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石已经病了，他还病得不轻，一定是昨日一大早那些叫嚷声的遗障。
他现在看着都尉便又能记起昨日早上他听到的那些甜蜜亢奋的声响，他一定是知道得太多所以才要遭这个罪。
因为这一层，长石的表情越来越沉寂就像漠上风化的臭石头，表情眼看着就要这样馊下去了，娥齐的婢女都怕了他躲得远远的不敢搭话。
他看着都尉和主母用膳，虽然表面正正经经的，但他总能无意撇到主子脖颈处一排清晰见血的牙口印，那齿槽深浅那么清楚，可想而知咬的那位该多么用力。
长石的耳朵领教过了什么叫做御夫有方，主母那般可谓是真正的私报公仇还不让都尉心生芥蒂，此谓高手着实棋高一步。
县主表面不显露，但私下驾驭男人得心应手的行径，她让他主子一再在床笫高唱低吟，浑身漫起甜腻的颤抖喘息还有视若无人的叫喊，想想这些长石这大男人也觉得脊椎发酥好不容易才忍着那阵颤意。
县主完全将主子天工开物，颇有栽培铁树开花之壮举和生性再造之恩。
经历了听觉的髓洗后，长石对于今早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便看得极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只不准他主子就爱这种关上门凶猛如狼似虎的女人。
谁不会马后炮说一句世事难料呢……
……
娥齐早上起来要扮一扮，同他办事要扮一扮，出门前自然也要扮一扮。
都尉整装待发看她还在不急不躁的描眉，他只能端着茶盏一边侯着外行人看热闹摸不出其中半点门道。
男人先是等了一会儿，他茶品完后便去翻了本书瞧，书瞧了许久娥齐扮完了脸开始把满箱子的珠翠拿出来对着铜镜比对。
“别扮了，既已艳贯无需再施脂粉了。”
他看她一件一件的试，逐个逐个戴，这瞧着不像是急的模样反而有几分闲庭信步，他走到她隔壁同她说已经顶够无需再修饰了。
“那爷帮我选吧，我也看花了眼。”
娥齐听都尉来催，她直接把首饰箱箧递到他手中把烦恼抛向他。
“这……我是个男人，哪会这些事体。”
“凡事总有第一次。”
都尉拿过那一盒子珠光宝翠自己也犯难，他撩起衣袍坐下，他看着那些步摇钗环觉着还是十八般兵器比较趁手。
“就这个罢，素净些和你倒是极相衬。”
男人挑拣了一阵挑了对坠子给她觉着这般便够了，头面都是成套戴的哪有分开别的道理，娥齐无奈只能自己顺手捻了和坠子匹配的钗子给自己戴上。
准备好出发后现在都日中了，都尉把他的爱驹牵来给她摸了摸让马熟悉她的气味，娥齐看那马嗅了嗅她对着她打了一个响鼻算是两人打了照面认识了。
它这是戒备她。
上次都尉上马黑咕隆咚娥齐连长石都没看个明白，人都如此更别提那四条腿的马，原来都尉的马长着模样，娥齐熟视之竟认真研究了起来。
这马不是汉人好的那种，按马行的话便是它品相不好看起来不能令人赏心悦目，但是娥齐看马齿马腿脚知道这恰好又是脚力好的良驹。
这马和男人一般，好看还不是最顶用的最重要是好用，当然马好看又好用那谁会不乐意。
它通体铁灰身上还有像斑斓花豹的墨色斑点，马头不修长反而圆头圆脑马生豹样，仔细看那马额见还有一撮灰毛，娥齐看它那一头乱鬃灰白相间像个苍颜老者般在雪地间竟有几分气度。
胡人战马自古都有不修马鬃的成俗，只有汉人才会修马鬃扎马尾，娥齐刚想摸摸它，那马竟然警生，偏开马头直接避开一副碰不得的模样。
都尉看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伸手掐着她的腰轻轻一托便把她松上马背坐稳，那马觉着有生人坐上去老大不乐意竟然想把她颠下来。
男人赶紧把缰绳扯紧高声吁了几下让马平静下来，他牵马走了一段路让马适应了才翻身上马打马小跑。
娥齐觉着这马脚步轻快，明明驮着俩人但却像踩云般脚步稳健如飞，听着轻快的马铃声她盯着那马耳朵，此时马耳朝着两边竖起这是紧张的意思。
“见得少它怕生，多见便无事了。”
都尉看着她盯着马，他说她莫要见怪，这畜生也是少见多怪，他们多见见自然便熟络了。
“多好的马，腿脚好能驰千里，不过长得也忒奇特了，就不知道是哪里的马种?”
娥齐看那马耳朵突然前后动了动像是在偷听，她贴在男人胸膛上问他。
“百越，百越有群山，虽模样不及西域乌骓汗血但胜在好跑脚骨力足。”
她点点头算是见识到了。
“可是有名字?”
“有，铁华卢。”
铁华指毛色玄铁，卢同音“颅”暗指这马额头有标志，这名字都尉取得倒是讲究。
“长一丈高八尺，四蹄奔月蹑青烟，雄武有力夜能竖跨三毡，我看它倒是有几分忽雷驳的模样。”
“你快别夸它了，尾巴都翘了美得它和什么似的。”
都尉喊她别把话说得这么大声，这马也会骄傲，娥齐只是笑笑没有搭话，夸马等于夸主子，他能不懂么。
这马没有都尉指令自己识得路，娥齐看它自有分寸的一路轻快马铃声略过。
“还有一段路，作游戏么?我说一句你道一句，我们一同编个故事，如何?”
“我来起头，有一深山住着只大虫。”
娥齐起头，她还不知道长石已经私底下将她看作母大虫。
“适逢雪灾山封了。”
男人接了一句，他最近才去赈雪灾，现在那记忆还新鲜得紧。
“山民商量上山打虎打牙祭。”
都尉听到她接下一句没留神笑了出声，这年头从来都是山民躲老虎，哪有山民主动打虎的。
“哈！老虎看见山民便躲。”
“躲不过被逮住了。”
“被剥皮吃肉，山民吃得满嘴流油美中不足是虎肉发酸。”
男人搓了搓鼻尖，说得竟和真的吃过似的。
“这哪有得继续编?虎都吃了难道还说吮手指不成，重起一句。”
娥齐说他直接把老虎吃了这故事还哪有得说。
“逮住了老虎，老虎求饶让山民放了它，它带他们去不老泉。”
都尉笑了笑又起了一个头，这便是另外的故事。
“山民不信，老虎无奈只能化为人身，原来竟是一只修行千年的虎仙。”
娥齐说完男人没忍住，大笑特笑，他说狐狸能成仙就算了，这老虎还能化仙，实在是笑死人。
他们这一路就在奇思妙想，这深山有虎的故事倒是变得越来越离奇，颇有关羽战秦琼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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