独说说话，不说儿子就随便拣些事体问问他，这样便好。
“以往都送，眼下也不送我回营里……”
“不是你劝我歇着吗？”
“是，现在不是悔了么，谁曾想到你就真的睡了去。”
接着都尉便开始怨她，怨她一门心思都在小崽身上，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像个撒娇的女人。
“病了就想你来军里探我，怎么盼都盼不来……”
“你没声没响我哪来的神通，你病着了我在家里便知道？”
“我都没按时归家，整整两日，阿娥难道不疑么？”
娥齐哑然，想要仔细想发现记不起来，谁能想到这种小心眼男人也有，她讨好的摸着他的发顶瞧着这八尺男儿胡子拉碴的窝在她怀里，乖是乖有种说不清的怪。
“要不去洗洗身子，打理打理你的脸？”
男人静了一会儿说不去，他说她待一会儿阿若该哭了，她要去哄儿子了，他再抱一会儿便撒手。
合着都尉用饭时没有听懂她的话，他也开始年纪轻轻耳背起来了，她赶紧轻轻扯他的耳朵对着他耳边说，省得他继续翻那些陈年老账。
“阿若这两日不归我，你归我。晓得不，再听不懂我便气了。”
“当真？”
“你再装聋作哑我可去哄儿子了。”
她撒手对着都尉努努嘴示意他赶紧去洗洗，她可不爱脏兮兮的他，男人沉思了片刻毅然去了浴房，像极了新婚他脱衣解带那夜。
浴房传来断断续续的浇水搓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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